广播里列车员嘶哑的喊话声几乎被淹没。人们像潮水一样涌向检票口,挤成一团,争先恐后。
孩子哭,大人叫,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声嘶力竭,但收效甚微。
李卫民仗着身强力壮和灵泉改造后的敏捷,才勉强在人潮中稳住身形,跟着队伍一点点往前挪。
他的主要行李早就收进了空间,只背着一个半空的帆布包掩人耳目,即便如此,也被人流裹挟着,身不由己。
好不容易挤上开往省城哈尔滨的绿皮火车,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车厢里简直是一座移动的沙丁鱼罐头!过道上、连接处、洗漱台旁,甚至座位底下,都塞满了人和行李。空气污浊不堪,混合着各种体味、食物的味道、劣质烟草味,还有车厢本身铁锈和厕所传来的隐隐骚臭。光线昏暗,嘈杂声几乎要掀翻车顶。
李卫民艰难地寻找着自己的座位——一个靠窗的硬座。等他千辛万苦挤到附近,却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已经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姑娘学生打扮,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穿着半新的蓝布棉袄,围一条红围巾,相貌清秀,此刻正和对面、侧座几个年纪相仿、同样学生气质的男女青年聊得兴高采烈,脸颊泛红,笑声清脆,与周遭拥挤疲惫的环境格格不入。
李卫民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礼貌但清晰地打断了他们的谈笑:“不好意思,这位同志,请问您是不是坐错位置了?这个靠窗的座位是我的。”
他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车票。
这趟火车要坐一天一夜,这还是不晚点的情况下。
他可不想站着去。
正说得高兴的姑娘被打断,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李卫民,又看看他手里的票,脸上迅速飞起一抹红霞,是羞窘的。
她连忙站起身,有些慌乱地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看这里没人,就……我这就起来!” 说着就要去拿放在脚边的小包袱。
“哎,这位同志!”
姑娘对面,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洗得发白,没有领章徽帽的旧军装、戴着眼镜的男青年突然开口了。
他扶了扶眼镜,脸上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正义感”,目光投向李卫民,语气带着明显的说教意味:
“这位男同志,你看这位女同志身体娇弱,又是知青,出门在外不容易。咱们都是革命同志,应该发扬风格,互相帮助嘛!你一个大男人,身强力壮的,站一站也没什么关系,不如就把这个座位让给这位更需要休息的女同志坐,怎么样?这也体现了我们新时代青年的高尚品德!”
他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学生模样的青年男女都看了过来,眼神里有些赞同,也有些看热闹的意味。
那姑娘更是急了,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了!是我占了别人的座位,我站一会儿没事的……”
李卫民听了这男青年的话,简直气笑了。这道德绑架玩得挺溜啊?他上下打量了这男青年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
“这位同志,你说得很有道理,革命同志之间,确实应该互相帮助。”
男青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以为李卫民被说动了。
谁知李卫民话锋一转,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我看您这位同志,思想觉悟这么高,品德这么高尚,想必更是乐于助人的楷模。您肯定很乐意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给这位‘身体娇弱、更需要休息’的女同志坐吧?”
他特意加重了“身体娇弱、更需要休息”几个字,带着明显的嘲讽。
“至于我嘛,”李卫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叹了口气,一脸“惭愧”,“我前些日子在山里干活,不小心伤了腰,医生叮嘱不能久站,实在是有心无力,只能愧对‘身强力壮’这个评价,老老实实坐我的位置了。”
说完,不等那男青年反应,他身子一侧,从还有些发愣的姑娘身边挤过去,一屁股稳稳地坐在了自己靠窗的座位上,然后把那个半空的帆布包抱在怀里,闭上眼睛,开始养神。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你!”那男青年被李卫民这一番连消带打怼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尤其是周围几个同伴和那姑娘的目光,让他更是下不来台。
他刚才那番“高风亮节”的言论,此刻仿佛成了回旋镖,狠狠扎在了他自己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他骑虎难下。如果他不让座,刚才那番冠冕堂皇的话就成了放屁;如果让了……这趟车要坐十几个小时,站着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胸口起伏了几下,看到那姑娘还尴尬地站在过道里,周围人的目光似乎都带着审视,最终,那股子虚浮的“正义感”和虚荣心还是占了上风。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很大,差点撞到旁边的人,脸上挤出一种“舍己为人”的悲壮表情,对那姑娘硬邦邦地说:
“这位女同志,你坐我这儿吧!出门在外,我们男同志照顾女同志是应该的!”
姑娘更窘了,连连后退:“不用的,同志,真的不用……”
“坐下!”男青年几乎是命令式地,伸手就把姑娘按在了自己刚刚腾出来的座位上,力气不小。然后他抱起自己的行李,挺直腰板,挤进了旁边更加拥挤的过道里,还特意朝李卫民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里混杂着恼火、不服和一丝“看我多高尚”的得意。
姑娘坐在那里,手足无措,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看人。
李卫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对这种打肿脸充胖子、还喜欢道德绑架别人的货色,他半点同情都欠奉。
火车在一声悠长沉闷的汽笛声中,缓缓启动,带着超载的沉重身躯,哐当哐当地驶离站台,汇入苍茫的冬日原野。
车厢里依旧拥挤不堪,空气混浊,各种噪音不绝于耳。李卫民靠在硬邦邦的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单调的雪景,心里暗暗发誓:这绝对是老子这辈子坐过的最糟糕的一趟火车!等以后有了条件,打死也不受这份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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