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最后一片树叶落地，赤月掌心一震。
焚寂在鞘中嗡鸣，剑气不受控地外溢。她盯着枯林边缘，手指收紧。命锁忽然发烫，不是预警，而是从脚底传来一股阴寒波动，直冲脊背。
她猛地回头。
阵眼中心那块灵石正在蠕动，裂纹如血管般扩张，黑雾从缝隙里渗出，凝成一只竖瞳。迦罗瘫坐在祠堂台阶上，嘴唇颤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凰云站在原地未动，脸色苍白。布阵耗尽魂力，星盘只维持微光运转。她抬手按住胸口，呼吸微弱。
“它没死。”赤月低声道。
话音未落，血炎自足下炸开，沿阵纹奔涌向前。她一步踏入阵心，焚寂出鞘三寸，血色火焰缠绕剑身，照亮整片区域。
黑雾翻滚，邪灵发出尖啸，化作人形扑来。它半实体，躯干由浊气凝聚，双手如钩，直取赤月咽喉。
赤月横剑格挡。
血炎与黑雾相撞，爆发出刺目光亮。冲击波震得地面碎裂，几道阵纹断裂。她后退半步，稳住身形。
“我的剑，只为护一人而存在。”
她冷声开口，剑势突变。第四斩「断岳」轰然斩下，剑影压顶，将邪灵逼退三步。
邪灵落地未稳，突然张口，喷出一团灰雾。雾中浮现画面——战场残阳，婴儿被遗弃在尸堆旁，乌鸦啄食眼眶。
赤月眼神一闪。
那是她的过去。
邪灵狞笑：“守护？你不过是一把会哭的刀！没人要的东西，也配谈守护？”
第五斩「裂穹」落下。
剑光撕裂幻象，地面被劈出深沟。赤月站在沟边，呼吸平稳。
“那又如何？如今我有所守。”
她抬起左手，命锁微光流转。凰云虽不能动，却以指尖轻点星盘一角，一道星光投射到阵心，照在邪灵真身上。
赤月看见了它的核心——藏在灵石底部的一颗黑色晶核。
第六斩起手。
血炎暴涨，领域展开，封锁四周。邪灵欲逃，却被火焰逼回。第七斩连击，剑影交织成网，将其牢牢压制。
第八斩落下时，大地剧烈震动。阵纹崩裂数处，灵气开始紊乱。赤月单膝跪地，嘴角溢血，血炎颜色变淡。
凰云强撑起身，靠在阵碑旁。她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印，引动残余魂力注入星盘。星光再次亮起，补全两道关键阵纹。
赤月抬头看她一眼。
凰云点头。
那一眼足够了。
她闭眼一瞬，再睁时，眸中燃起暗金色火焰。身后虚空扭曲，一道战神虚影缓缓浮现，手持巨剑，与她同频呼吸。
第九斩——「战神虚影」。
她跃身而起，焚寂与血炎完全融合，化作一道赤色剑光，贯穿天地，直刺灵石底部。
邪灵发出最后嘶吼，膨胀为十丈巨影，张口欲吞噬阵眼。剑光落下，虚影同步挥斩，双重力量叠加，轰入核心。
轰！
灵石炸裂，黑晶粉碎，邪灵哀嚎着消散。
阵眼恢复澄澈，星光重新灌注，大地微微震颤后，透出丝丝生机。远处枯树根部，竟冒出一点嫩芽。
赤月落地，单膝跪地，气息粗重。焚寂插在地上支撑身体，剑身光芒黯淡。
凰云缓步走来，脚步不稳，但坚持走到她身边，伸手扶住她的肩。两人对视，谁都没说话。
迦罗颤抖着爬过来，捧出净世神果。果实赤红如火，表面有细密纹路，像星辰轨迹。
赤月接过，手指用力，将神果掰成两半。
一半递给凰云。
另一半自己吞下。
果肉入口即化，热流顺喉而下，直冲丹田。两人同时闭眼，体内灵气翻涌，经脉扩张，修为隐隐触及新门槛。
命锁发光，灵力顺着链条双向流动。赤月血炎回升，色泽由浅红转为深赤；凰云魂力回暖，星盘微光稳定。
墨辰始终趴在屋顶，耳朵转动，监听四方。他忽然察觉远处林中有轻微脚步声渐近，极轻，但持续不断。
他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村民陆续走出家门，有人点燃篝火，低声传颂“星辰与烈焰之使”。几个孩子躲在屋后偷看，其中一个抱着糖画，却是灰白色的。
赤月睁开眼，看向凰云。
凰云也正看着她。
“你还记得昨晚的糖人吗？”凰云忽然问。
赤月皱眉：“那个孩子。”
“他不在了。”凰云说，“摊位还在，糖锅还热，但他和那灰白糖人一起消失了。”
赤月站起身，拔起焚寂。剑身轻颤。
“你是说……”
“初啼香露不是假货。”凰云声音很轻，“钱多多给的是真品。有人用它标记命锁，种下烙印。”
赤月眼神冷下来。
“谁敢碰你？”
“我不知道。”凰云摇头，“但这个人知道我们的路线，知道阵法弱点，甚至知道邪灵能残存于阵眼深处。”
她顿了顿。
“这不是临时起意。是计划。”
赤月握剑走向村口。
“我去查。”
“你不准一个人去。”凰云抓住她手腕。
赤月停下。
“那你等我回来。”
“我不等。”凰云松开手，“我和你一起。”
她抬手召出星盘，魂力微弱但坚定。墨辰从屋顶跃下，落在两人前方。
三人并行，走向枯林。
林边泥土松软，有鞋印残留。鞋尖朝外，步距均匀，像是走过很多次。
赤月蹲下查看。
鞋印边缘有一圈极淡的金色粉末，几乎看不见。她捻起一点，放在鼻端。
香气微甜，带着一丝腐意。
“初啼香露。”她说。
凰云点头：“它不仅能污染命锁，还能追踪服用者。”
赤月站起身，望向林深处。
“那就让他知道，惹错了人。”
她迈步进入树林。
凰云紧跟其后。
墨辰走在最后，尾巴扫过地面，抹去三人足迹。
林中光线昏暗，树木排列诡异，呈环形包围阵眼方向。走了约百步，前方出现一块石碑，倒在地上，表面刻着半个符号。
凰云伸手拂去尘土。
那是半个“归”字。
和之前出现过的完全一样。
赤月盯着石碑，突然出剑。
一剑劈下，石碑裂开，里面掉出一枚玉简。
玉简无光，表面光滑，却自动翻转，正面朝上。
上面只有一个字。
归。
赤月一脚踩碎玉简。
碎片飞溅。
其中一片划过她的手背，留下细小伤口。血珠渗出，滴落在地。
血迹接触泥土的瞬间，地面微微震动。
一圈符文从滴血处扩散开来，呈环形向外蔓延，速度越来越快。
凰云猛然拉住赤月后退。
墨辰低吼一声，扑向旁边一棵树。
三人刚离开原地，脚下土地塌陷，露出一个幽深洞口，黑雾涌出。
洞壁上，刻满逆理咒印。
最深处，摆着一座小型阵台，台上放着一面铜镜。
镜面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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