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邦昌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再次重重叩首,额头撞击金砖的闷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声音嘶哑颤抖,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卑微感激。
“罪臣……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天恩浩荡!罪臣必……必效死力!以赎前罪!”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恐怕都要在刀尖上跳舞,在鬼门关前徘徊了。
但至少,现在还活着,家族血脉也未断绝。
这,或许就是这位冷酷的女帝,给予他,或者说给予所有观望的宋人,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吧。
林曌的目光,早已从张邦昌身上移开。
伪楚政权,不过是金人玩的一场过家家,张邦昌连傀儡都算不上彻底,顶多是个临时推出来的泥偶。
他的生死荣辱,对林曌而言,无关紧要。
留他一命,贬为战隶,给一线缥缈希望,更像是做给殿内其他人,尤其是那些面如死灰、瑟瑟发抖的赵宋宗室看的——看,即便是附逆者,只要非首恶,亦有“生机”。
当然,这“生机”需要拿命去搏。
现在,该轮到正主了。
御座之下,赵宋宗室聚集的区域,气氛已经压抑到了冰点。
当林曌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时,许多人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女人死死捂住怀中孩子的嘴,连呜咽都不敢发出。
他们很清楚,处理完张邦昌这条“杂鱼”,就该轮到他们这些赵宋王朝的“正牌余孽”了。
新帝对徽钦二帝尚且如此酷烈,对他们这些“前朝宗亲”,又能有几分仁慈?
林曌没有让他们“久等”。
她甚至没有点名任何人,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冰冷口吻,再次开口,声音回荡在空旷而肃杀的大殿中:“赵宋一朝,自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得国便已不正。”
开口第一句,便是彻底否定赵宋法统的根基。
殿内赵宋宗室无不浑身剧震,一些老者更是猛地抬头,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悲愤,却又在对上御座上那双冰冷眸子时,迅速化为更深的恐惧,重新低下头去。
“立国之后,矫枉过正,崇文抑武,以文驭武,自毁长城。”
“冗官、冗兵、冗费,积贫、积弱,沉疴百年,病入膏肓。”
“君臣上下,耽于享乐,空谈性理,不修实务。对外屈膝纳贡,苟且偷安;对内盘剥百姓,粉饰太平。”
“至徽钦之世,更是昏聩奢靡到了极致,终致神州陆沉,社稷倾覆,百姓遭殃,文明蒙尘。”
“如此朝廷,如此帝系,有何面目窃居华夏正统?有何功德配享万民供奉?”
她的声音并不激昂,却字字如刀,将赵宋立国以来的弊端,尤其是导致靖康之祸的深层原因,赤裸裸地剖开,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每一句,都让跪伏的赵宋宗室脸色更白一分,头埋得更低一分。
“故,朕裁定……”
林曌略一停顿,如同最终的法槌即将落下。
“自即日起,废赵宋国号,除赵氏帝系。赵氏一族,无论亲疏远近,无论爵位高低,尽数贬为平民。”
“自此,天下再无赵宋宗亲之名,再无赵室天潢贵胄之实。”
“有宋一朝,自今日此刻起——”
她清晰而缓慢地吐出最后两个字。
“亡了。”
亡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在每一个赵宋宗室的心头!
长久以来赖以生存的身份认同,特权地位,甚至那份早已摇摇欲坠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彻底剥夺,击得粉碎。
短暂的死寂之后——
“呜哇——!”
“列祖列宗啊——!”
“天啊——!”
“陛下——开恩啊——!”
无法抑制的绝望、悲痛、恐惧与不甘的嚎哭之声,猛然从赵宋宗室人群中爆发出来。
许多人再也无法维持跪姿,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捶胸顿足。
一些妃嫔宫人更是直接晕厥过去。
孩童被吓醒,放声大哭,又被大人死死捂住嘴巴,发出闷闷的呜咽。
整个大殿瞬间被一片悲声笼罩。
然而,御座之上的林曌,眼神依旧冰冷如亘古寒冰,没有丝毫波动。
她甚至没有出言呵斥,只是那目光澹澹地扫过,所及之处,嚎哭声便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和恐惧的颤抖。
他们终于想起,眼前这位,是能用一句话决定他们所有人,乃至整个家族命运的主宰。
在她面前,他们的悲痛,不值一提。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林曌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赵宋享国百六十年,宗室、外戚、倚仗权势之豪族士绅,盘根错节,积弊甚深。平日里欺压良善、兼并土地、枉法营私者,不知凡几!”
她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扫过殿内那些原宋廷官员、地方豪强代表,让他们也纷纷低下头,冷汗涔涔。
“传朕旨意:自今日起,以大景之名,行文天下各州府县,大索旧宋宗亲、外戚、及有劣迹之地方豪族、士绅!”
“查其田产来源,核其历年所为!凡有强占民田、欺男霸女、勾结官吏、祸害地方、于金虏来时率先投献或为虎作伥者——”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冽的杀气。
“查实一人,处置一人!查实一族,处置一族!该杀者杀,该流者流,该抄没者抄没!”
“朕,要将这华夏故土之上,被赵宋百年积弊所污秽的角落,彻底犁扫一遍!还天下一个清明,还百姓一个公道!”
大索天下!犁庭扫穴!
这已不仅仅是对赵宋皇室的废黜,更是要对依附于旧王朝的整个特权阶层,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清洗!
其范围之广,力度之猛,决心之坚,令人心胆俱裂。
殿内那些出身地方豪族、与前宋官僚体系牵扯甚深的“贰臣”们,此刻更是面无人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家被查抄、族人被流放的凄惨下场。
然而,林曌的旨意还未结束。
在宣布了对旧势力的彻底清算之后,她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金虏虽遭重创,然其根基尚在,党羽未清。北方草原、山林之间,异族杂处,未必全然顺服。”
“故,朕决意:于此界扩军!”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而有力。
“以现有征界军为骨干,于此界汉民之中,招募勇健敢战、身家清白者,新编三军!”
“一曰‘靖北军’,专司扫荡金虏余孽,收复燕云及更北失地。”
“二曰‘镇戎军’,屯驻四方要冲,弹压地方,清剿匪患,保境安民。”
“三曰‘远略军’,为日后征伐不臣、开拓四方之备。”
“三军编练,一切规制、粮饷、器械,皆按大景新军标准。有功必赏,有罪必罚!”
扩军三军!而且是以大景的标准,在此界招募汉民组建!
这意味着,不仅仅是要彻底消灭金人,更是要在此界建立起一支完全听命于大景,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常备力量,为未来的统治和可能的进一步扩张打下基础!
殿内众人,无论之前是惶恐还是悲戚,此刻都被这接连的、一波强过一波的旨意冲击得心神摇曳,几乎无法思考。
废黜旧朝,清算余毒,扩军征伐……
林曌一道接一道的旨意,如同重锤擂鼓,又似冰雹骤降,砸得殿内所有宋之旧人耳鸣心悸,头晕目眩。
他们过往所熟悉的一切——那种文火慢炖的朝堂博弈,那种含混妥协的为政之道,那种讲究稳定体面的统治哲学——在这位女帝面前,被撕扯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识过,甚至无法想象的霸道。
那不是简单的刚愎或暴戾,而是一种决绝的气概。
仿佛在她眼中,山河可重整,日月可新换,一切阻碍皆可碾为齑粉,一切秩序皆可按其意志重塑。
其行事之果决,魄力之雄浑,甚至让在场许多须眉男子都感到自惭形秽,心思复杂难言。
恐惧之余,竟也有一丝被这绝对力量与意志所震慑的悸动。
然而,殿中并非全是慑服于恐惧或心思各异的“罪臣”。
亦有少数人,尽管身陷囹圄,面对新帝天威,骨子里那份对“天下”的担忧,对“生民”的挂念,依旧压过了对自身安危的恐惧。
就在林曌宣布要“大索天下”、“扩军三军”之后,跪伏在张邦昌后方不远处,原宋廷官员队列中,一个身着陈旧但整洁官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的老者,猛地抬起了头。
他脸色因激动和惊恐而涨红,胡须微颤,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忧虑。
此人乃是原宋廷太学博士,官至吏部侍郎,名唤李若水,素以耿直敢言,关心民瘼着称,虽在伪楚中未接受实职,却被金人强拘于此。
“陛下,陛下且慢,万万不可啊。”
林曌见状,微微挑眉,暗道此人胆子倒是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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