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持续到深夜,青稞酒的醇厚与烤肉的焦香弥漫在石堡大厅。活佛始终端坐上首,神色平静,只在必要时应答几句,大多数时间都在默默捻动佛珠,仿佛身处闹市,心在菩提。
当宴会接近尾声,宾客们酒意微醺,交谈声渐低时,林枫正端起一杯酥油茶,准备润润喉咙。
忽然,一个清晰,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平静:“林施主。”
林枫心中剧震,手中茶杯微微一顿,几乎要洒出茶水!他猛地抬眼,看向上首的活佛。活佛依旧低垂着眼帘,捻动佛珠,嘴唇未动分毫,仿佛刚才那声音只是林枫的幻觉。
但林枫知道,不是幻觉!这并非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而是意念传音!
“不必惊讶。”那声音继续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佛法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便可由心传念。老衲观施主身负圣道,心志坚毅,非是池中之物。三日后妖塔之行,凶险异常,却也蕴藏机缘。望施主务必前来,届时,老衲必有重谢,也可解施主心中一些疑惑。”
话音落下,再无后续。活佛也恰在此时,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他站起身来,单手立掌:“时辰不早,老衲该回寺了。三日后,妖塔之下,静候诸位。”
贡嘎部大长老等人连忙起身相送,恭恭敬敬地将活佛送出石堡,一直目送他那暗红色的身影融入高原清冷的月色之中,方才返回。
活佛离去,宴席自然也就散了。格桑扎西安排林枫等人到收拾干净的客房休息。
林枫等人刚回到房间没多久,格桑扎西便亲自前来,神色肃穆。
“林先生,诸位,大长老有请,前往议事厅,有要事相商。”
林枫与冷虹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宴席上定下的三日后妖塔之行只是个开始,真正的勾心斗角,恐怕现在才开始。
议事厅内,牛油灯的光芒将几位长老严肃的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除了大长老和另外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还有几位负责战斗、物资、情报等方面的队长,格桑扎西也在其中。林枫一行人被安排在客位。
气氛凝重,没有了宴席上的轻松。
大长老开门见山:“活佛法旨已下,三日后齐聚妖塔,加固封印,清剿妖氛。此事关乎高原存亡,我贡嘎部义不容辞,必将派出最精锐的勇士。但是……”
他话锋一转,眉头紧锁:“此次妖塔异动剧烈,各部族精锐齐聚,固然是加固封印的良机,但也可能成为某些人眼中的机会。”
一位满脸络腮胡、眼神凶悍的战斗头人粗声粗气地接口:“大长老说得对!朗日部那些狼崽子,早就对我们贡嘎部占据的雪狼谷灵晶矿眼红得很!这次妖塔异动,我们的矿场正好在黑风谷边缘,已经被妖民完全侵占了!损失惨重!我听说朗日部的赤金矿也受到了影响,但没我们这么严重!他们说不定会趁我们主力前往妖塔,后方空虚之际,去抢我们的矿!也有可能在妖塔下面,就直接对我们的人下手!”
“岂止朗日部!”另一位负责物资的长老忧心忡忡,“宁玛部一向保守,但他们的寒玉矿产量稳定,此次未必愿意出全力。萨迦部态度暧昧,摇摆不定。我们若在妖塔损耗过大,回来之后,拿什么去夺回矿场?又拿什么去跟其他部族争抢那些无主的,被妖民占据的新矿产?”
格桑扎西忍不住道:“可活佛有令,封印事大!若因内斗误了加固封印,导致妖塔彻底失控,大家都要完蛋!”
“话是这么说,”大长老叹了口气,“可别人不这么想怎么办?朗日部的巴图,野心勃勃,一直想压过我们贡嘎部,成为高原第一大部族。这次,他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众人争论起来。一派认为,应当以大局为重,全力协助活佛,先解决妖塔危机,哪怕暂时放弃部分利益,等封印稳固,妖氛消退,再图其他。
另一派则认为,末世生存,实力为尊,资源为王。必须在前往妖塔前,设法夺回并守住关键资源点,否则即便封印稳固了,贡嘎部实力大损,也会被其他部族蚕食吞并。
林枫等人默默听着,通过这些争论,对高原四部之间的矛盾,以及灵晶矿的重要性,有了些许了解。
贡嘎部最重要的雪狼谷灵晶矿,竟然已经被妖民完全占据了!难怪之前格桑扎西拿出一百颗灵晶那么肉痛。
争论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
大长老揉了揉眉心,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枫:“林先生,您是外来的客人,看得更清楚些。不知您对此事,有何高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枫身上。
林枫放下手中的酥油茶碗,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敢问大长老,若全力协助活佛加固封印,成功之后,活佛是否会过问、或者调解各部族之间的资源争端?”
大长老摇了摇头:“活佛……一心修行佛法,镇压妖塔,维系高原根本封印。对于各部族之间的寻常争端,只要不危及大局,引发大规模血战,他老人家通常不会干涉。他老人家认为,适度的竞争,也是磨砺各部,保持活力的方式。”
林枫点头,继续问:“那么,此次妖塔之行,朗日部、宁玛部、萨迦部,是否会派出真正的精锐?还是会有所保留?”
负责情报的一名头人回答:“朗日部巴图好大喜功,定然会派出主力,以彰显其实力。宁玛部可能会有所保留,但也不敢明着违逆活佛。萨迦部……多半会看风向,派出一部分力量。”
“也就是说,”林枫总结道,“妖塔之下,固然凶险,但也是各部落展示肌肉、暗中较劲的舞台。贡嘎部若表现出色,不仅能赢得活佛好感,也能震慑其他部族,为后续争夺资源增加筹码。”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不过,也必须防备朗日部可能的后方偷袭。所以,我的建议是,两手准备。”
“哦?请林先生详细说说。”大长老来了兴趣。
“明面上,贡嘎部必须派出足够分量的精锐,全力协助活佛,在妖塔之战中打出威风,争取头功!这不仅是为了封印,更是为了部落的声望和未来的话语权!”
“同时必须组织一支精干的小队,在主力前往妖塔的同时,或者稍晚一点,秘密前往雪狼谷灵晶矿区域。目的不是强攻夺矿,而是侦察,如果机会合适,进行有限度的清理和占据有利地形,为妖塔之战结束后,主力回师快速夺回矿场做准备。这支小队,必须足够隐蔽,行动迅速,实力过硬。”
林枫看向大长老:“这支秘密小队,可以由我的部分人,配合贡嘎部信得过的,熟悉地形的精锐组成。”
大长老和几位头人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林枫这个提议,兼顾了大局与实利,可行性很高!
“好!林先生思虑周全,此计甚妙!”大长老拍案赞道,“就这么办!主力由我亲自带队前往妖塔!秘密小队,就请冷小姐费心,由格桑扎西带几名最机敏勇悍的战士配合您!”
他顿了顿,神色郑重地看着林枫:“至于报酬……若此次能成功协助活佛稳固封印,并在后续助我贡嘎部夺回雪狼谷灵晶矿,待矿场恢复产出后,每年产出,我贡嘎部愿分两成,赠与林先生,以谢大恩!”
两成灵晶矿产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知道,这可是维系一个部落修炼根基的核心资源!
林枫心中微动,脸上却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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