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一栋可以俯瞰整个金融区、安保等级堪比国家元首官邸的顶层豪华公寓内。
章鱼先生正悠闲地站在全景落地窗前，手中端着一杯色泽深邃的勃艮第红酒，轻轻摇晃。
他面前一整面墙的巨大屏幕上，分屏显示着司徒集团股价惨烈的暴跌曲线、各大财经新闻的滚动播报、以及几个关键做空账户的实时持仓数据。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在望的得意，只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如同棋手俯瞰棋局的冰冷平静。
“火力还是太温柔了。”他抿了一口酒，对着身后阴影中一个穿着定制西装、气质精干如猎豹的中年男人说道，声音平淡无波，“再加三成仓位。我要在七十二小时内，看到他的市值蒸发掉一半。逼他动用那些藏在海外和金库里的棺材本。”
“明白，老板。”中年男人恭敬躬身，他是章鱼先生麾下负责金融操作的影子操盘手，“第二轮攻击指令已经下达。另外，我们安插在司徒集团财务部和海外项目部的几个深水炸弹，也已经准备好适时引爆了，很快会有新的、更劲爆的内幕消息流传出去。”
“很好。”章鱼先生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那根不断下探的绿色死亡线上，“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继承的商业帝国，如何在资本的铁蹄下分崩离析。断了他的现金流，毁掉他集团几十年积累的信誉，我看他还能拿什么，去护住水里那两条珍贵的人鱼。”
接下来的几天，对司徒靖而言，如同在地狱中煎熬。
他几乎以办公室为家，昂贵的定制西装上沾染了咖啡渍也浑然不觉，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眼睛里布满了恐怖的血丝。
他不断地召开紧急会议，与全球各地的基金经理、银行家、律师进行越洋电话会议，调动一切合法合规的资源进行绝望的防御。
苏婉清秘密注入的资金如同杯水车薪，虽然短暂地延缓了股价的下跌速度，但在国际游资联手形成的巨浪面前，仅仅溅起几朵微小的浪花，便被无情吞噬。
股价在经历了短暂的、脆弱的横盘后，再次掉头向下，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市场中蔓延。
更雪上加霜的是，正如章鱼先生所精心策划的那样，新的负面消息开始接二连三地爆出：
先是集团一家重要的深海钻井平台设备供应商恰好在此时宣布因“不可抗力的供应链问题”无限期延迟交货；
接着，一家颇具影响力的海外调查媒体曝出司徒集团在某个敏感海域的能源开采项目涉嫌“严重违反国际环保公约”，正面临当地政府和国际组织的联合调查。
这些消息真真假假，虚实难辨，却像一把把钝刀子，不断切割着投资者和合作伙伴本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第三天深夜，司徒靖独自站在漆黑的办公室里，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映照着他疲惫而冷硬的侧脸。
屏幕上，集团市值已较峰值跌去近百分之四十，这意味着数千亿财富的蒸发，以及随之而来的、足以压垮骆驼的连锁反应——银行催收、供应商逼债、客户流失、核心人才动摇……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和绝望，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猛地转身，走到办公桌旁一个隐藏的保险柜前，用颤抖的手指输入密码，打开。
里面没有现金或珠宝，只有一台造型古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便携式卫星电脑。
这是通往全球最黑暗、最无法地带的桥梁——暗网的特定入口。
他熟练地启动电脑，经过层层跳转和加密，登录了一个界面阴森、充斥着各种禁忌交易和杀戮悬赏的网站。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冰，快速浏览着那些标价从几十万到数亿美元不等的“清理服务”列表。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滋生、膨胀——既然商业规则无法保护他想保护的人，那就用最原始、最血腥的规则！
找到章鱼先生麾下那些露面的金融操盘手、甚至是他集团的核心高管……让他们“意外”消失！
用恐惧来制止恐惧！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点向一个标注着“物理清除（集团高管级）”的匿名链接时——
叮！
他放在桌面上的那部加密卫星电话，突然发出了急促的震动和红色的闪光。
是苏婉清的紧急线路。
司徒靖动作一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杀意，接听了电话。
“哥。”苏婉清的声音传来，没有了往日的平静，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急切和警告，“停手。立刻停下你现在想做的事。”
司徒靖心头一震，她怎么会知道？！
他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的打算。
“我监测到你的备用网络接口有异常数据流指向暗河区域。”苏婉清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语速极快，“听着，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现在去碰暗网，找杀手，是自取灭亡！”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悉局势的清醒：“过去一周，我们动用了清洁工小组，突袭了对方至少三处安全屋，虽然没能留下章鱼先生，但动静已经太大了！你以为官方是瞎子吗？……多少双眼睛现在正盯着这片地方？任何一点非常规的武力波动，都会被无限放大！你现在再去动他明面上的商业代理人，哪怕手脚再干净，也会被立刻锁定为头号嫌疑人！这是给对方递刀子，让他有机会动用国家机器来名正言顺地清理我们！”
苏婉清的话如同冰水浇头，让司徒靖瞬间从疯狂的边缘清醒过来。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充满诱惑的死亡交易链接，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是的，他差点被愤怒和绝望冲昏了头脑，走上一条真正的绝路。
“商业的仗，哪怕打输了，最多是倾家荡产，我们还能转入地下，还有机会。”苏婉清的声音放缓了一些，但依旧严肃，“一旦用杀人的手段赢得商业战争，那就是触动了底层规则，轻则也是全球通缉，永无宁日，甚至会连累七鱼和艾莉西亚彻底暴露！我们之前的全部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司徒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赤红和暴戾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重新凝聚的冷静。
“……我知道了。是我冲动了。”
他沙哑地回应，伸手，毫不犹豫地关闭了那台暗网电脑的电源，将其重新锁回保险柜最深处。
“守住底线，哥。”苏婉清最后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会想办法再从别的渠道筹措一些资金。你……保重。”
结束通话，司徒靖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弹。
窗外，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即将过去，但属于他的商业帝国，却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至暗时刻。
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因极度疲惫而沙哑不堪，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韧：
“通知所有核心决策层，一小时后，顶楼战略会议室，紧急会议。我们……调整战略，准备打一场……持久战。”
风暴远未结束，但他必须保持清醒，哪怕是在绝境中，也要为身后需要他守护的人，寻找到那一线微弱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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