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河西岸的晨雾尚未散尽,肃杀的气氛已从战场蔓延至刚刚脱离险境的迁徙队伍。
安济桥头的硝烟与血腥犹在鼻端,而薛海临死前吐露的、关于“内鬼”的警告,则像一根冰冷的毒刺,扎进了迁徙队伍的心脏。
刚刚因打通道路而稍显松懈的神经,再次绷紧到了极限。
李星辰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达。
西岸桥头被临时封锁,尚未过桥的后队就地警戒。已经踏上西岸、绵延数里的庞大队伍,在各级指挥员和政工干部的嘶声命令下,以原编制为单位,原地停止前进。
骡马不安地打着响鼻,战士们紧握武器,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看似熟悉的同伴。民工和技术员们则有些茫然和不安,交头接耳,低声猜测着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赵大海和雷豹带着最可靠的警卫和特战队员,如同猎豹般扑向意念地图上标注的第一个“异常波动点”,位于队伍中段,靠近几辆装载着精密机床核心部件和特种合金实验室小型仪器的卡车附近。
这里人员混杂,有押运的战士,有负责设备维护的工兵技术员,还有几十名从阜新跟随而来的矿工和家属。
目标是一个蹲在车轮旁、正假装检查轮胎的中年男子,穿着普通矿工的破旧棉袄,脸上沾着油污,看起来毫不起眼。
但当赵大海带人突然逼近时,那人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触向腰间鼓囊囊的位置。
“不许动!举起手来!”雷豹的枪口已经抵住了他的后脑。两名特战队员迅捷地扑上,将其双臂反剪,按倒在地。
一番搜身,从他腰间摸出了一把用油布包裹的、小巧锋利的万能扳手,以及几根特制的、一端磨得异常尖锐的钢钎,还有一小包用蜡纸密封的、气味刺鼻的灰色粉末。
“这是什么?”赵大海捏起一点粉末,厉声喝问。
“长……长官,这是……是俺修机器用的润滑石墨粉啊!那扳手和钎子也是工具!”中年男子挣扎着,脸上露出委屈和惊恐,“俺是矿上的机修工老王啊!跟着队伍走的,好多人都认识俺!”
附近的几个矿工也怯生生地点头,证实他确实是阜新矿上的机修工,手艺不错。赵大海皱眉,仔细检查那包粉末,气味确实像石墨粉,但……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示意战士将此人先行看管。
几乎同时,对第二个和第三个“异常点”的抓捕也在进行。第二个目标是混在民工队伍里的一个瘦小青年,自称是关内逃难来的,但在其破烂的包袱里,发现了藏在干粮里的微型雷管和一小卷高性能导火索。
第三个则是一个穿着八路军军装、但证件略显模糊的“伤员”,在被控制时,试图吞下衣领里藏着的毒药胶囊,被眼疾手快的战士掐住下颌,强行取出。
经过简单审讯和证件核对,确认其是日军“隼”队漏网的一名通讯兵,伪装成伤员混入,身上带有小型电台零件和密码本碎片。
三个可疑分子落网,但系统标记的“异常波动”也随之消失。李星辰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薛海提到的“眼线”是日本人,目标是“毁机器”。
抓到的这三个人,机修工“老王”的工具可疑,但未发现明确破坏意图;瘦小青年有爆破物品;“隼”队残兵更可能是为了通讯或情报。
他们中,谁才是真正针对设备的“内鬼”?或者,还有没被系统扫描出来的、更深藏的敌人?
“继续审讯!分开审!重点问他们的任务、上线、以及是否还有同伙!特别是那个‘老王’和带雷管的,要查清他们这些东西的具体用途和来源!”
李星辰下令,同时命令高长河,“老高,带技术人员和可靠的老师傅,对所有重要设备车辆,特别是装载精密机床、特种合金样品、高炉关键部件的车辆,进行紧急全面检查!
一寸一寸地查,看看有没有被动手脚!尤其是那些需要专业工具才能接触到的内部结构!”
命令下达,庞大的迁徙队伍暂时滞留在寒冷的西岸河滩。审讯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紧张进行,技术人员和老师傅们打着手电,在寒风中爬上爬下,仔细检查每一辆重点车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头渐高,但寒意更甚。后方,隐约传来追兵与阻击部队交火的枪炮声,提醒着所有人,停留的每一刻都充满危险。
中午时分,检查有了惊人发现!
“司令!高队长!快来看!”一个负责检查那几辆装载精密机床部件卡车的老师傅,声音发颤地喊道。
李星辰和高长河立刻赶过去。只见其中一辆卡车的车厢里,几个标记着“一号精密铣床主轴箱”的木箱已经被打开。
老师傅指着其中一个沉重主轴箱外壳上一个极其隐蔽的、位于结合缝隙处的注油孔,手电光下,可以看见注油孔的铜塞有极其细微的、新近被拧动过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个注油孔,里面应该是加注高级润滑脂的。但刚才我用细铁丝探了探,感觉里面……有异物!”老师傅脸色发白,“我闻了闻,有点……有点酸味,不像是正常的油脂!”
“打开它!”高长河心中一沉。
小心翼翼地用专用工具拧下铜塞,一股淡淡的、类似强酸的刺鼻气味飘散出来。老师傅用一根长长的细管伸进去,沾出一点里面半凝固的、颜色暗黄的胶状物。
他将这点胶状物滴在一块废铁片上,几分钟后,铁片接触处竟然开始冒出细微的气泡,表面被腐蚀出斑点!
“是缓释性酸蚀剂!掺在润滑脂里,短时间内看不出来,但随着机器运转发热和震动,酸蚀剂会慢慢释放,腐蚀轴承和齿轮!
最多运转几十个小时,整个主轴箱的核心轴承就会全部报废!这台机床就彻底毁了!”老师傅的声音充满了后怕,“这是高手干的!非常懂行!知道哪里最关键,也懂得用这种隐蔽的慢性破坏方式!”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不是薛海临死告密,如果不是及时检查,等这些机床运到后方安装投产,在欢庆的时刻突然核心部件损毁,后果不堪设想!损失一台宝贵机床不说,对士气和技术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其他箱子!快检查!”李星辰脸色铁青。
很快,在同一辆卡车的其他几个精密部件箱,以及另一辆装载真空泵核心转子的车上,也发现了类似的、极其隐蔽的破坏痕迹!
有的在电路接口涂抹了导电胶(会导致短路),有的在光学镜片支架上做了细微的应力刻痕(使用中会破裂),手段专业而阴毒,目标明确——就是让这些精密设备在不知不觉中失效!
“狗日的!果然是内鬼!还是懂技术的!”高长河咬牙切齿,“查!今天谁碰过这几辆车?谁有机会动手?”
负责押运这几辆车的战士和协助的民工被迅速集中询问。很快,线索指向了今天凌晨队伍在河东岸短暂休整、等待过桥命令时。
当时天色未明,人员疲惫,有几名“机修工”以“检查车辆状况、紧固货物”为名,靠近过这些车辆。而其中,就有那个被抓的“机修工老王”!
“把他带过来!”李星辰眼中寒光凛冽。
帐篷里,被单独看管的“老王”面对从车辆上提取的酸蚀剂残留物和战士、民工的指认,起初还百般抵赖,喊冤叫屈。
但当李星辰冷冷地说出“缓释性酸蚀剂”、“主轴箱注油孔”等专业词汇,并指出其“石墨粉”气味中的细微差异时,“老王”的脸色终于变了,眼神中的惊恐和一丝隐藏极深的怨毒流露出来。
“谁指使你的?怎么接头?还有什么同伙?说出来,可以给你一个痛快。”李星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老王”沉默了很久,突然嘶哑地笑了起来,笑声诡异:“痛快?你们毁了我的一切……我的工厂,我的研究……都被你们抢走了!你们这些泥腿子,不配拥有那些技术!”
“你的工厂?你的研究?”高长河一愣。
“他可能不是普通矿工。”薛小敏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帐篷外,听到里面的对话,她走进来,仔细打量着“老王”,忽然说道,“你……你是不是原来阜新炼铁厂附属机修车间的技师,姓……姓韩?
我好像有印象,我父亲提过,厂里有个韩技师,手艺很好,但性格孤僻,后来好像……”
“老王”或者说韩技师,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薛小敏,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有怨恨,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薛工……的女儿?呵呵……你父亲是个老古董,不懂变通,所以死了。我不同,我要活下去,还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铃木太君……不,皇军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他们保住实验室,或者……毁掉它,不让你们得到,就送我去日本,继续我的研究!还有一大笔钱!”
他彻底撕下了伪装,面容扭曲:“可惜,‘黑胡子’那些废物没拦住你们!我只能自己找机会动手!那些酸蚀剂和导电胶,是我早就准备好,藏在身上的!可惜,就差一点……就差一点,那些机床就全完了!”
“除了你,还有谁?”李星辰追问。
“没了!就我一个!‘黑胡子’只知道有眼线,不知道具体是谁!我和皇军是单线联系!”韩技师狞笑,“你们抓了我也没用!有本事杀了我!不过,我告诉你们,皇军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的什么工业,什么机器,做梦!等着吧,你们抢走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吐出来!哈哈……”
他的狂笑戛然而止,因为李星辰已经拔出了手枪,冰冷的枪口抵住了他的眉心。
“你的‘皇军’,还有你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救不了你。”李星辰的声音冰冷如铁,“下辈子,记得当个人。”
“砰!”
一声干脆的枪响,帐篷里恢复了寂静。韩技师的尸体歪倒在地,眉心一个血洞,脸上残留着惊愕和一丝未散的疯狂。
帐篷里外一片肃然。薛小敏别过脸去,身体微微发抖。高长河等人则长出了一口气,内鬼揪出,隐患排除,但过程之惊险,让人后怕。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识破并清除潜伏于内部的敌对技术破坏人员,保护了关键战略设备,挫败敌方隐蔽破坏阴谋,触发危机应对奖励。”
“奖励一:技能书【大师级机械设备维护、故障诊断与预防性保养】(唯一)。使用后可掌握对各类机械设备(含精密机床、动力系统、武器等)进行高效维护、快速诊断复杂故障及实施科学预防性保养的顶级能力,可大幅提升设备使用寿命与可靠性,降低非战斗损毁率。”
“奖励二:【精密仪器与设备专用保养维护套装】x 套。每套包含防锈润滑剂、清洁剂、校准工具、专用扳手组、测量仪表及详细使用手册。适用于此次缴获及未来获得的精密设备。”
“奖励三:功勋点+。”
技能和物资及时雨般到来。李星辰没有犹豫,立刻将大师级维护技能使用,海量的知识融入脑海,让他对机械设备有了全新的、透彻的理解。
他随即下令,将技能的核心要点,通过高长河和薛小敏,尽快传授给随队的骨干技术人员和老师傅。同时,将系统出品的保养套装,优先配发给负责精密设备维护的小组。
内鬼清除,设备险情排除,队伍终于可以继续前进了。但韩技师临死前那句“皇军不会放过你们……会以另一种方式吐出来”,却像一片阴云,萦绕在李星辰心头。
日军在军事行动、特种破坏接连受挫后,还会有什么“另一种方式”?
迁徙队伍再次启程,速度加快。但李星辰的警惕并未放松。他命令赵大海,以此次事件为鉴,在队伍内部进一步加强保卫和审查,同时,对外情报搜集不能放松。
几天后,队伍进入燕山腹地,环境相对安全,日伪军大部队追击压力骤减。
一天深夜,队伍在一条背风的山谷扎营休息。李星辰在临时指挥部里,就着昏暗的油灯,查看最新的敌情通报和根据地来信。
凌雨辰拿着一份刚刚译出的、来自华北地下情报网的绝密电文,匆匆走了进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
“司令,出大事了。”凌雨辰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潜伏在天津、北平金融圈和伪政权经济部门的内线,同时发来紧急情报!
日军华北方面军特务机关,联合汪伪政权的中央储备银行,以及部分暗中投日的上海、香港金融买办,正在秘密策划一个针对我们根据地,特别是我们刚刚获得的工业设备和潜在黄金来源的金融打击计划!”
“金融打击?”李星辰眉头一皱。
“是的!”凌雨辰将电文递上,“情报显示,他们利用我们根据地物资紧缺、特别是药品、五金零件、特种油料等必须从敌占区购入的弱点,已经悄悄布局了数月。
一方面,他们通过控制的黑市和奸商,向我们根据地大量倾销伪劣工业必需品,以次充好,企图破坏我们刚刚起步的军工生产。
另一方面,更恶毒的是,他们正在秘密印制和投放伪造的我根据地边币和延安发行的法币!企图扰乱我们的金融秩序,制造通货膨胀,掠夺物资,同时打击民众对我们货币的信任!”
她指着电文上的一段:“最可怕的是,他们似乎得知了我们从阜新和沈家获得了不少金银硬通货,甚至可能怀疑我们有秘密的黄金来源。
他们的计划是,先用伪钞和劣质商品冲击我们的市场,等我们经济出现混乱,不得不动用金银储备稳定物价时,再利用他们在金融市场的影响力,做空黄金白银,或者制造假消息,让我们手中的金银贬值,甚至无法变现!
同时,在舆论上污蔑我们‘掠夺民财’、‘金融混乱’!这是要断我们的根啊!”
李星辰看着电文,手指渐渐收紧。金融战!这是他之前有所预料,但没想到鬼子会动用如此专业、如此阴险手段的领域。
军事上打不垮,技术上偷不走,就开始玩经济,玩金融,搞货币战争!这一招,确实更隐蔽,也更致命。
根据地经济本就脆弱,民众对纸币的信任刚刚建立,如果被伪钞和恶性通胀摧毁,后果不堪设想。而如果连好不容易获得的黄金储备都被人做局坑掉,那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韩技师说的‘另一种方式’……原来是指这个。”李星辰眼中寒光闪烁,“鬼子这是要把我们拖进另一个战场。一个我们没有太多经验,但输不起的战场。”
“司令,我们怎么办?我们在金融方面的人才太少了,根本没法跟鬼子那些专业的银行家和买办斗啊!而且,伪钞一旦大量流入,防不胜防!”凌雨辰忧心忡忡。
李星辰沉默片刻,走到简陋的桌子旁,拿起一支铅笔,在一张空白纸上快速写下几个词:金融、货币、伪钞、黄金、舆论。
“通知我们在天津、北平、上海的所有商业和情报网络,动用一切关系,尽可能搜集这个‘金融打击计划’的更多细节。
特别是这些伪钞的印制地点、投放渠道、以及他们准备做空金银的具体步骤和合作伙伴。”李星辰沉声道。
“是!”
“给延安发电,详细汇报此事,请求中央协调经济、金融方面的专家支援,并提请各根据地,严查外来货币,特别是大额边币和法币,警惕伪钞和金融投机。”
“另外,”李星辰抬起头,目光如炬,“通知‘海龙’基地的刘总工,还有‘江蛟’基地的负责人,加快我们自己的特种油料、五金标准件、甚至部分急需药品的研制和试生产进度!
不能把命脉完全捏在别人手里!告诉根据地的工商管理部门,立刻着手研究建立更严格的物资进口检验和金融监管制度!”
他放下铅笔,看向凌雨辰,也像是在对自己说:“鬼子想打金融战,想玩货币。好,那就陪他们玩玩。他们以为我们只会打仗,不懂经济?他们以为印点假票子,搞点市场投机,就能搞垮我们?”
他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厚重的棉帘,望着外面寒冷夜空下连绵的群山和沉睡中的迁徙队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
“告诉同志们,前面的路还长。不仅要扛得住枪炮,还得识得破糖弹,挡得住暗箭。军事、经济、技术、金融……鬼子在哪条线上摆开阵势,我们就在哪条线上迎战!
他们想毁掉我们工业化的希望,想掐断我们的经济命脉?做梦!”
他放下帘子,转身对凌雨辰说:“给我接‘海龙’基地的专用频道。另外,以我的名义,起草一份给所有根据地主要经济干部和对外采购人员的绝密警示通报。标题就叫‘警惕敌人的糖衣炮弹与金融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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