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点城，联盟最高科技实验室。
李明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
他面前的全息投影上，无数扭曲的数据流像一群发了疯的虫子，杂乱无章地爬来爬去。这些就是之前的战斗中“法则异常区”采集回来的数据。
毫无规律，毫无逻辑。
“不行，还是不行！”李明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已经在这里不眠不休地工作了三十多个小时，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试了所有他能想到的算法，从量子纠缠模型到超弦理论的逆向推演，可这些数据就像一盘被胡乱搅和在一起的沙子，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切入的线索。
“小李，别太急躁。”陈老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合成营养液走过来，放在他手边，“休息一下吧，你这样把自己耗干了，问题也解决不了。”
李明没有回头，他死死地盯着那些数据，声音沙哑：“陈老，我没时间休息。凌姐还在审讯那些‘返祖派’的俘虏，如果不能尽快找出方法应对，情况只会越来越糟。他们能找到一个‘法则残渣’区域，就能找到第二个、第三个！如果不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永远只能被动挨打。”
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师傅王铁锤把整个世界的未来都交到了他们手上，凌姐在外面拼命，自己却被一堆数据困死在实验室里。这种无力感，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陈老叹了口气，没有再劝。他走到另一块屏幕前，调出了返祖派俘虏的身体衰变报告。那些人的身体组织正在以一种不可逆的方式“磨损”，就像一块被反复使用的旧零件，最终走向崩坏。
“新世界的‘低熵自愈’法则确实在起作用，像一个杀毒软件。但这个过程太慢了。在它完成‘修正’之前，这些恢复了力量的异能者，足以造成巨大的破坏。”陈老看着报告，眉头紧锁，“我们需要的，不是一个缓慢的杀毒软件，而是一个能瞬间强制修复‘bUG’的补丁。”
“补丁……”李明喃喃自语。
他关掉了面前的全息投影，烦躁地在实验室里走来走去。视线扫过角落里一个被他拆得七零八落的旧时代音乐盒。那是他前几天为了放松一下，从废品堆里淘来的。
他走过去，拿起那个已经暴露出发条和齿轮的机芯，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着其中一个卡住的齿轮。
“别总想着那些复杂的理论，小明。”
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是师傅王铁锤的声音。
李明浑身一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记得，这是他刚跟着师傅学手艺的时候，因为一个老旧的引擎修不好而发脾气，师傅对他说的话。
“你总想着怎么把这台机器的运行原理彻底搞懂，从内燃机原理到热力学第二定律，你想把一切都装进脑子里。可你不是科学家，你是个维修工。”
“维修工要干什么？就是把它修好！听，你仔细听，每个零件都有它自己的声音，它在告诉你它哪里不舒服。感受，用你的手去感受，哪个地方的震动不对劲，哪个地方的温度不正常。”
“别用脑子去算，要用心去听，用手去感觉。有时候，你只需要找到那个最别扭的地方，轻轻敲一下，它就顺了。”
……
“听……”
“感觉……”
“找到最别扭的地方……”
李明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落在了实验室中央，那个被凌寒临时留在这里帮助研究的刷新扳手！
他一直在干什么？
他一直在试图用新世界的科学理论，去理解一个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体系的“bUG”。他想搞懂它的原理，想建立一个完美的模型。
他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科学家，却忘记了，当下最要紧的是解决问题，是师傅教给他的“维修工”的思维！
这个“法则残渣”，不要把它当作一道科学题，它就是一个坏掉的零件！一个在世界这台大机器里，发出“咔嗒咔嗒”异响的别扭零件！
而刷新扳手，就是师傅留下的，专门用来修理这台机器的工具！
“陈老！”李明突然大吼一声，把正在沉思的陈老吓了一跳。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能源！我要实验室的主能源通道权限！至少百分之三十的能量供应！”李明冲回控制台，双手在键盘上快得像要飞起来。
“你疯了？！”陈老瞪大了眼睛，“调用主能源需要最高级别的审批，你要干什么？没有经过模拟和演算，万一引起能量过载，整个实验室都会被炸上天！”
“来不及模拟了！”李明头也不回地喊道，“我一直在用错误的方法！我不能去‘理解’它，我要去‘修理’它！”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编写着一段全新的指令。他没有去构建复杂的模型，而是直接将刷新扳手连接到了一个微观能量波动感应器上，然后，将那份最狂暴、最不稳定的“法则残渣”样本的能量波动数据，导入了进去。
“你在干什么？把两种完全不相干的能量源直接对接？你想引发法则对冲吗？”陈老急得直拍桌子。
“不，不是对接！”李明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疯狂的光芒，“我在‘听’！我在听扳手对这个‘噪音’的反应！”
话音刚落，感应器的屏幕上，一条代表着扳手自身稳定波动的绿色基准线，在接触到代表“法则残渣”的红色混乱波动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频率变化。
它共鸣了！
尽管微弱，但它确实产生了反应！就像一个调音师，听到了一个跑调的音符！
“找到了！”李明兴奋地大叫。
他立刻以这个共鸣频率为基准，强行绕过了所有安全协议，将他刚刚申请的庞大能源，通过一个临时的增幅器，直接引导向一个简陋的发射装置。他甚至来不及给这个装置起个名字，它就是由几个能量聚焦器和稳定线圈临时拼凑起来的怪物。
“小李！停下！快停下！”陈老看着主控台上一连串红色的过载警报，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李明没有理他，他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那个对准了样本的发射器，仿佛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在等待最后的开牌。
“师傅说过，相信他，能修好的！”
他嘶吼着，狠狠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启动按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刺眼的光芒。
一道和刷新扳手散发出的光芒同源的、柔和的白色能量束，从那个简陋的发射器中射出，精准地笼罩住了玻璃容器中的“法则残渣”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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