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来客栈的夜,月色透过窗棂洒下斑驳光影,李行乐的房间里还亮着一盏孤灯。
他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话本,封面上“讨女欢心秘术”六个字格外扎眼,可他的目光却飘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默儿白天那句冷斥还在耳边回响,近儿的白眼也历历在目,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们不总对着自己剑拔弩张?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衣袂摩擦声,像是有人驻足。
李行乐心头一跳,连忙放下话本,蹑手蹑脚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月光下,默儿正站在廊下,青丝被夜风吹得微微飘动,一双眸子亮得像盛了星光。四目交接的瞬间,李行乐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脑袋,慌慌张张地冲回桌边。
他手忙脚乱地把话本往桌案底下塞,又怕藏得不够隐蔽,索性掀起桌布一角把书压好,胸脯还在不住起伏,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仿佛那不是本讨喜话本,倒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籍。
窗外的默儿见他这副窘迫模样,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失声而笑,眼底闪过一丝暖意——真是个呆瓜,藏本书都藏得这么狼狈。
天水宅的午后,阳光正好,庭院里的木香花爬满了围墙,甜香氤氲。
陈若安牵着刑天的手,缓步走在花荫下,她的步子放得极缓,时不时轻声提醒:“刑大哥,前面有台阶,慢些。”
刑天循着花香,在围墙边停下脚步,抬手在花枝间摸索片刻,摘下一朵开得最盛的木香花。
花瓣洁白,香气馥郁,他递到陈若安面前:“给你。”
陈若安眼底含笑,嫣然一笑的模样,竟让那朵娇艳的木香花都显得黯然失色。
她轻轻接过花,递回给他:“给我戴上。”
刑天点点头,指尖带着一丝笨拙,小心翼翼地把花别在她的发髻上。
他的手指偶尔碰到她的发丝,带着微凉的触感,让陈若安心头泛起一阵甜意。
“好看吗?”话一出口,陈若安就懊恼地抿了抿唇,又忘了刑大哥看不见。
刑天却淡然一笑,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指尖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知道,你一定比这朵花好看。”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陈若安的心像浸了蜜一般甜,她往刑天身边靠了靠,声音软糯:“刑大哥说好看,那就是好看。”
钱来客栈的后院,夜色渐浓。
默儿不知为何,又绕到了李行乐的房门外,静静地站了片刻。
房内的李行乐正对着桌案发呆,眼角余光瞥见门外的身影,心里一慌,竟立马趴在桌上,双手枕着头,假装睡得正香,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均匀。
默儿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见房内没动静,便没有打扰,转身轻轻往远处离去。
听到脚步声渐远,李行乐猛地坐直身子,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懊恼地低呼:“李行乐啊李行乐,你傻吗?她都站在门口了,你怎么能对她视而不见!你都做了些什么!”
他拍着自己的脑袋,心里满是后悔,恨不得时光倒流重来一次。
天水宅的花园里,陈若安提着水壶在浇花,水珠落在花瓣上,折射出晶莹的光。
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从花丛中飞起,盘旋着掠过她的肩头。
看着那只蝴蝶,陈若安忽然想起往日里给刑大哥做的荷花羹,清甜爽口,他很是喜欢。
算算日子,确实好久没做了。
她放下水壶,挎上一个竹篮,脚步轻快地出门,往城外的小溪边走去。
小溪边长着一大片荷花,粉白相间的花朵亭亭玉立,荷叶挨挨挤挤,风一吹便泛起绿浪。
陈若安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伸手摘下几株开得正盛的荷花,正要放进竹篮,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她猛地回头,只见拂月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一旁,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带着浓浓的敌意。
陈若安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荷花。
街上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一位穿着锦缎长袍、头戴玉冠的公子,在一群家仆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朝着王家大门口走来。
这位公子正是何东旭,他身后的家仆们抬着一箱箱聘礼,还有两只雕刻精美的老虎雕像,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到了王家门口,何东旭抬手示意停下,吩咐道:“门前左右各放一只老虎雕像。”
家仆们齐心协力,手脚麻利地将两只老虎雕像摆放整齐。
那雕像栩栩如生,虎目圆睁,不怒而威,让人望而生畏。
可王家大门紧闭,过了好一会儿,王老爷和王夫人才慢悠悠地从里面走出来。
何东旭心里犯嘀咕,他们为何如此怠慢自己?难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他压下心头的疑惑,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鞠躬行礼:“岳父大人好,岳母大人好。”
王老爷的目光一开始还带着几分倨傲,可当他看到那些堆积如山的聘礼时,一双势利眼瞬间亮了起来,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连应道:“好,好,何公子快请进!”
何东旭暗自松了一口气,还以为王老爷不待见自己。
王老爷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只白虎雕像上,伸手摸了摸雕像的纹路,赞叹道:“这是?”
“这是白虎雕像,”何东旭笑着解释:“白虎象征喜结良缘,我特地连同聘礼一起抬来,为这门亲事添个好彩头。”
向来只有大户人家才有资格在家门口摆放雕像,王老爷的虚荣心瞬间爆棚,只觉得脸上倍儿有光,连连点头:“唔,好,好得很!”
何东旭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两只千年人参,根茎粗壮,品相极佳。“这两只是千年人参,是我拿来孝敬二老的,愿二老福寿安康。”
王老爷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眼睛都看直了,连连称赞:“好,都好!何公子真是有心了!”
王夫人则细细打量着何东旭,见他面如冠玉、器宇轩昂,言谈举止也知书达理,向来眼光挑剔的她这回也挑不出半点毛病,笑着说道:“能够嫁给你,那是我们家芳芳的福气啊!”
何东旭心里又松了一口气,看来王家二老都很喜欢自己,他恢复了来时的底气,问道:“芳芳她在吗?我想跟她见一面。”
“在,在,我女儿在家呢!”王夫人怕他道听途说,对芳芳有什么误解,特地补充道,“不瞒你说,虽说我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对女儿的管教还是挺严的,该教的规矩一样也没落下。平日里绝不允许她抛头露面,以免被人视作不稳重、心思向外。”
何东旭闻言,心中感慨万千:“芳芳她让你们操劳了,其实我也一样,没少让我爹他老人家操劳。”
王老爷深有同感,叹道:“何公子说的是,我们做父母的,都不容易啊!”
“你说的我都明白,”何东旭信誓旦旦地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一定会像孝敬亲生父母一样孝敬你们。”
王老爷眉开眼笑,难得他有如此孝心:“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何东旭请示道:“那我先去找芳芳?”
王夫人连忙往旁边让开:“好,好,你快去吧,她就在东厢房呢!”
何东旭挺直腰板,迈着大步往大门里走去。
王夫人望着他的背影,满脸欣慰:“这么好的女婿,芳芳她一定会满意的。”
“那是当然!”王老爷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暗自庆幸:“打着灯笼也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女婿,我们真是好福气!那个叫古义的穷小子,跟何公子比起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与此同时,古义正悄悄翻墙进入王老爷家。
他心里惦记着芳芳,实在放心不下,便冒险前来。
东厢房里,芳芳正坐在窗边发呆,眉头微蹙,眼神里满是解不开的忧愁。
古义站在窗外,俯身透过窗纸的缝隙看到了房里的芳芳,心疼不已。
他想翻身从窗户进去,可又觉得于理不合,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往门口走去。
可刚走两步,就看到何东旭已经站在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古义心中一急,连忙躲到了廊柱后面。
房内传来芳芳有些疲惫的声音:“请进。”
何东旭推门进去,芳芳抬眼望去,只见眼前的男子面如冠玉、器宇轩昂,想必这就是父亲口中的何公子,自己未来的夫婿。
她站起身,礼貌地给何东旭行了一礼:“何公子。”
何东旭看着眼前的芳芳,眉清目秀,气质温婉,心中很是满意,笑着说道:“芳芳姑娘请坐。”
两人各自坐下,何东旭把一只小巧玲珑的木盒子放在桌上:“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你能喜欢。”
“谢谢何公子。”芳芳的目光在盒子上扫了扫,并没有太多留恋,随手推到了一边。
何东旭有些语无伦次:“第一次见面,我,我有点紧张。”
芳芳拿起茶壶,给何东旭倒了一杯茶,语气平淡:“不用紧张,我们只不过是沧海一粟,都很平凡。”
没想到她竟有如此见识,何东旭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加深了一步。
他喝了一口茶,试探着问道:“我家可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你就不想问问我家中有多少产业、多少地契?”
芳芳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淡然:“你说的这些,我根本就不在乎。”
这句话让何东旭深深被吸引,他忍不住赞叹:“一看姑娘就清艳脱俗,果然不是那种贪图钱财之人。”说着,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芳芳的手,“你放心,成亲之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芳芳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但一想到两人即将成婚,便硬生生忍住了,逼迫自己去适应他的触碰。
何东旭的目光落在芳芳手腕上的手链上,那手链已经有些陈旧,唯一的一颗珠子也缺了一半,他不解地问道:“这条手链已经旧成这样了,你怎么还戴着?”
这句话像是刺痛了芳芳,她猛地把手抽了回来,语气带着几分不悦:“我已经习惯它戴在手上了,不管它是旧是破。”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何东旭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很快你的身份就不一样了,要戴也该戴镶金嵌玉的,这样才不会有失你高贵的身份。”
芳芳瞬间对这个衣冠楚楚的何公子没了好感,冷冷地说道:“是吗?太高贵的东西,我反而戴不起。”
“像姑娘这样至纯至美的人,就是我一直想要找的人,”何东旭并未察觉她的不悦,反而再次激动地握住她的手,“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了一个不是因为钱财而跟我成亲的人。”
芳芳一愣,原来他刚才是在试探自己,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正想开口,抬头却瞥见了坐在窗台上的古义,眼神瞬间变得慌乱。
她急忙把手抽回,站起身说道:“何公子,不如先出去吧,毕竟我们还没成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会落人口舌。”
何东旭脸上露出一丝不舍,但也不好强求,只好点头:“那我先离开,这两天你好好休息,安心等待与我成亲。”说完,他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
何东旭一走,古义就从窗户上跳了下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快步走到芳芳面前,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芳芳浑身一僵,一想到自己即将与别人成亲,便用力把古义推开:“你别这样。”
古义醋意大发,语气带着几分质问:“我刚才都看见了,你和他拉拉扯扯的!”
芳芳紧抿着嘴唇,眼眶泛红,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也不想解释。
古义抓起她的手,盯着她手腕上的手链,心疼地说道:“这颗珠子真的不见了一半,你怎么还戴着?”
“别误会,我只是还没来得及把它扔掉,”芳芳用力把手抽回,语气冰冷,“毕竟,我不能戴着它嫁给别人。”
她拿起桌上何东旭送来的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只做工精湛的发簪,她当着古义的面,把发簪戴在了头上,“我爹已经收了人家的聘礼,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了。”
古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声音都有些颤抖:“你真的要嫁给他?”
“好看吗?”芳芳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眼神却没有一丝温度,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也在告诫古义,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古义看着她陌生的模样,悔不当初:“你还在生气,对不对?那天的事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回到以前那样,行不行?”
芳芳心灰意冷,摇了摇头:“不重要了,我已经不爱你了。”
“这怎么可能!”古义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们明明那么好,你怎么会不爱我了?”
“女人的心是善变的,”芳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带着一种疏离的陌生感,“以前的感情,早就过去了。”
“不会的!”古义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坚定,“你手上的手链就能证明一切,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你说的是它吗?”芳芳冷笑一声,猛地摘下手腕上的手链,抬手就从窗户扔了出去。
古义目瞪口呆,看着空荡荡的窗户,声音都在发颤:“你,你怎么能把它扔掉!”
“我对你的爱,就像这手链一样,被我抛弃了!”芳芳的语气冰冷,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你所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古义紧紧抓住她的手,眼神里满是恳求:“什么都别说了,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拉着芳芳就往门外走,力道之大,让芳芳有些吃痛。
芳芳心里何尝不想跟他走,可一想到父母的期望,想到那沉甸甸的聘礼,想到已经无法挽回的局面,她就心如刀割。
她用力把手扯回来,抬手就给了古义一个耳光,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刻意装作不耐烦:“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不爱你了!我已经不爱你了!你听清楚了吗?”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刻意伪装的厌恶,“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清脆的耳光声,彻底把古义打清醒了。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芳芳,凄凉地笑了起来:“我想我大概是疯了,所以才会来找你。现在的你,爱慕虚荣,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芳芳了。”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背影里满是绝望与落寞。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芳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助与绝望,将心中所有的委屈与痛苦都宣泄了出来。
夜色渐深,芳芳红肿着眼睛,悄悄来到窗外的草丛边。
她蹲在地上,借着微弱的月光,在草丛里一点点摸索着,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条被她扔掉的手链。
她紧紧攥着那条陈旧的手链,眼泪再次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母,是无法推脱的亲情;一边是刻骨铭心的爱人,是难以割舍的爱情。
站在这两难的境地,她不知该如何选择,只能任由泪水模糊了双眼。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暴风中文(m.baofengzw.com)本座的魂魄去哪里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