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盛,晒得青砖墙发烫,黄沙堡医馆的药香却比往日更浓 —— 苦中带甘的药香裹着艾绒的暖烟,顺着敞开的门窗漫出去,缠上过往行人的衣角,引着越来越多的人往医馆挤。门前的空地上,排队的军民排了半条街,有拄着拐杖的老者,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捂着胸口的士兵,人人脸上都带着盼头,连原本聒噪的蝉鸣,都似被这药香浸得柔和了些。
“孙先生的号可真难排!” 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踮脚往前望,他叫马五,是农垦司的垦荒队队长,半月前扛木枷开垦时岔了气,胸口疼得直不起腰,找了好几个游医都没治好,“听说昨日张老栓咳血咳得快断气,孙先生扎了几针,又给了一包药,今日就能下地了!”
他身旁的妇人连连点头,怀里抱着个脸色发青的孩子:“可不是嘛!我家娃子被沙蝎咬了,腿肿得跟水桶似的,艾先生说要是晚来一步,毒就攻心了,孙先生配的药膏一抹,这才半日,肿就消了大半!”
人群末尾,一个身着灰布短打的汉子低着头,帽檐压得极低,正是李三仅剩的同伙陈六。他手里攥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掺了微量蛇毒的草药,原本想趁乱混入药库,可看着这乌泱泱的人群和医馆门口值守的士兵,不由得有些发怵。冷啸的暗卫还在四处巡查,他只能耐着性子,在人群中寻找下手的机会。
“下一位。”
医馆内,孙见微的声音温和沉稳,驱散了午后的燥热。他身着浆洗得发白的长衫,指尖夹着三根银针,正凝神看着面前的病人 —— 老卒罗通,戍边二十年,落下了咳血的病根,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咳得更凶,夜里常常憋得喘不过气,连饭都吃不下。
“罗老丈,伸舌看看。” 孙见微示意罗通张口,目光落在他舌苔上,“舌尖红,苔薄黄,是肺燥伤络之症。常年戍边,风寒侵体,郁而化热,灼伤肺脉,单用止血药无用,得先润肺,再通络。”
罗通咳嗽着点头,声音嘶哑:“孙先生,我这病拖了十几年,郎中换了十几个,都说治不好,您要是能让我少咳两口,我就知足了。”
孙见微微微一笑,扶他躺下:“老丈放心,我给你施针,再配一副改良的驱寒散,不出半月,保管你咳血止了,夜里能睡个安稳觉。”
他抬手将银针在艾绒上熏了熏,趁着热力,精准地刺入罗通的肺俞、膻中、太渊三穴。银针刺入的瞬间,罗通身子微微一颤,随即脸上露出舒缓的神色:“咦?不那么憋得慌了……”
“这几处穴位,能润肺止咳,通络止血。” 孙见微一边捻动银针,一边解释,“寻常针灸只重取穴,我按冷堡主给的‘古籍’所说,在针前用艾绒熏烤,既能驱寒,又能增强药性,效果更好。”
一盏茶的功夫,孙见微拔下银针,转身从药柜里取出几味药材:“这是川贝、沙参、百合,润肺养阴;加了本地采的沙棘果,生津止渴;再配少量地龙,通络活血 —— 这驱寒散是我改的方子,原先的偏方只重驱寒,却忽略了肺燥,加了这几味药,标本兼顾。”
他用戥子仔细称量,每一味药都分毫不差,然后倒入石臼中研磨。药童在一旁帮忙,将研磨好的药粉分成小包,孙见微又叮嘱:“每日早晚各服一包,用温水送服,切记不可吃辛辣、生冷之物。另外,按医馆的规矩,每日用沸水烫洗碗筷,被褥多晒晒太阳,避免风寒再侵。”
罗通捧着药包,激动得嘴唇发抖,从怀里掏出一块用兽皮做的简陋锦旗,上面用炭笔写着 “仁心仁术” 四个歪歪扭扭的字:“孙先生,我没什么好东西谢您,这是我连夜做的,您可千万别嫌弃!”
孙见微接过锦旗,温和地笑道:“老丈客气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的本分。”
刚送走罗通,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哭着跑进来:“孙先生!您快救救我的娃!他被黑寡妇咬了,腿都紫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孩子的小腿肿得老高,皮肤发紫发黑,上面还留着两个细小的牙印,孩子疼得浑身发抖,哭声都快哑了。艾凡锦正好从外伤诊室出来,见状立刻上前:“这是黑寡妇毒,毒性烈,若是蔓延到心口,就没救了!”
孙见微眉头一皱,立刻道:“快把孩子放在榻上!药童,取我配的‘解毒金疮膏’来!”
药童飞快地取来一个瓷罐,里面是深褐色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孙见微用干净的竹片挑出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孩子的伤口及周围,又用煮沸过的麻布轻轻包扎。他一边涂抹,一边解释:“这金疮膏是我从民间偏方改良来的,原先只用了蒲公英、马齿苋,我加了本地的狼毒草(经炮制去毒)和雄黄,解毒消肿的功效更强。”
涂抹完药膏,孙见微又取出一根银针,在孩子腿上的穴位处轻轻扎了几下,挤出少量黑血。奇迹般地,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原本发紫的皮肤也慢慢褪去了些许黑色,肿胀似乎也减轻了些。
妇人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孙先生,您真是活菩萨!之前在逃荒路上,我邻居家的娃就是被黑寡妇咬了,没半日就没了,我还以为……”
“起来吧。” 孙见微扶起妇人,“这药膏每日换一次,换之前用沸水烫洗伤口周围,三日之内就能消肿,七日便可痊愈。另外,我给你一包草药,熬水给孩子喝,能清体内余毒。”
妇人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离去,围观的军民纷纷赞叹:“孙先生真是神医!”“有这样的好大夫在,咱们在黄沙堡过日子,心里就踏实了!”
人群中的陈六,看着这一幕,脸色愈发阴沉。他没想到孙见微的医术如此高明,想要破坏医馆的名声,怕是难如登天。他悄悄挪动脚步,趁药童转身的间隙,想把怀里的毒草药混入旁边的药筐里,可刚伸手,就被一个眼尖的药童喝住:“你干什么!”
陈六心里一惊,连忙缩回手,强笑道:“没、没什么,我看这草药掉在地上,想帮忙捡起来……”
药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这里的药材都是按规矩摆放的,不用你帮忙,你要是看病,就排队去!”
陈六不敢多留,连忙挤出人群,躲到医馆不远处的阴影里。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轻轻吹了一声,哨音尖锐,却很快被医馆的喧闹声掩盖。不一会儿,一个黑影从巷子里钻出来,正是他的同伙:“怎么样?得手了吗?”
“没机会!” 陈六压低声音,“孙见微的医术太神,人气太高,还有药童盯着,根本没法下手。要不,我们直接放把火?”
“不行!” 同伙连忙阻止,“冷啸的暗卫就在附近,放火只会打草惊蛇。李三哥说了,让我们想办法在孙见微的药里下毒,让他治死几个人,这样才能让大家不信医馆!”
陈六眼神阴鸷地看向医馆:“可现在根本靠近不了药库…… 等等,我有办法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这里是‘断魂散’,无色无味,只要撒在孙见微的茶水里,他喝了就会浑身无力,到时候我们再趁机替换他的药材!”
同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我去引开药童的注意,你趁机下手!”
两人正密谋着,医馆里的孙见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向窗外,目光正好落在陈六藏身的阴影处。他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的药材,对身旁的药童道:“你去看看窗外那两个人,形迹可疑,多加留意。”
药童应声而去,陈六和同伙吓得立刻缩到阴影深处,不敢再动。
孙见微收回目光,继续配药。他知道,医馆的红火,必然会引来某些人的忌惮和破坏,但他身为医者,只要还有一个病人需要他,就绝不会退缩。他拿起一味刚采来的沙棘果,放在鼻尖闻了闻,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 这沙棘果的味道,似乎比往常更涩,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他捻起一颗沙棘果,仔细端详,只见果皮上有一个细小的针孔,显然是被人动过手脚。孙见微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不动声色地将这颗沙棘果放进袖中,然后继续配药,仿佛什么都没发现。
日头渐渐西斜,医馆里的病人渐渐少了。孙见微送走最后一个病人,转身走进内堂,将袖中的沙棘果取出来,放在灯下仔细查看。他用银针刺破果皮,挤出一点汁液,滴在白纸上,汁液很快变成了淡淡的黑色。
“果然有人下毒。” 孙见微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没有声张,而是将这颗沙棘果小心地收好,然后走到药柜前,仔细检查每一味药材。他知道,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他不能打草惊蛇,必须找出下毒之人,守护好这来之不易的医馆,守护好黄沙堡军民的性命。
夜色渐浓,医馆的烛火依旧亮着。孙见微坐在案前,一边整理药材,一边思索着下毒之人的踪迹。窗外,陈六和同伙还在阴影里潜伏着,他们看着医馆的烛火,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等待着下手的时机。
而在医馆的另一角,艾凡锦正在擦拭银刀,她隐约听到窗外有动静,警惕地握紧了银刀。一场围绕着医馆的暗战,正在夜色中悄然展开。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暴风中文(m.baofengzw.com)人族星际传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