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镇西门外，三台机械巨兽如移动的山岳般压来。
每台巨兽足有十米高，八条金属节肢交替迈动，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它们的躯体仿照蜘蛛形态，但腹部不是纺丝器，而是巨大的透明容器——内部翻滚着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数以百计的灵魂在其中沉浮、嘶吼。
移动魂柱。
“铁腕”站在最前方的机械蛛头顶，仅存的右臂已经更换成更粗大的炮管式义肢。他俯瞰着孤身立于焦土上的陆清玄，机械眼中闪烁着冰冷的红光。
“这是第二次机会了。”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隆隆作响，“交出秩序之种，或者看着铁锈镇被踏平。”
陆清玄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着。
他闭目凝神，心神一分为三：
第一份心神维持着地下共鸣阵列，引导秩序能量帮助薇拉对抗侵蚀——那里正在上演一场无声的生死拉锯，每一息都可能决定薇拉的命运。
第二份心神通过心念之晶与夜鹰体内的秩序之种保持微弱连接，感知到沼泽深处的危机正在升级——她被包围了，至少有五十个“进化之家”的战斗单位在逼近。
第三份心神，也是目前能调动的绝大部分力量，留在本体，应对眼前这三台机械巨兽和重新集结的三百战士。
“时间不多。”陆清玄睁开眼，眸中清光内敛，“必须在半刻钟内解决这里，然后全力帮助薇拉。”
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心念之晶没有浮现，但以他为中心，空气开始扭曲。那不是热浪导致的视觉误差，而是空间本身在轻微震荡——秩序之力干涉现实的征兆。
“故弄玄虚。”“铁腕”冷哼，挥手下令，“‘魂蛛一号’，发射情绪干扰波！”
最左侧的机械蛛腹部容器骤然亮起暗红光芒！容器内的数百灵魂同时发出无声的尖啸，那尖啸转化为肉眼可见的暗红色波纹，如潮水般涌向陆清玄！
情绪干扰波直接冲击意识层面，普通人瞬间就会精神崩溃。
但陆清玄只是微微皱眉。
波纹触及他身前三尺时，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骤然溃散！溃散的波纹没有消失，反而被他引导、凝聚，在掌心化为一颗暗红色的能量球。
“情绪能量……本质上不分善恶。”陆清玄看着掌心的能量球，“只看使用者如何转化。”
他五指一握，能量球内部，暗红色被淡金色渗透、覆盖、转化！三息后，一颗纯净的、散发温和光芒的金色光球悬浮在他掌心。
“还给你。”
陆清玄轻推手掌，金色光球缓缓飞向机械蛛。
速度不快，但“铁腕”本能地感到了危险：“拦截！”
机械蛛腹部的能量炮开火，数道蓝色光束射向金色光球。但光束击中光球的瞬间，全部被吸收！光球不仅没被摧毁，反而膨胀了一圈，光芒更盛！
“这是——秩序同化？！”“铁腕”终于变色。
他明白了：陆清玄不是在硬抗情绪干扰波，而是在用更高级的秩序之力，强行“净化”并“转化”那些负面情绪能量！就像清水能稀释墨水，但需要足够多的清水——
不，不对。这不是稀释，这是质变！
金色光球已经飞到机械蛛面前十米。
“启动能量护盾！”铁腕大吼。
机械蛛前方展开一道淡蓝色的六边形能量屏障。但金色光球接触到屏障的瞬间，屏障像被热刀切过的黄油般融化！光球毫无阻碍地穿过，轻飘飘地贴在机械蛛腹部容器表面。
然后，融入。
容器内，暗红色的液体骤然沸腾！那些痛苦嘶吼的灵魂，脸上突然出现了茫然，然后是……平静。一个接一个，灵魂停止挣扎，身体变得透明，最终化作光点，从容器中升起，消散在空气中。
解脱。
“不——！”“铁腕”眼睁睁看着容器内的灵魂被全部净化，而失去了灵魂能量供给的机械蛛，腹部容器暗淡下来，八条机械腿的动作变得僵硬、迟缓。
“魂蛛的能量核心就是那些灵魂。”陆清玄的声音平静无波，“现在，它只是一堆废铁。”
他不再看那台瘫痪的机械蛛，目光转向另外两台。
“一起上吧，节省时间。”
“铁腕”彻底暴怒：“所有单位！全力开火！杀了他！”
剩余两台机械蛛同时开火！腹部容器喷射出暗红色的能量洪流，那是浓缩的蚀能与负面情绪的混合体，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腐蚀出嗤嗤白烟！
三百战士的能量步枪也同时射击，蓝色的光束如暴雨倾泻！
陆清玄站在原地，双手在身前虚划一个圆。
“乾坤挪移，阴阳逆转。”
随着他的低语，身前空间出现了一个缓缓旋转的太极图虚影。虚影不大，直径只有三米，但所有攻击——无论是暗红洪流还是蓝色光束——在触及太极图的瞬间，全部被牵引、偏转！
暗红洪流转向左侧，轰在第二台机械蛛身上！蓝色光束转向右侧，将第三台机械蛛的腿部关节打得火花四溅！
“他在用我们的攻击打我们自己？！”一个战士惊恐地喊道。
“不是简单的偏转。”铁腕的机械眼疯狂分析，“他在那个能量场里叠加了‘情绪共鸣’……我们的攻击中蕴含的杀意和敌意，被他引导、放大，反过来影响了我们对攻击目标的判断！”
简单说，陆清玄创造了一个领域：在这个领域里，所有攻击都会“认为”其他敌人是目标。
“停止射击！”铁腕怒吼，“近战单位！冲锋！”
一百名手持链锯剑和动力拳套的改造战士从阵中冲出，如黑色潮水般涌向陆清玄。
陆清玄终于动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身影突然一分为三——不，不是分身，是速度太快留下的残影！三个“陆清玄”同时迎向三个方向的敌人，每一个都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
左手并指如剑，点在第一个战士的胸口。没有伤口，但那战士突然跪倒在地，抱头痛哭——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记忆被引爆了。
右手一掌拍在第二个战士的动力拳套上。拳套内部传来一连串细密的碎裂声，然后整个炸开，将战士炸飞。
第三个“陆清玄”则直接穿过人群，所过之处，战士如割麦般倒下。他们不是被物理攻击打倒，而是被秩序能量冲击意识，瞬间昏迷。
十息。
仅仅十息，一百名改造战士全部倒地。
陆清玄的三道残影重新合一，他微微喘息。同时应对这么多敌人，消耗比预想的大。而地下的情况，也正在恶化，薇拉体内的侵蚀，加快了。
共鸣阵列内，七个六棱柱晶体表面已经布满蛛网般的细密裂纹，有些地方甚至开始剥落。
墨兰的机械义眼疯狂闪烁，几乎要冒出火花：不行……蚀能侵蚀的速度完全超出了预期！薇拉体内的秩序种子正在被污染！再这样下去，三分钟内她就会彻底变成蚀渊守望者
陆清玄的分神维持着阵列运转，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他能清晰感知到薇拉意识中的挣扎——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薇拉的意识如一座孤零零的小岛，被汹涌的黑色潮水不断冲刷。潮水中，无数扭曲的声音在低语，像毒蛇般钻入耳中：
加入我们……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
痛苦即力量，绝望即真理……
打开门……迎接进化……
薇拉在拼命抵抗。她用守望者古老的歌谣筑起脆弱的堤坝，用对丈夫的记忆、对女儿的爱作为最后的锚点。但堤坝正在崩塌，锚点正在松动，黑暗的潮水已经漫过了她的脚踝。
陆道长！墨兰的声音带着颤抖，必须立刻切断连接！否则你的分神也会被侵蚀！
不能切。陆清玄咬紧牙关，分神沉声道，现在切断，薇拉会瞬间失守。我有一个办法，但需要你全力配合。
什么办法？
超载阵列。陆清玄说，将七个晶体的能量一次性全部注入薇拉体内，强行激发她秩序种子的全部潜能。这能让她暂时获得压倒性的秩序之力，击退侵蚀。
但超载后，晶体会全部损毁！而且薇拉的身体可能承受不住——
总比被侵蚀强。陆清玄的分神已经开始引导能量，准备，三、二——
等等！墨兰突然失声喊道，快看她的眼睛！
病床上，薇拉一直紧闭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也不是完全晶体化的眼睛——左眼是正常的淡蓝色，右眼则是暗金色的晶体多棱面。她的目光没有焦距，但嘴唇开合，用那种古老的语言说出了一个清晰的词：
小……鹰……
然后，她抬起右手。
不是去触摸什么，而是在虚空中，画了一个符号。
那符号由淡金色的光勾勒而成，复杂而优美，像是某种文明的文字，又像是纯粹的几何图形。符号成型后，悬浮在空中，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墨兰的机械义眼疯狂扫描：这是……守望者文明的秩序密钥！林逸尘博士的笔记里提到过！它能暂时封印蚀能侵蚀！
符号缓缓飘向薇拉胸口，融入她体内。
瞬间，她体表的暗金色晶体停止生长，边缘的红光开始消退。虽然晶体化没有逆转，但侵蚀停止了。
她……她用自己的意志，暂时压制了侵蚀。墨兰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但这能维持多久？
陆清玄的分神感知着薇拉的状态：最多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如果找不到根本解决办法，侵蚀会再次开始，而且会更猛烈。
一个时辰……墨兰看向阵列外，声音中带着绝望，外面的战斗……
话音未落，地面剧烈震动！
不是来自机械蛛的脚步声，而是来自地下深处——封印裂隙的方向！
不好！陆清玄的分神脸色大变，第二根锁链……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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