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风裹着咸湿的气息,狠狠刮在林墨脸上,把他最后一丝度假的慵懒吹得烟消云散。他攥着手机站在沙滩上,屏幕已经暗下去,可陈阳那带着愤怒的声音,还在耳膜里嗡嗡作响 ——“是你二叔让他偷偷换了刹车零件!”“证据确凿!”
林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已经沁出了冷汗。那个总是笑眯眯、逢年过节就给原身塞红包、一口一个 “墨墨” 喊着的二叔林建业,怎么会是害死原身父母的凶手?
这个念头像根尖锐的刺,扎进他看似平静的心里,搅得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疼。他不是真正的林墨,可继承了原身的记忆碎片,那些关于父母温暖的片段、关于车祸后爷爷红肿的眼眶、关于陈阳红着眼眶安慰他的画面,此刻都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和他 “只想被除名” 的摆烂目标激烈碰撞。
“搞什么啊……” 林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墨镜扔在沙滩椅上,“查什么真相,安安静静摆烂不好吗?”
可心里那点动摇,却像涨潮的海水,越压越汹涌。他掏出手机,给陈阳回了条消息:“把证据带过来,地址发你。”
与此同时,几百公里外的城市老城区,陈阳正站在一栋爬满青苔的居民楼下,仰头望着斑驳的墙面。老式单元楼没有电梯,楼道里飘着饭菜的香味和淡淡的煤气味,他手里拎着两袋水果和一箱牛奶,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上了吱呀作响的水泥楼梯。
找这位叫老郑的维修工,花了他整整半个月。上次在 4S 店从老周嘴里问出 “当年是老郑负责具体维修” 后,他就像撒网的渔夫,四处搜罗线索。老郑早就从 4S 店退休,搬了三次家,联系方式也换了无数个。陈阳跑遍了老郑之前住过的三个小区,找遍了他当年的同事、邻居,甚至蹲守在老郑儿子的菜市场摊位旁三天,才终于拿到这个地址。
“郑师傅,在家吗?” 陈阳敲响了三楼的房门,手指因为紧张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门内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谁啊?”
“郑师傅,我是陈阳,之前在 4S 店跟老周师傅打听您的,想跟您打听点当年的事。” 陈阳的语气恭敬又急切。
又过了一会儿,门才 “吱呀” 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头发花白、背有点驼的老人探出头来。他脸上布满皱纹,眼睛浑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袖口还沾着点机油的痕迹,正是当年给林墨父母修车的维修工老郑。
“我不认识什么老周,也没什么好说的。” 老郑说完就要关门,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郑师傅,您等等!” 陈阳连忙用手挡住门,语气诚恳,“我知道您有顾虑,可这件事关系到两条人命,我叔叔阿姨当年死得不明不白,您要是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吧,也算给逝者一个交代。”
老郑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陈阳的眼睛。他沉默了很久,才慢慢松开手,侧身让陈阳进来:“进来吧,别在门口吵到邻居。”
房间很小,一室一厅,家具都是老旧的款式,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台老式电视机,墙上挂着老郑夫妻俩的合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角落里放着一个药罐,还冒着袅袅热气。
“您身体不好?” 陈阳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看着老郑咳嗽着坐下,忍不住问道。
“老毛病了,风湿性关节炎,年轻时候在汽修厂落下的。” 老郑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你说的林建国夫妇,我记得,当年是我修的车。”
陈阳心里一紧,连忙坐直身体:“郑师傅,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刹车真的是正常磨损失灵吗?”
老郑端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层水雾。他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回忆什么痛苦的往事,又像是在挣扎要不要说出真相。
“这件事,我憋了十几年了。” 老郑的声音带着哭腔,“每次想起,我都睡不着觉,心里跟针扎似的。”
他放下水杯,双手交握在一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当年,林建国的弟弟林建业来找我,说他哥的车刹车有点问题,让我帮忙‘处理’一下。我当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还以为只是简单的维修,结果他塞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有五万块钱,还跟我说,让我把刹车的核心零件换成次品,做得隐蔽点,别让人发现。”
陈阳的心脏猛地一沉,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您…… 您真的换了?”
“我没敢不换啊!” 老郑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恐惧,“林建业当时威胁我,说我要是不照做,就把我儿子在学校打架的事捅出去,让学校开除他,还说要让我在汽修行业混不下去。我那时候就一个儿子,指望他将来有出息,只能听他的。”
他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我趁着半夜没人,偷偷把那辆车的刹车泵和刹车片都换成了劣质的,那些零件看着跟原装的一样,其实根本经不起高强度使用。我当时还抱着一丝侥幸,想着也许不会出什么事,可没想到…… 没想到没过几天,就听说林建国夫妇出了车祸,刹车失灵,当场就没了。”
老郑的身体抖得厉害,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我知道是我害了他们,这些年我一直活在愧疚里,吃不下睡不着,退休金大半都用来烧香拜佛,可心里还是不安。我想过说出真相,可又怕林建业报复,他当年那么狠,我实在不敢……”
“郑师傅,您别害怕。” 陈阳连忙递过去一张纸巾,语气坚定,“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他不能再威胁您了。我们已经掌握了其他证据,只要您愿意作证,我们就能把他绳之以法,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老郑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好,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陈阳立刻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放在两人中间:“郑师傅,您再详细说说,当年林建业找您的时间、地点,还有他说的具体话,以及您换零件的过程。”
老郑深吸一口气,慢慢回忆着,一字一句地叙述起来。从林建业找他的时间(车祸前一周的一个晚上),到见面的地点(4S 店后门的小巷子),再到林建业威胁他的具体话语(“你要是不照做,你儿子就等着滚出学校”),还有他更换的零件型号、来源(林建业事先准备好的劣质零件,让他偷偷带进维修车间),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录音录了整整半个小时,老郑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哽咽,到后来的平静,再到最后带着解脱的释然。说完之后,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这里还有当年林建业给我的那个信封,我一直没敢扔,想着也许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老郑起身走进卧室,没过多久,拿着一个泛黄的牛皮纸信封走出来。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里面的五万块钱早就被他存了起来,一分没动。
陈阳接过信封,心里五味杂陈。这个信封,还有老郑的录音、证词,都是林建业犯罪的铁证。他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纸笔,让老郑写下书面证词,老郑毫不犹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按上了手印。
“郑师傅,谢谢您。” 陈阳站起身,对着老郑深深鞠了一躬,“您说了真相,也算是给我叔叔阿姨一个交代了。”
老郑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愧疚:“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让我有机会赎罪。希望林建国夫妇在天有灵,能原谅我的懦弱。”
离开老郑的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老城区的路灯昏黄,把陈阳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攥着那个牛皮纸信封,手里的录音笔和书面证词仿佛有千斤重。真相大白的那一刻,他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沉重的释然 —— 叔叔阿姨,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还你们一个公道了。
他没有耽搁,立刻买了最快的机票,连夜飞往林墨所在的海边城市。第二天一早,当林墨还坐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对着大海发呆时,陈阳已经敲响了他的房门。
“林墨,证据都带来了!” 陈阳推门进去,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没睡,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把录音笔、书面证词和那个牛皮纸信封都放在茶几上,“这是老郑的录音,里面详细说了二叔让他换零件、威胁他的过程;这是他写的书面证词,签了名按了手印;还有这个信封,是当年二叔给老郑的好处费,老郑一直留着。”
林墨的目光落在那些证据上,眼神复杂。他拿起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老郑苍老而颤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一字一句,像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上。
“林建业找我,让我把刹车的核心零件换成次品……”
“他威胁我,说我要是不照做,就把我儿子在学校打架的事捅出去……”
“我换了刹车泵和刹车片,都是劣质的……”
录音还在播放,林墨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录音笔的外壳,指尖冰凉。他想起原身记忆里,二叔总是笑眯眯地对他好,在他父母去世后,还主动提出帮他打理父母留下的产业,说 “墨墨还小,叔叔帮你看着”。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 “好”,不过是掩盖罪行的伪装。
“人心隔肚皮啊。” 林墨低声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他一直以为,摆烂就能远离这些家族恩怨,可没想到,真相会以这样的方式找上门来,容不得他逃避。
他拿起那份书面证词,老郑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坚定。签名旁边的手印鲜红,像是在控诉着当年的罪行。那个牛皮纸信封,泛黄的纸页上还能看到淡淡的指纹痕迹,仿佛还残留着当年的罪恶。
“原身父母真的是被二叔害死的……” 林墨的心里第一次有了动摇。他不是铁石心肠,听到这样的真相,看到这样确凿的证据,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原身的父母那么善良,对他那么好,却死在自己的亲弟弟手里,这太残忍了。
他想起林老爷子,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这些年一直以为儿子儿媳是死于意外,心里该有多痛苦?如果他把真相告诉爷爷,爷爷会承受得住吗?
“林墨,现在证据确凿,我们可以报警了!” 陈阳激动地说,“只要把这些证据交给警察,林建业肯定跑不了,他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林墨沉默了很久,房间里只剩下录音笔里老郑的声音在回荡。他的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 “报警吧,为原身父母讨回公道”,另一个说 “别多管闲事,查清楚又怎么样?你还是想被除名,这些事跟你没关系”。
挣扎了半天,林墨按下了录音笔的暂停键,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他抬起头,看着陈阳期待的眼神,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慵懒,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冷漠:“查清楚又怎么样?”
陈阳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墨,你什么意思?这可是杀父之仇啊!难道你就这么算了?”
“算了又怎么样?” 林墨靠在沙发上,摊了摊手,“就算把二叔送进去,我父母也活不过来。我现在只想赶紧被林家除名,过自己的日子,这些破事,我不想管。”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他知道自己在逃避,在给自己的摆烂找借口,可他真的不想卷入这些复杂的恩怨里。他只是个穿书来的炮灰,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不想背负这么沉重的仇恨。
“林墨,你怎么能这么冷漠?” 陈阳的语气里满是失望,“叔叔阿姨待你那么好,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害死他们的凶手逍遥法外?”
“我不是冷漠,我只是想过自己的日子。” 林墨避开陈阳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大海,“这些证据,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用问我。。”
陈阳看着林墨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想不通,为什么林墨能这么平静地面对父母被杀害的真相?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好,我自己处理!” 陈阳咬了咬牙,拿起茶几上的证据,转身就往门口走,“我会让林建业付出代价的,就算你不在乎,我也不能让叔叔阿姨白死!”
门 “砰” 地一声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林墨一个人。他靠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那点刻意维持的冷漠瞬间崩塌。他拿起那份书面证词,手指轻轻拂过老郑的签名,心里的动摇越来越强烈。
“系统,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墨在心里问道,“报警吧,怕爷爷受不了,也怕自己越来越难被除名;不报警吧,又觉得对不起原身父母,也对不起陈阳的努力。”
系统没有回应,只是弹出了一行冰冷的文字:【宿主需坚守主线任务,避免卷入无关纠纷。】
“无关纠纷?” 林墨自嘲地笑了笑,“这可是杀父之仇,怎么能是无关纠纷?”
他把证词扔在茶几上,起身走到阳台上。海边的风依旧很大,吹得他头发凌乱。他望着远处的大海,心里乱糟糟的。摆烂的决心还在,可心里的那道坎,却怎么也迈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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