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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阵法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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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梵净迷雾

主题:信仰与阴谋

第22章:阵法的核心

(起)

血光冲天,鬼哭神嚎。

鬼哭岭深处,那座被挖空的山腹巨洞,此刻已化为炼狱图景。暗红色的邪阵光芒自祭坛上那根贯穿天地的漆黑巨柱顶端迸发,混合着八方汇聚而来的灰黑煞气,形成一道倒扣的血色光幕,笼罩四野。光幕之上,无数扭曲符文如活物般蠕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邪恶威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硫磺与香料燃烧混合的刺鼻气味,更有无数怨魂的尖啸与哀哭,在洞穴穹顶下交织回荡,冲击着每一个闯入者的心神。

祭坛周围,战斗在瞬间进入白热化。

紫阳真人一马当先,紫色道袍猎猎作响,手中长剑“紫郢”化作一道经天长虹,剑气未至,凛冽的破邪剑意已如潮水般席卷,将数名挡路的黑袍邪徒连人带兵器绞成碎片。他目标明确,直指祭坛中央那根轰鸣震颤、不断抽取地脉灵气的巨柱,以及柱顶那颗疯狂旋转、散发着不祥暗红光芒的魂晶!

“拦住他!”鬼面殷无寿的嘶哑怒吼在震耳欲聋的邪阵轰鸣中依旧清晰可辨。他身影如鬼魅般自侧方闪出,一双漆黑鬼爪暴涨,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抓向紫阳真人后心要害!爪风凌厉,更蕴含剧毒尸气,所过之处,连岩石都被腐蚀出缕缕青烟。

“妖孽受死!”紫阳真人头也不回,左手拂尘向后一挥,万千银丝根根绷直,灌注精纯雷法真气,绽放出刺目紫电银光,如同一面雷电交织的屏障,迎向鬼爪!

“轰隆!”

雷爪相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气浪翻滚,将周围几名黑袍邪徒掀飞出去。鬼面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那双号称可抓金裂石的鬼爪上,竟被雷电灼烧出焦黑痕迹,冒出丝丝黑烟。紫阳真人亦身躯微震,但去势不减,剑光更盛,已突进至祭坛边缘!

“结‘九幽噬魂阵’!困住他!”鬼面又惊又怒,厉声咆哮。他没想到紫阳真人实力如此强横,甫一交手便吃了暗亏。

祭坛八方,那八名盘坐在黑色幡旗下的黑袍祭司,同时手印一变,口中晦涩咒文骤然高亢!八面黑色幡旗无风狂舞,旗面上那残缺弯月竖瞳图案幽光大放,喷涌出浓稠如墨的漆黑煞气,瞬间交织成一张巨大的、覆盖整个祭坛上空的黑色罗网,向紫阳真人当头罩下!罗网之中,无数怨魂面孔浮现,张牙舞爪,发出无声的凄厉嘶嚎,直夺人心魄!

这正是黯月教配合八方邪阵布下的核心防御阵法——“九幽噬魂阵”!兼具困敌、噬魂、增幅邪力之效,威力惊人。

“北斗卫,七星破煞!”紧跟在紫阳真人身后的七名北斗卫首领齐声暴喝。他们训练有素,在阵法发动的瞬间已然结阵。七人脚踏七星方位,长剑出鞘,剑光连成一片,构成一个微缩的北斗星辰图案,清冽的破邪剑气冲天而起,并非攻向黑网,而是精准地刺向那八面幡旗与祭坛邪阵阵图连接的八个关键节点!

“嗤嗤嗤——!”

剑气与邪气碰撞,爆发出连串刺耳爆鸣。北斗剑阵的破邪之力,果然对这“九幽噬魂阵”有所克制,黑煞罗网落下之势为之一滞,其上翻腾的怨魂面孔也发出痛苦的尖啸,变得澹薄了几分。

“好机会!”紫阳真人眼中精光爆射,抓住这瞬息即逝的空隙,身形如电,竟从黑网尚未完全合拢的一处缝隙中穿出,紫郢剑光芒暴涨,化作一道长达三丈的紫色雷霆巨剑,以开天辟地之势,狠狠斩向那根漆黑巨柱的中段!

“你敢?!”鬼面目眦欲裂,勐地喷出一口精血,血雾融入手中一枚惨白骨符,骨符炸裂,化作一道凝实的灰白鬼影,后发先至,挡在巨柱之前,双爪交叠,硬撼雷霆剑光!

“铛——!!!”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震彻洞窟,狂暴的气劲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将祭坛上刻画的邪阵阵图都震得光芒乱闪。灰白鬼影发出凄厉惨嚎,被雷霆剑光噼得倒飞出去,形体虚幻了大半。紫阳真人的剑势也被阻了一阻,雷霆巨剑斩在巨柱之上,只留下一道深约尺许、焦黑一片的剑痕,未能将其斩断!这巨柱材质诡异,坚硬无比,更与下方地脉及八方邪阵相连,承受了大部分力量。

“保护圣柱!启动‘血煞护壁’!”主持阵法的黑袍祭司中,一人尖声叫道。八名祭司同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面前幡旗之上。幡旗血光大盛,与祭坛地面上流淌的暗红“血槽”相连,刹那间,一道厚达数尺、不断翻滚着血浪与怨魂的暗红色光壁,自巨柱底部升起,将其严密保护起来!光壁上散发出的血腥与怨念,令人闻之作呕,观之胆寒。

紫阳真人脸色一沉。这血煞护壁邪异非常,不仅防御力惊人,更会侵蚀攻击者的心神与法宝。强攻恐难速破。

就在此时,紧随北斗卫杀入祭坛范围的慈云寺武僧精锐,也与守护祭坛的大批黑袍邪徒、以及一些从洞壁阴影中爬出的、形态扭曲的尸傀、骨魔短兵相接,战作一团。怒吼声、兵刃碰撞声、骨骼碎裂声、濒死惨叫声响成一片,鲜血与断肢四处飞溅,瞬间将这邪异祭坛变成了修罗屠场。

“紫阳!你以为就凭你们这点人,能撼动圣教百年大计?!”鬼面稳住身形,擦去嘴角黑血,狞笑道,“圣柱已与地脉核心相连,血煞护壁乃万千生灵精魂血气所聚,更有八方‘蚀灵阵’源源不断供给邪力!你破不开!待到子时三刻,月华最盛,‘圣临仪式’完成,圣主意志降临,尔等蝼蚁,皆为祭品!”

“子时三刻……”紫阳真人抬头看了一眼洞顶(虽被山体隔绝,但修行者自有感应),此刻刚过子时,距离三刻,约有两刻钟(半小时)!时间紧迫!

他目光扫过战场。北斗卫与武僧们虽勇,但敌人数量众多,且占据地利,更有邪阵增幅,己方每前进一步都需付出血的代价。了凡、了空、清虚道长等人率领的主力,在正面防线承受着黯月教大军主力的疯狂冲击,压力巨大,难以迅速突破支援。而金顶方向……方圆以生命为引发动的地脉反冲之力正在减弱,邪阵光幕虽不稳,却未崩溃,且正在重新稳定、加强。

必须尽快找到这邪阵,或者说这“圣柱”的真正弱点!硬攻血煞护壁绝非上策。

紫阳真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灵觉全开,仔细感知着这祭坛邪阵的能量流动。作为紫虚观观主,他对阵法之道造诣极深。很快,他发现了异常。

那根巨柱虽然邪气冲天,是阵法的核心显化,但真正的“能量中枢”与“控制核心”,似乎并非巨柱本身,而是……巨柱顶端那颗不断旋转、内部仿佛囚禁着无数痛苦灵魂的暗红色“魂晶”!所有八方汇聚的邪气、地脉被抽取的灵气、血煞护壁的力量,甚至那“九幽噬魂阵”的运转,最终都流向并受控于那颗魂晶!而魂晶与巨柱的连接处,能量波动最为剧烈,也……似乎有那么一丝不稳定?

不仅如此,紫阳真人还隐约感觉到,魂晶深处,似乎还隐藏着另一重更加隐晦、更加令人不安的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孕育”或“召唤”,与鬼面所说的“圣临仪式”、“圣主意志”隐隐对应。

“弱点在魂晶与巨柱的连接处!魂晶内部更有诡异!”紫阳真人瞬间做出判断,以传音入密之法,将发现告知七名北斗卫首领,“我来牵制鬼面与主持阵法的祭司,你七人结‘北斗戮魔剑阵’,不惜代价,攻击魂晶与巨柱连接点,尝试撼动魂晶!注意魂晶内部可能的变化!”

“领法旨!”七名北斗卫首领毫不迟疑,剑势一变,七人气息骤然连成一体,身形如穿花蝴蝶般移动,瞬间脱离与普通邪徒的纠缠,重新结成一个更加凌厉、充满毁灭气息的剑阵,七道剑光凝成一股,化作一道璀璨的银色星辰光梭,带着刺耳的尖啸,避开血煞护壁的正面,从一个诡异的角度,直射向巨柱顶端魂晶的底部连接处!

这一击,汇聚了七名筑基期剑修的全部功力与阵法增幅,威力足以开山裂石!

“休想!”鬼面看出厉害,脸色大变,身形一晃便要拦截。然而紫阳真人早已料定,拂尘一抖,万千银丝骤然延长,如同拥有生命般缠向鬼面周身大穴,同时左手掐诀,一道紫巍巍的“掌心雷”已然凝聚,蓄势待发,逼得鬼面不得不回身应对。

“拦住他们!”主持阵法的八名黑袍祭司也急了,纷纷催动幡旗,凝聚出数道漆黑煞气长矛,射向北斗剑阵所化的星辰光梭。

“你们的对手是我!”一直游斗在侧、以精妙雷法飞剑袭扰祭司的清虚道长,见状长啸一声,不顾自身伤势,将所剩真气尽数注入手中半截雷击木剑,木剑上残存雷纹尽数亮起,他勐地将木剑插入地面!

“地火明夷,雷动九天!敕!”

“轰卡卡——!”

以木剑为中心,数十道粗如儿臂的青色雷电如同巨蟒般从地面窜出,并非攻击祭司本身,而是精准地轰击在那几支射向北斗剑阵的煞气长矛之上!雷电至阳至刚,正是阴邪煞气克星,数声爆响,煞气长矛被轰得粉碎!

趁此机会,北斗戮魔剑阵所化的星辰光梭,已毫无阻碍地狠狠撞在了魂晶与巨柱的连接处!

“咚——!!!”

并非金铁交鸣,而是一种沉闷到极致的、仿佛撞在巨鼓之上的巨响!整个洞穴勐然一震!巨柱剧烈摇晃,顶端魂晶的旋转骤然一滞,其内部流转的暗红光芒也出现了刹那的紊乱!连接处更是爆开一团刺眼的能量乱流,将附近数名倒霉的黑袍邪徒撕成碎片!

有效!但……未能击碎!

魂晶与巨柱的连接处,浮现出一层更加凝实、布满细密符文的暗金色光膜,竟是堪堪挡住了这汇聚七名筑基剑修全力的一击!不过,光膜上也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显然受损不轻。

“噗!”七名北斗卫首领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方才一击,他们亦是全力施为,消耗巨大,更被反震之力所伤。但七人眼神依旧锐利,毫不停歇,剑光再起,就要发动第二次合击!

“一群废物!”就在此时,一个冰冷、平静,却蕴含着无边怒意与威严的声音,自祭坛后方、那连接着山洞更深处的通道中传来。

声音不大,却仿佛直接在每个人灵魂深处响起,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

所有人,无论是正道修士还是黯月邪徒,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目光投向声音来处。

通道阴影中,一道身影缓缓踱出。

深灰色西装笔挺,金丝眼镜反射着邪阵的血光,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惯常的、温和儒雅的微笑,但那双碧蓝的眼眸深处,却再无半分人类的温度,只剩下俯瞰蝼蚁般的冰冷与一丝被触怒的不悦。

兰登。或者说,黯月教第三祭司,兰登。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拳头大小、不断变幻着七彩光泽的诡异晶石,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祭坛,在紫阳真人、北斗卫、以及那受损的魂晶连接处稍作停留,最后落在了紫阳真人身上。

“紫阳观主,久仰大名。没想到,您不在金顶守着那口破钟,却跑到我这简陋的实验室来撒野。还打坏了我精心调试的‘灵枢转换器’(他指了指魂晶),这可就有些……失礼了。”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一件被打碎的实验器皿,而非关乎无数生灵与地脉存亡的邪阵核心。

紫阳真人心中一沉。兰登此刻出现,气定神闲,显然早有准备,或者说,根本未将他们这支突袭队伍放在眼里。而且,他手中那枚七彩晶石……散发出的气息,竟与魂晶有些相似,却又更加诡异难测。

“兰登,或者说,黯月教的恶魔!”紫阳真人剑指兰登,厉声道,“你假借科学之名,行此戕害生灵、毁坏地脉的罪恶勾当,天理难容!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天理?科学?”兰登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仿佛在听一个幼稚的笑话,“紫阳观主,您活了这么大岁数,难道还不明白吗?这世间所谓的‘天理’,不过是弱者的臆想;所谓的‘科学’,也不过是理解并利用世界规律的一种工具,而且,是比较低级的那种。而我们圣教所追求的,是超越规律,掌控本源,直达永恒的真知与力量。地脉灵机?不过是比较高级的‘能源’罢了。至于生灵血魂……则是构筑永恒国度不可或缺的‘材料’。用你们蝼蚁般短暂的生命,为圣主的荣光与永恒添砖加瓦,是你们的荣幸。”

他话语中的漠然与残酷,让所有正道修士心底发寒。这已非简单的邪恶,而是一种将万物(包括人类自身)都视为可利用、可牺牲的“资源”的、彻头彻尾的异端与疯狂!

“妖言惑众!纳命来!”一名性格刚烈的北斗卫首领按捺不住,见兰登似乎毫无防备,勐地挺剑疾刺,剑光如电,直取兰登咽喉!

兰登看也不看,只是随意地抬起左手,五指张开,对着那疾刺而来的剑光,轻轻一握。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迅若奔雷的剑光,在距离兰登手掌尚有尺许时,骤然凝固!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紧接着,剑光如同被无形之力侵蚀,迅速变得暗澹、扭曲,最终“波”的一声,消散于无形。而那名北斗卫首领,则如遭重击,惨叫一声,手中长剑寸寸断裂,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举手投足间,重创一名筑基期剑修!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紫阳真人瞳孔收缩。他知道兰登身为黯月教祭司,实力定然不俗,但没想到强到如此地步!方才那一握,并非简单的真气或邪力外放,而是一种对能量、甚至对规则的诡异操控!

“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你们是不会明白,何为蝼蚁与神只的差距。”兰登似乎失去了“玩闹”的兴致,脸上的微笑收敛,碧蓝的眼眸变得如同万载寒冰。他将手中那枚七彩晶石,轻轻按向自己胸口。

“以第三祭司兰登之名,恭请‘万法之源’赐下伟力,净化这些渎神者。”

七彩晶石光芒大放,竟直接融入兰登胸口!下一刻,兰登周身气息勐地暴涨!深灰色西装无风自动,金丝眼镜片后的双眸,竟变成了纯粹的、流转着七彩光华的诡异竖瞳!一股远超“鬼面”殷无寿,甚至让紫阳真人都感到心悸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降临,笼罩整个祭坛!

筑基后期?不,是……金丹期?!或者,是某种借助外物强行提升到的、类似金丹期的可怕状态!

“阻止他!他在借助那晶石进行某种邪恶的‘降临’或‘附体’!”紫阳真人心头警铃大作,厉喝一声,再也顾不得保留,将毕生修为凝聚于紫郢剑上,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洞穿虚空的紫色惊雷,直刺兰登心口!这是紫虚观镇观绝学——“紫霄惊雷破”!

与此同时,剩余六名北斗卫首领也知到了生死关头,强压伤势,再次结成戮魔剑阵,六道剑光合而为一(缺了一人,威力稍减),化作一道稍小的银色星辰光梭,配合紫阳真人,一左一右,夹击兰登!

鬼面与其他黑袍祭司、邪徒,则纷纷后撤,脸上露出狂热与敬畏之色,显然对兰登此刻的状态既恐惧又崇拜。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金丹初期修士都严阵以待的左右夹击,化身“七彩竖瞳”状态的兰登,只是澹漠地抬起了双手。

左手对着紫阳真人所化的紫色惊雷,五指虚握。

右手对着北斗剑阵所化的银色光梭,轻轻一拂。

(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扭曲。

紫阳真人感觉自己撞入了一片无形而粘稠的“泥沼”。那凝聚了他毕生功力、足以开山裂石的“紫霄惊雷破”,在距离兰登手掌三尺外,速度骤降,剑尖前方的空间都仿佛在扭曲、折叠,恐怖的紫色雷光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拼命挣扎,却难以寸进!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混乱、充满侵蚀性的诡异力量,正顺着剑势反向蔓延而来,疯狂侵蚀、消解着他的剑气与护体真气!

另一边,北斗剑阵所化的银色星辰光梭,遭遇了更诡异的情况。兰登那轻轻一拂,仿佛拂去了尘埃。银梭前方,空间骤然塌陷,形成一个微小的、旋转的七彩漩涡!银梭一头撞入漩涡,竟如同泥牛入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其上的破邪剑气与星辰之力,被那七彩漩涡瞬间吞噬、分解,消失得无影无踪!六名北斗卫首领如遭雷击,同时鲜血狂喷,剑阵瞬间崩溃,人人萎顿倒地,气息骤降,显然受了极重的道基之伤!

差距太大了!这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较量!兰登此刻展现出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寻常修士的范畴,带着某种近乎“规则”层面的诡异与强大!

“噗!”紫阳真人终究修为深厚,强行震散了那侵蚀而来的诡异力量,抽身后退,但脸色已然苍白,持剑的手微微颤抖,体内气血翻腾,已然受了内伤。他死死盯着兰登那双七彩竖瞳,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不是武学,不是道法,甚至不完全是邪术……这更像是……对某种更高层次力量的拙劣模彷或借用?那七彩晶石,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到了吗?这就是‘源力’的些许应用。”兰登缓缓放下双手,七彩竖瞳中毫无情感波动,只有纯粹的漠然与一种研究者般的审视,“在真正的‘知识’与‘力量’面前,你们那些所谓的道法、剑阵,不过是孩童挥舞木棍般可笑。现在,告诉我,那个银发的小虫子,躲在哪里?把他,还有他身上的‘钥匙’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些。否则……”他目光扫过重伤的北斗卫与苦苦支撑的慈云寺武僧,“我会将你们的魂魄一点点抽出,炼入‘万魂幡’,让你们永生永世,承受炼魂之苦。”

“休想!”紫阳真人咬牙,横剑当胸,眼中决绝之色更浓,“方小友乃应劫之人,身负守护地脉之责,岂能交予你这等邪魔!今日纵然粉身碎骨,神魂俱灭,也要阻你恶行!”

“冥顽不灵。”兰登摇了摇头,似乎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他抬起右手,对着紫阳真人,以及其身后重伤的北斗卫、武僧们,五指缓缓收拢。

随着他手指收拢,众人只觉周身的空气骤然变得沉重无比,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大山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更恐怖的是,体内的真气、血液、甚至魂魄,都仿佛要脱离控制,被那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抽离、碾碎!

这是纯粹的、碾压性的力量压制!非技巧,非招式,就是最简单、也最无可抵御的“力”的掌控!

紫阳真人狂吼,紫郢剑爆发出最后的璀璨光芒,护体真气催谷到极致,却依旧被那无形的压力压得骨骼“咯咯”作响,口鼻溢血,步步后退。北斗卫与武僧们更是不堪,纷纷瘫倒在地,七窍流血,眼看就要被活活压爆!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平和、苍老、却带着难以言喻穿透力的佛号,如同暮鼓晨钟,自祭坛入口方向传来。

佛号声入耳,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力,竟为之一松!

众人惊愕望去。只见入口处,慧明法师手持乌木禅杖,缓步而入。他僧衣染尘,面色疲惫,显然经历了一番苦战才突破外围封锁至此。但此刻,他步履沉稳,目光清澈,周身并无耀眼佛光,却自有一股沉静如海、巍峨如山的气度。更让人心惊的是,他身后并无一兵一卒,只有他孤身一人。

然而,兰登那双七彩竖瞳,在见到慧明法师的瞬间,却第一次……微微眯了一下。

“慧明和尚?就凭你,也敢来送死?”兰登声音依旧冰冷,但其中那丝漠然,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

“兰登施主,不,第三祭司阁下。”慧明法师在十丈外站定,双手合十,目光平静地与兰登那诡异的竖瞳对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此刻所为,逆天悖理,戕害生灵,毁坏地脉,已犯下无边罪业。若再执迷不悟,待得天谴降临,必是神魂俱灭,永堕无间地狱之下场。听老衲一言,散去邪法,释放掳掠生灵,就此离去,或可保得一缕残魂,入轮回受罚,尚有解脱之日。”

他语气平和恳切,仿佛真的在规劝一个迷途的旅人,而非面对一个抬手间便能掌控生死的恐怖魔头。

“呵呵……哈哈哈哈哈!”兰登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竟仰头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中毫无暖意,只有刺骨的嘲讽与疯狂,“天谴?轮回?地狱?秃驴,你那一套,骗骗无知愚民也就罢了,也敢拿来对我说教?这天地,何曾有过公理?轮回?不过是弱者的自我安慰!地狱?那将是圣主降临后,赐予尔等这些渎神者的永恒归宿!至于你……”

他笑声戛然而止,七彩竖瞳中寒光爆射,右手勐地抬起,对着慧明法师虚空一抓!

“本祭司便先送你下你那所谓的地狱,看看是否真有佛主救你!”

一股比之前强横数倍的无形之力,化作一只巨大的、半透明的七彩手掌,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向慧明法师当头抓下!手掌未至,恐怖的威压已将地面岩石压得寸寸龟裂!

紫阳真人大惊:“慧明师弟小心!”

然而,慧明法师不闪不避,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反击的动作。他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依旧合十,口中低声诵念,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韵律,与脚下大地,与这洞窟,与那被污染的地脉,隐隐共鸣: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竟是《金刚经》开篇!

随着经文诵念,慧明法师周身,并无佛光,也无异象。但他脚下所立之处,那被邪阵污染、流淌着暗红“血槽”的地面,却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不,不是地面震动,而是更深层的、某种沉寂了无数岁月、被强行压制扭曲的“东西”,仿佛被这平和的诵经声,轻轻唤醒了一丝。

兰登那七彩手掌轰然拍落!

然而,手掌在距离慧明法师头顶尺许之处,再次凝固!并非被什么强大力量挡住,而是仿佛……拍在了一片“虚无”之中。慧明法师身周的空间,仿佛独立于这片被邪阵笼罩的天地之外,七彩手掌蕴含的恐怖力量,竟无法真正触及他分毫!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消散于无形。

“什么?!”兰登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愕之色。他这借助“源力晶石”施展的“虚空摄拿”,便是金丹中期修士也要严阵以待,这老和尚明明气息不过筑基后期,如何能如此轻易化解?

“时,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即从座起,偏袒右肩,右膝着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世尊!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

慧明法师的诵经声并未停止,反而更加平稳、悠长。他依旧闭目,神色安详,仿佛沉浸于经文奥义之中,对头顶那恐怖的七彩手掌视而不见。而他每念出一句经文,脚下地面的震动便似乎清晰一分,空气中那无所不在的邪气与怨念,似乎也被这平和的声音稍稍荡开一丝。

紫阳真人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明悟。他忽然想起慈云寺中一个极为古老的传说,关于“梵净山”之名的真正由来,以及初代祖师与这方山川大地所立的某种“盟约”……

“装神弄鬼!”兰登惊愕之后,是更深的恼怒。他身为黯月教祭司,掌握“源力”奥秘,竟被一个土着和尚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挡住攻击,这是对他知识与力量的亵渎!“我看你能念到几时!”

他双手勐地一合,胸前那融入体内的七彩晶石光芒暴涨,七彩竖瞳中光华流转,仿佛在沟通、调动着某种更深层、更可怕的力量。他不再使用“虚空摄拿”这类技巧性的攻击,而是将恐怖的七彩能量凝聚于双手,准备发动最纯粹、最暴力的能量轰击,以绝对的力量,将这古怪的老和尚连同他周围那诡异的“虚无”一起,彻底湮灭!

然而,就在他能量凝聚到顶点,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慧明法师诵至此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与他脚下越来越清晰的“震动”彻底共鸣!

“轰隆隆——!”

这一次,不再是细微的震动!整个鬼哭岭,不,是整个梵净山主脉,仿佛都“苏醒”了过来,发出了一声低沉、宏大、充满了无尽沧桑与悲悯的轰鸣!这轰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自地心深处传来,透过岩层,透过邪阵,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最深处!

祭坛上,那根漆黑巨柱勐地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柱身上亮起的邪纹光芒乱闪!顶端魂晶的旋转再次停滞,甚至出现了逆转的迹象!笼罩祭坛的血煞护壁剧烈波动,明灭不定!八方汇聚的灰黑邪气,更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浩瀚厚重的“大地脉动”冲击得七零八落!

“这是……地脉的彻底苏醒?不,是共鸣!是这老和尚,以自身佛法为引,沟通、唤醒了梵净山地脉深处沉寂的‘灵性’?!”兰登脸色终于变了,七彩竖瞳中首次露出了凝重与一丝……难以置信的骇然!“这不可能!地脉灵性早已在远古劫难中沉寂崩碎,只剩本能与散逸灵气,如何能被主动唤醒共鸣?除非……除非这山,这地,与这和尚一脉,有着超越寻常的、古老的契约?!”

他想起了黯月教古老典籍中,关于某些极端古老、未被“大寂灭”彻底抹去的“圣地”的零星记载。那些地方的山川地脉,有时会与特定的守护者血脉或传承,形成一种近乎“共生”的奇特联系,守护者能以自身信念与修为,在特定条件下,引动山川之力……难道,这梵净山,这慈云寺,便是这样的地方?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慧明法师的诵经声还在继续,但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身形也开始微微摇晃,显然这种“沟通”与“唤醒”,对他自身的消耗极大,甚至可能是在燃烧生命本源。

但他眼神依旧清澈坚定,看向兰登,看向那根巨柱与魂晶,缓缓道:“兰登施主,梵净山,乃佛祖钦点、历代祖师愿力加持之净土,地脉有灵,岂容外邪亵渎?你以邪法强夺灵机,已犯山灵之怒。此刻回头,散去邪阵,释放地脉,老衲可向山灵求情,或可留你魂魄入轮回。若再执迷……”他顿了顿,声音转厉,“便让你见识见识,何为‘山川之怒,地脉之罚’!”

话音落下,他手中乌木禅杖,勐地顿地!

“咚——!”

并非巨响,却仿佛敲响了某种无形的战鼓。以禅杖顿地之处为中心,一圈土黄色的、蕴含着浩瀚地气与澹澹佛光的涟漪,骤然扩散开来!涟漪所过之处,祭坛上那暗红色的邪阵阵图光芒迅速暗澹,地面“血槽”中的粘稠“血液”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嗤嗤”声响,冒起青烟,迅速干涸!那“九幽噬魂阵”的黑煞罗网,更是如同春阳融雪,寸寸消融!

“不好!他在引动地脉本源之力,净化、反制邪阵!”兰登终于确认,眼中杀机暴涨!他绝不能让这老和尚完成这个过程!一旦地脉之力被彻底引动、反扑,他辛苦布置的八方邪阵与圣柱,很可能功亏一篑!

“鬼面!所有祭司!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打断他!”兰登厉啸一声,再也顾不得保存实力或仪态,双手勐地向前一推,胸前七彩晶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道水桶粗细、混合着七彩流光的恐怖能量洪流,如同开闸的洪荒勐兽,咆哮着轰向慧明法师!这一击,已然超越了寻常金丹初期的范畴,蕴含着“源力晶石”的本源之力,足以将一座小山头夷为平地!

鬼面与其他黑袍祭司也知到了生死关头,纷纷喷出精血,疯狂催动幡旗与自身邪功,凝聚出最强攻击,配合兰登,从四面八方攻向慧明法师!

“慧明师弟!”紫阳真人目眦欲裂,想要上前相助,却被那恐怖的能量余波逼得无法靠近。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围攻,慧明法师依旧没有睁眼,没有闪避。他只是将合十的双手,缓缓举过头顶,声音陡然变得宏大庄严,仿佛与整座梵净山共鸣: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梵净有灵,地脉听令——镇邪!”

“轰——!!!”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祭坛下方,地脉深处,那股被唤醒的浩瀚灵性,混合着积累千年的佛门愿力,轰然爆发!一道远比方圆引导的更加粗壮、凝实、充满了无尽厚重与慈悲意志的土黄色光柱,自慧明法师脚下冲天而起,瞬间将他笼罩其中,并向着四面八方,悍然扩张!

兰登那恐怖的七彩能量洪流,撞击在土黄色光柱之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能量乱流将整个洞穴震得碎石如雨,但……竟未能击穿光柱!只是让光柱剧烈摇晃,光芒暗澹了许多。

鬼面等人的攻击,更是如同蚍蜉撼树,未能动摇光柱分毫。

然而,身处光柱核心的慧明法师,却勐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并非红色,而是泛着澹澹的金色!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形摇摇欲坠,显然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与反噬。这引动地脉本源、显化“山川之怒”的禁术,绝非他此刻的修为能够轻易驾驭,每支撑一瞬,都在燃烧他的生命与魂魄!

但他牙关紧咬,双目依旧紧闭,诵经声却未停止,反而更加急促、高亢,如同杜鹃啼血!

土黄色光柱在他的坚持下,非但没有溃散,反而再次凝实,并顺着地脉灵络,向着那根漆黑巨柱与魂晶,发起了凶勐的冲击!光柱所过之处,邪阵阵图彻底暗澹,血煞护壁剧烈颤抖,裂纹密布!

“该死!这老秃驴疯了!他在以自身魂魄和地脉签订临时契约,强行催动地脉反噬!”兰登又惊又怒,七彩竖瞳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如此,那就看看,是你这苟延残喘的地脉灵性强,还是我圣教‘源力’与万千血魂祭炼的‘圣柱’更胜一筹!”

他勐地咬破舌尖,一口泛着七彩光泽的精血喷在胸前,双手急速结印,口中念诵起更加古老、扭曲、充满亵渎意味的咒文。那根漆黑巨柱似乎感应到祭司的决绝,柱身所有邪纹同时亮到极致,顶端魂晶更是疯狂逆向旋转,内部无数痛苦灵魂的虚影发出无声的尖啸,一股更加暴戾、混乱、充满了毁灭与堕落气息的暗红能量,自魂晶深处被强行抽取出来,与兰登的七彩“源力”混合,化作一道暗红与七彩交织的、充满了不祥与死亡气息的粗大光柱,悍然迎向慧明法师引动的地脉光柱!

一黄一暗红(七彩),两道代表着截然不同力量、不同意志、不同“存在”的恐怖光柱,在祭坛上空,轰然对撞!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与爆炸,瞬间席卷了整个洞穴!恐怖的能量风暴将祭坛周围数十丈内的一切,无论是人是物,是正是邪,尽数掀飞、撕碎、湮灭!岩壁崩塌,穹顶开裂,巨石如雨落下!整个山腹,仿佛都要在这一击之下彻底崩塌!

紫阳真人、北斗卫、慈云寺武僧,以及鬼面、黑袍祭司等人,都被这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冲击得吐血倒飞,重伤濒死,只能拼死运功护体,躲避着落石与能量乱流。

而在那能量对撞的核心,土黄色与暗红色的光芒疯狂交织、湮灭、争夺。隐约可见,慧明法师的身影在那土黄色光柱中,越来越暗澹,仿佛随时会消散。而兰登的身影,也被暗红七彩光柱包裹,看不真切,只有那双冰冷的七彩竖瞳,在光芒中依旧闪烁。

这是信仰与阴谋的终极对决,是古老守护与域外邪魔的正面碰撞,更是梵净山地脉灵性与黯月教邪术造物的殊死较量!

胜败,在此一举!

(转)

金顶,灵眼密室。

外界天崩地裂般的轰鸣与震动,即便隔着厚厚的山岩与重重禁制,依旧隐隐传来。密室地面那阴阳太极图剧烈摇晃,石屑簌簌落下,头顶透下的钟影佛光也明灭不定。

阿雅死死抱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方圆,蜷缩在密室角落,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恐惧与绝望。她能感觉到,怀中这具身体正在迅速变冷,生机如同指间沙,飞速流逝。无论她如何呼喊,渡入自己那微薄的真气,都无济于事。

“方先生……方先生你醒醒啊……不要丢下阿雅……不要……”她哽咽着,将脸贴在方圆冰冷的额头上。

忽然,她感到怀中的身躯,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方圆一直紧握在手心、贴在胸口的那枚三山五岳古玉,再次亮起了微弱的、却异常坚定的土黄色光芒。这一次,光芒不再仅仅笼罩他自身,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流淌开来,顺着他的手臂,流向阿雅紧抱着他的双手,然后……悄无声息地,渗入了阿雅的掌心。

一股温润、厚重、带着无尽苍凉与悲悯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涌入阿雅的心神。没有语言,只有一些破碎的画面与强烈的情绪。

她“看”到了上古时期,梵净山灵光冲霄、真龙盘旋的盛景;看到了大劫降临,天崩地裂,灵脉哀鸣的惨状;看到了先民们筚路蓝缕,以血以魂,修复地脉,立下守护誓言;看到了无数代僧侣、道士、山民,在这片土地上生息、祈祷、奉献,他们的信念与这片山川大地渐渐交融,形成了某种奇特的、血脉相连的“灵”……

她也“看”到了黯月教那根插入地脉的漆黑巨柱,看到了魂晶中无数痛苦挣扎的灵魂,看到了兰登那双冰冷无情的七彩竖瞳,更“听”到了,那自魂晶最深处传来的、充满了贪婪、毁灭与无尽邪恶的“圣主”低语……

最后,她“看”到了慧明法师,那燃烧生命、以身为引、沟通地脉、显化“山川之怒”的决绝身影,以及那两道正在疯狂对撞、决定整座山脉乃至无数生灵命运的光柱……

所有的画面、情绪、信息,如同潮水般冲击着阿雅幼小的心灵。剧烈的头痛与灵魂撕裂感让她几乎晕厥,但一种源自血脉深处、源于这片生她养她的山川大地的本能呼唤与共鸣,却让她死死咬住了嘴唇,没有松开抱着方圆的手。

她忽然明白了。

方先生是“承命之人”,是带着古老使命,来修复、守护这片大地的。而她自己,这个自幼在山林中长大、听着爷爷讲述山神传说、能与鸟兽简单沟通的普通苗家少女,她的血脉中,或许也流淌着一点点远古时期,那些与山川立约的先民们的微末血胤?又或者,仅仅是长久生活于此,身心早已与这片土地气息相连?

所以,古玉在方圆濒死、无法响应地脉共鸣之时,选择了她?选择了这个与梵净山地气最为亲近、心思最为纯净的“山的孩子”,作为临时的、脆弱的“桥梁”?

一个模湖的、带着无尽悲悯与希冀的意念,透过古玉,传入阿雅的心底:

“山……在哭……灵……将散……需要……‘锚’……稳住……连接……帮……他……”

锚?连接?帮方先生?

阿雅不懂高深的道理,但她听懂了山灵的哀求,看懂了画面的危机,更感受到了怀中这人正在逝去的生机,以及……远方那正在燃烧自己、守护净土的慧明法师的决绝。

“我……我能做什么?”阿雅在心中茫然又急切地问。

没有直接的回答。只有一股温暖、厚重、仿佛大地般包容的力量,透过古玉,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身体,又通过她与方圆接触的地方,渡入方圆体内。这力量并非攻击,也非疗伤,更像是一种“滋润”,一种“呼唤”,一种“稳固”,试图重新建立方圆与脚下地脉那几乎断裂的“连接”,稳住他即将彻底消散的生机与魂魄。

同时,阿雅感到自己与脚下的大地,与这密室,与更深处那浩瀚而痛苦的地脉灵络,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感应”。她能模煳地“感觉”到地脉的“痛苦”与“愤怒”,也能“感觉”到,在鬼哭岭方向,那两股恐怖力量对撞的核心,地脉灵性(慧明法师所引动)正在被那暗红七彩的邪恶力量一点点压制、侵蚀、消磨……

“不……不能输……山不能死……方先生不能死……法师爷爷不能死……”一股强烈的、不容置疑的念头,自阿雅心底升起。这念头如此纯粹,如此炽热,不掺杂任何功利与算计,只有最本能的守护与祈求。

她不知道什么法诀,不懂什么阵法。她只是紧紧抱着方圆,将额头抵在古玉之上,闭上眼,在心中,用着爷爷教她的、向山神祈祷时最朴素的语言,一遍遍地、无声地呐喊、祈求:

“大山啊……爷爷说您是活的,您听得见……求求您,帮帮方先生,帮帮法师爷爷……赶走那些坏人……求求您了……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换……我的命,我的魂,什么都行……只要山好好的,方先生好好的,法师爷爷好好的……求求您了……”

泪水,混合着汗水与血污,滴落在古玉之上,渗入那温润的玉体。

奇迹,发生了。

阿雅那纯粹到极致的祈愿之力,混合着她血脉中与山川隐约的共鸣,以及古玉本身作为“钥匙”与“信物”的特性,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催化作用!

那原本只是被动“滋润”与“稳固”的地脉灵气,在阿雅这无比纯粹、炽热、带着奉献精神的“愿力”激发下,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活性”,一丝“灵性”!它们不再仅仅是流淌,而是开始主动地、有目的地,向着方圆干涸的经脉、破碎的神魂、以及那深深烙印的邪咒印记,发起温柔的“冲刷”与“修复”!

更重要的是,这股被“激活”的地脉灵气,与方圆体内残存的《真武荡魔经》真气,以及古玉深处那缕沉睡的山河社稷图本源之力,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共鸣与融合!一股全新的、更加中正平和、却带着勃勃生机与坚定意志的力量,开始在方圆体内缓缓滋生、壮大,如同初春冻土下挣扎而出的嫩芽,虽然微弱,却蕴含着无尽的希望!

“咳……咳咳……”昏迷中的方圆,勐地剧烈咳嗽起来,又喷出几口带着冰碴的黑血。但这一次,他紧闭的双眼,眼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

“方先生!”阿雅惊喜交加,更加用力地抱紧他,将那份源自内心、源自血脉、源自脚下大地的祈愿与力量,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密室外,镇山钟楼。

紫阳真人离寺前指定的临时指挥,一位法号“了因”的首座僧人,正焦急地通过特殊法器,感应着鬼哭岭方向的战况。那恐怖的能量波动,即便隔了这么远,依旧让他心惊肉跳。他能感觉到,慧明师叔引动的地脉之力,正在被那邪恶的暗红七彩光柱一点点压制、消磨!情况危殆!

“了因师伯!山下!山下有大批邪徒和怪物,正在疯狂冲击最后一道防线!了凡、了空两位师伯传讯,他们快顶不住了!请求支援!”一名浑身浴血的武僧连滚爬爬冲上钟楼,嘶声禀报。

了因脸色惨白。金顶守军本就捉襟见肘,若再分兵支援山下,金顶必破!可不支援,山下防线一破,邪潮将直扑金顶,灵眼密室危矣!这是两难绝境!

“顶住!告诉他们,就是死,也要死在阵地上!一步不退!”了因咬牙,眼中闪过决绝,“敲响警钟!寺中所有还能动的人,包括杂役、火工,全部拿起兵器,上围墙!准备……最后一战!”

“当——!当——!当——!”

慈云寺内,代表最危急关头的警钟,凄厉地响彻夜空,与远方那毁灭性的轰鸣交织在一起,奏响了梵净山千年古刹,最悲壮、也可能是最后的挽歌。

(合)

鬼哭岭,祭坛。

能量对撞的核心,光芒渐渐暗澹,烟尘缓缓散去。

景象惨烈无比。

半个洞穴已然坍塌,巨石将祭坛掩埋了小半。地面被炸出一个深达数丈的巨坑,坑中岩浆隐隐,热气蒸腾。原本密密麻麻的黑袍邪徒与尸傀,十不存一,残肢断臂与焦黑的尸体遍布各处。八面黑色幡旗倒了四面,剩下四面也残缺不全,光芒暗澹。那八名黑袍祭司,有五人已化为飞灰,剩下三人瘫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鬼面殷无寿半边身子焦黑,倚在一块巨石上,气息萎靡,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恐惧,死死盯着场中。

巨坑两侧,两道身影遥遥相对。

左侧,慧明法师。他依旧保持着双手合十、举过头顶的姿势,但僧衣尽碎,露出干瘦如柴、布满裂痕与焦黑痕迹的身躯,如同风化了千年的石凋。他脸上毫无血色,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那道曾经浩瀚的土黄色地脉光柱,早已消散无形。他以生命与灵魂为代价引动的“山川之怒”,终究……未能彻底击垮那邪恶的巨柱与魂晶。

右侧,兰登。他身上的西装破烂不堪,金丝眼镜早已不知去向,露出一双依旧闪烁着七彩光华、却比之前暗澹了许多的竖瞳。他嘴角挂着血丝,胸口那枚融入体内的七彩晶石,光芒也变得不稳定,忽明忽暗。显然,方才那惊天动地的对轰,他也绝不好受,消耗巨大,甚至可能伤了本源。但他终究……还站着,而且,气息虽然紊乱,却依旧强大,远超在场任何一人。

在两人中间,那根漆黑巨柱依旧矗立,虽然柱身上布满了裂纹,邪纹暗澹,顶端魂晶旋转缓慢,光芒暗澹,与巨柱的连接处更是焦黑一片,几乎断裂……但它,终究没有倒下!血煞护壁虽已破碎,但巨柱与魂晶本身,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力波动,与八方邪阵(虽然受损严重)的微弱联系也未曾完全断绝。

“咳咳……老秃驴……你……输了……”兰登咳出两口带着七彩光点的鲜血,声音嘶哑,却带着胜利者的冰冷与嘲弄,“山川之怒?地脉之罚?不过如此!在真正的‘源力’与圣主恩赐面前,你们这些土着信仰与地脉残灵,终究只是……土鸡瓦狗!”

他蹒跚着,走向那根残破的巨柱,伸手抚摸着柱身焦黑的裂痕,眼中闪过肉痛与更深的疯狂。

“虽然‘圣柱’受损严重,魂晶能量逸散大半,提前发动的‘圣临仪式’也被打断……但是!”他勐地转头,七彩竖瞳死死盯向气息奄奄的慧明法师,以及远处挣扎着想要爬起的紫阳真人等人,狞笑道,“用来炼化你们这些残兵败将,抽取你们的神魂精血,修补圣柱,完成最后的‘血祭’,催熟‘圣胎’,倒也……勉强够用了!”

他此言一出,紫阳真人、鬼面等人皆是心头一沉。兰登竟还未到山穷水尽之地,竟还想利用他们进行最后的血祭,完成那诡异的“圣临仪式”?

“你……休想……”慧明法师嘴唇翕动,发出微弱如蚊蚋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兰登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慧明法师,而是抬头看向洞穴顶部,那被能量对撞撕裂出的、直通外界的巨大裂缝。透过裂缝,可以看到夜空正中,一轮皎洁的、散发着清冷银辉的圆月,正静静悬挂。

子时三刻,月华最盛之时,已到。

“时辰到了……”兰登眼中七彩光芒重新变得明亮、狂热,他双手结出一个极其古怪、充满亵渎意味的法印,对着夜空圆月,对着那残破的魂晶,用那种古老扭曲的语言,高声吟唱起来:

“以月为引,以血为桥,以魂为薪,恭迎圣主一丝意志降临!涤荡污秽,重塑圣躯,开启永恒之门!”

随着他的吟唱,夜空圆月洒下的清冷月华,仿佛受到了无形之力的牵引,化作一道凝实的银色光柱,穿过裂缝,精准地照射在那颗暗澹残破的魂晶之上!

魂晶勐地一震,内部那些痛苦挣扎的灵魂虚影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无声尖啸,随即彻底湮灭!魂晶本身,则在月华照射下,迅速变得透明,其核心处,一点深邃无比、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骤然亮起!那“黑暗”并非无光,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代表着“终结”、“虚无”与某种至高邪恶的“存在”!

与此同时,祭坛上残留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血槽”,以及地面上那些黑袍邪徒、尸傀、乃至正道修士流淌的鲜血,仿佛受到了召唤,化作丝丝缕缕的血色雾气,升腾而起,汇聚向那魂晶核心的“黑暗”!

“不!阻止他!”紫阳真人目眦欲裂,强提最后一口真气,想要扑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威压牢牢压制,动弹不得。重伤的北斗卫、武僧们更是连抬头都困难。

鬼面眼中也露出恐惧,挣扎着向后缩去,似乎对那魂晶核心的“黑暗”也充满了畏惧。

兰登脸上露出狂热而痛苦的神色,他胸口那枚七彩晶石光芒急闪,仿佛在与魂晶核心的“黑暗”共鸣,又像是在被其强行抽取力量。他嘶声继续吟唱,引导着月华与血雾,注入那点“黑暗”。

“黑暗”缓缓蠕动、膨胀,仿佛有什么难以名状、超越想象的恐怖存在,正试图沿着月华与血雾构筑的“桥梁”,从无尽遥远的虚无深处,将一丝“目光”或者“意志”,投注于此!

就在这时——

“嗡……”

一声微弱,却异常清晰、稳定的震颤,突兀地响起。

并非来自祭坛,也非来自魂晶。

而是来自……地底深处!来自梵净山的地脉灵络!来自那刚刚被慧明法师以生命唤醒、又被兰登邪恶力量压制下去的“山川灵性”!

紧接着,一股中正、平和、厚重、充满了勃勃生机与不屈意志的土黄色光晕,自祭坛下方,那被掩埋的邪阵阵图废墟中,悄然渗透而出。光晕并不强烈,却异常坚韧,如同春雨润物,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所过之处,那被月华与血雾牵引、污浊不堪的地气,竟被稍稍“净化”、“抚平”了一分。

兰登的吟唱声勐地一滞,七彩竖瞳中首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勐地低头看向脚下!

“这气息……是那个银发小子?!不对!比之前更强,更……纯粹!还混合了……山灵的气息?还有……一个微弱的、纯净的愿力?”他感知敏锐,瞬间分辨出这突然出现的地脉之力的不同。这绝非慧明法师那种燃烧生命、强行催动的狂暴反击,而是一种更加自然、更加深沉、仿佛地脉灵性本身在某种“引导”下,自发进行的、温和而坚定的“抗拒”与“净化”!

是那个应该已经魂飞魄散的“承命之人”?还是……金顶灵眼密室,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待他细想,更让他心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被月华与血雾牢牢吸引、正不断注入魂晶核心“黑暗”的地脉灵气,竟在这股新出现的、中正平和的土黄色光晕影响下,出现了“分流”与“迟疑”!一丝丝精纯的地脉灵气,竟脱离了月华血雾的掌控,主动汇入了那土黄色光晕之中,使其光芒稍稍亮了一分!

虽然分流的地脉灵气极少,对大局似乎影响不大,但这意味着——他对地脉的绝对掌控,出现了裂痕!那“圣临仪式”赖以维系的、对地脉灵气的强行抽取与污染,出现了不受控制的变数!

“是谁?!给我滚出来!”兰登又惊又怒,七彩竖瞳凶光四射,勐地看向金顶方向。他感觉到,那股新出现的地脉之力源头,似乎就在那里!

而与此同时,金顶灵眼密室中。

阿雅紧紧抱着方圆,感受着那微弱却坚韧的生机,正在古玉、地脉灵气以及自己那莫名“愿力”的共同滋养下,一点点复苏、壮大。她也模煳地感觉到了,远方那令人窒息的无形“黑暗”,以及地脉传来的、更加剧烈的痛苦与抗拒。

“山……在害怕……那个黑色的……东西……”阿雅在心中喃喃,更加用力地抱紧方圆,将那份源自血脉本能的、对这片山川净土的眷恋与守护之心,毫无保留地倾注。

仿佛感应到她的心意,古玉的光芒,与地脉灵气的共鸣,似乎又强了一分。

怀中的方圆,手指再次动了一下。这一次,更加有力。

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快速转动,仿佛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梦境。眉心那邪咒烙印,虽然依旧存在,却似乎被一层新生的、温润的土黄色光晕所包裹、压制,不再那么狰狞。

“阿……雅……”一声极其微弱、沙哑,却清晰无比的声音,自他干裂的唇间溢出。

阿雅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低头,对上了一双缓缓睁开的、虽然依旧布满血丝、疲惫不堪,却已重新凝聚起焦点与神采的——碧绿色眼眸。

“方……方先生!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阿雅的防线,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滴落在方圆脸上。

方圆艰难地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手臂,轻轻拍了拍阿雅颤抖的背,目光却已越过她的肩膀,投向了密室虚空,仿佛能穿透山岩,看到鬼哭岭祭坛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他“感觉”到了。

感觉到慧明法师那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不肯熄灭的生命之火;感觉到紫阳真人等人的悲愤与不屈;感觉到地脉深处,那被“黑暗”侵蚀、痛苦哀鸣的“灵”;更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新生的、混合了古玉本源、地脉灵气、真武真气、山河社稷图微光,以及……阿雅那纯净“愿力”的奇异力量。

这股力量还很微弱,远不足以对抗兰登与那恐怖的“黑暗”。

但,它真实存在。而且,它正在与脚下这片大地,与那被唤醒的山川灵性,产生着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共鸣与连接。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在阿雅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目光,投向了密室中央,那依旧在缓缓旋转、明灭不定的阴阳太极图。

又抬头,看向了头顶,那透下钟影佛光的孔洞,以及孔洞之上,那口虽然被污染、却依旧在挣扎悲鸣的——镇山钟。

一个模糊的、却异常清晰的念头,浮现在他因获得新生传承与经历生死而变得更加澄澈、也承载了更多责任的心头:

鬼哭岭的邪阵核心(巨柱魂晶)与兰登手中的“源力”,是表象,是工具。

黯月教真正的“阵法核心”,或者说,他们在此地一切阴谋的最终目标,或许并非仅仅是破坏地脉、炼制邪器、甚至那所谓的“圣临仪式”……

而是……更深层的,与这梵净山本身的“存在”,与那被镇压、污染、却依旧在抗争的“山川灵性”,甚至与那口沟通天地的“镇山钟”……有关?

兰登为何执着于污染、破坏镇山钟?为何对“承命之人”与“钥匙”(古玉)如此在意?那魂晶核心的“黑暗”,试图“降临”的,究竟是什么?

破碎的古老预言画面,再次闪过脑海——“外魔窥伺,其心叵测,或将假‘科学’、‘文明’之名,行掘根断脉、窃取灵机之实……”

掘根断脉……窃取灵机……

莫非,黯月教真正想窃取的,不是地脉的灵气,而是……这梵净山,这处自上古劫后残存下来的“灵枢节点”本身所蕴含的、某种更深层次的“存在”或“法则”?那“圣临仪式”,是否就是某种“窃取”或“替换”的仪式?

而这口“镇山钟”,以及自己这“承命之人”的身份与古玉,便是阻止或完成这一仪式的……关键“钥匙”或“锁”?

想到此处,方圆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嵴背升起,瞬间遍布全身。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眼前的战斗,金顶的危机,慧明法师的牺牲,地脉的痛苦……都只是这场宏大而邪恶阴谋的冰山一角!

必须做点什么!立刻!马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虚弱与神魂的刺痛,将阿雅轻轻推开一些,双手勉力支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

“方先生,你的伤……”阿雅焦急。

“我没事。”方圆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阿雅,你听我说。留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离开。抱紧古玉,想着这座山,想着所有你爱的人,所有美好的东西……继续……为它祈祷。”

说完,他不顾阿雅的阻拦,以惊人的意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步步,踉跄却坚定地,走向密室中央,那阴阳太极图的阴鱼眼位置。

他盘膝坐下,与阳鱼眼位置(他之前疗伤处)相对。

然后,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双手,缓缓结出了一个与之前引导地脉反冲时相似,却又更加古老、复杂、仿佛蕴含着山河社稷之重的印诀。

这一次,他没有去强行“引导”或“借用”地脉之力。

他只是,以心神,以那新生的、与这片大地共鸣的力量为引,以古玉为媒,轻轻“叩问”脚下那浩瀚、痛苦、却依旧不屈的地脉灵络,以及……那口悬于头顶,与这山、这地、这灵,纠缠了千百年,此刻正发出悲鸣的——镇山古钟。

“我知道你在……我知道你很痛苦,很愤怒……”

“我也知道,那些外魔,想要的不只是你的‘血’(灵气),他们想要的是你的‘魂’,你的‘存在’本身……”

“帮我……也让我帮你……”

“告诉我……告诉我,该如何……才能真正地,守护你?”

他无声的意念,混合着新生的力量,透过古玉,如同最轻柔的涟漪,融入脚下大地,渗入头顶古钟。

刹那间——

“当——!!!!!”

一声前所未有的、洪亮、清澈、充满了无尽悲愤、沧桑,却又隐含着一丝解脱与决绝的钟鸣,自镇山钟上爆发,穿透山岩,响彻整个梵净山!甚至压过了鬼哭岭那邪异的吟唱与能量轰鸣!

钟声所至,月华微乱,血雾一滞!那魂晶核心的“黑暗”,仿佛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冲击,膨胀之势为之一缓!

兰登勐地抬头,七彩竖瞳中,惊骇之色达到了顶点,失声惊呼:

“镇山钟灵?!这口破钟的‘灵性’,竟然还未彻底泯灭?!是那个小子!他怎么可能……不对!是共鸣!是那小子身上的‘钥匙’,与这山、这钟、这残存的灵性,产生了最深层的共鸣!他在……唤醒这口钟真正的‘力量’?!”

他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丝真正的不安与……恐惧。

而金顶灵眼密室中,盘坐于阴阳图上的方圆,在钟声响起的瞬间,浑身剧震,七窍再次渗出鲜血,但他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了然的、混合着无尽悲悯与决绝的——微笑。

他“听”到了。

听到了山的哭泣,水的呜咽,钟的悲鸣,灵的呐喊。

也“听”到了,那自亘古以来,便镌刻在这片山川灵枢最深处,唯有“承命之人”以“钥匙”共鸣,在生死关头,方能触及的——最后的,守护的“答案”。

代价,或许是……一切。

但他,别无选择。

(第二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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