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老板和儿女的穿越

贾文俊

首页 >> 煤老板和儿女的穿越 >> 煤老板和儿女的穿越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重生刘协,开局召唤白袍军!奉系江山古玉穿越公子崛起师娘,我不想努力了记忆重启:我是赛博太刀侠封州王超神学院之我是天使凉冰一等庶女重生刘协,假死后,曹操天塌了大宋将门
煤老板和儿女的穿越 贾文俊 - 煤老板和儿女的穿越全文阅读 - 煤老板和儿女的穿越txt下载 - 煤老板和儿女的穿越最新章节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

第53章 煤灰下的暗流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阅读记录

腊月的京城,天寒得像要把人的呼吸都冻成冰碴子。陈家新置的煤场外,二十多辆骡车排成长龙,车夫们踩着脚取暖,白气从口鼻里喷出来,混着煤场上空永远散不尽的黑色粉尘。

陈文强站在账房二楼的木窗前,手指捻着账本边缘,目光却穿过窗纸糊破的小洞,落在那些装车的麻袋上。三个月前,这里还只是个日出三车煤的小窑口,如今已是日发六十车、供着半个西城用度的“兴盛煤场”。太快了——这个念头像根细刺,总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扎他一下。

“三爷,雍王府的管事又派人来催了。”账房先生老徐推门进来,带着一身寒气,“说是再送五十车上好的无烟煤,月底前必须到货。”

陈文强转过身,账本轻轻合拢:“库房还有多少?”

“无烟煤只剩三十车,其余的……”老徐压低声音,“都是含硫高的次货。王管事特意交代,雍王爷最厌煤烟味,一点硫味都不能有。”

问题就出在这里。

陈家煤场之所以能迅速打开局面,靠的是陈文强从现代带来的简易洗煤法——用木槽水洗,去除部分硫和杂质。这法子对付浅层煤还行,但随着开采加深,煤质越来越不稳定。上个月送进诚郡王府的两车煤,竟把半个书房熏得墙皮发黑,管事差点把送货的伙计打出来。

“告诉雍王府的人,后天一定送到。”陈文强说着,心里已开始盘算去哪调货。

老徐却没动,蜡黄的脸上浮起犹豫:“三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近来西山的几个大窑主,好像暗中通了气。”老徐从袖中摸出一小块乌黑的煤石,放在桌上,“这是今早从‘永丰窑’流出来的货,您看看。”

陈文强拾起煤石,入手沉实,断面闪着黑亮的光泽,几乎不见杂色。他凑近嗅了嗅——没有半点硫磺的刺鼻味。上品无烟煤,而且洗选得比他家的还干净。

“他们哪来的技术?”

“听说……请了山西的老师傅。”老徐声音更低了,“而且价格压到了咱们的八成。昨天‘福记’炭行已经退了咱们十车的订单。”

窗外忽然传来喧哗声。

陈文强快步走到窗前,只见煤场门口,几个伙计正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的老车夫。那车夫蜷着身子咳嗽,咳出来的痰里混着黑色的斑点。

“那是刘老汉,在咱们这拉车三个月了。”老徐在一旁叹气,“近来场里咳嗽的伙计越来越多。请来的郎中说是‘煤肺’,没得治,只能养着。”

陈文强的手指收紧,木窗框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穿越前他曾在煤矿做过三个月调研,知道尘肺病的可怕。水洗可以减少粉尘,但无法完全消除。在这没有防护、没有体检的古代,工人三五年就可能丧失劳动能力。这些日子,他太专注于扩张和竞争,几乎忘了这个行业最阴暗的一面。

“给刘老汉结三倍工钱,再请个好大夫。”他顿了顿,“从明天起,所有进窑的伙计必须戴面巾——用三层细棉布缝制,厂里出钱。”

老徐愣了愣:“三爷,那可是一大笔开销……”

“照做。”

陈文强打断他,目光又落回桌上那块永丰窑的煤石。技术赶超、价格挤压、工人健康问题——三面围城的态势已经成型。而他最大的倚仗,怡亲王胤祥的关照,终究只是“关照”,不是护身符。王爷可以给你订单,却不能阻止市场规律和其他势力的暗算。

“还有件事。”老徐走到门边又折返,从怀里掏出一张素帖,“今早门缝里塞进来的。”

帖子无抬头无落款,只有一行瘦硬的楷书:

“树大招风,煤黑难洗。三日之内,慎行慎言。”

陈文强盯着那十二个字,墨迹很新,透着一股廉价的松烟墨味道。是警告?还是故弄玄虚?

他走到火盆边,将帖子凑到炭火上。纸边卷曲发黑,化为细灰。

“三爷,要不要报官?或者……跟怡亲王府透个风?”

“不用。”陈文强看着最后一点纸灰飘落,“该来的总会来。你去安排两件事:第一,把咱们库存的好煤全部盘点,优先保证王府订单;第二,让文翰晚上回家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老徐应声退下。

陈文强独自站在渐暗的账房里,听着楼下装车的吆喝声、骡马的嘶鸣声、煤块倾倒的哗啦声。这些声音曾是他成就感的来源,此刻却像一层层裹上来的蛛网。

穿越四年,他从一个差点冻死在街头的流民,变成京城新晋的“煤业闻人”。紫檀家具生意稳扎稳打,妹妹文秀的古筝学堂也在贵女圈小有名气。表面上看,陈家已是成功跨界的典范。

可只有他知道,这一切多像沙上筑塔。

煤炭生意利润最大,风险也最高——触及传统柴炭行业的根基,动了地方窑主的奶酪,如今连工人的健康都成了定时炸弹。而背后那些眼红的、使绊子的、等着你摔下来分食的人,恐怕早已排成了队。

窗外,最后一车煤驶出煤场。天完全黑了,远处零星亮起灯火。

陈文强吹灭蜡烛,锁了账房。木楼梯在他脚下发出沉闷的回响,每一声都像在提醒: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但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回不了头了。

陈宅今晚的饭桌格外安静。

红木圆桌上摆着六菜一汤:葱烧海参、清蒸鲈鱼、蟹粉狮子头……都是往常能引发弟妹争抢的硬菜。可此刻,十六岁的文翰只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十四岁的文秀小口喝着汤,连最活泼的十一岁小弟文佑也闷头啃鸡腿。

主位上的陈文强放下筷子,瓷碗碰着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响。

“煤场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文翰抬起头,少年清秀的脸上眉头紧皱:“哥,今天学里有人传,说咱们家的煤‘吃死人’——说刘老汉咳血快不行了。是不是真的?”

“刘老汉是旧疾,已经请了大夫。”陈文强顿了顿,“但场里咳嗽的人确实多了。我准备从明天起,所有伙计加发面巾和护具。”

“那成本呢?”文秀轻声问。她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细腻心思,这两年帮着打理账目,已颇有章法,“按大哥说的三层细棉布面巾,一个伙计每月至少要换两条。加上护具,每月多出至少八十两开销。而现在西山那边的煤价压到咱们的八成,利润本来就在缩水。”

文佑插嘴:“那咱们也降价!跟他们拼了!”

“拼?”文翰冷笑,“拼价格最后谁都活不了。咱们现在该做的,是赶紧把洗煤的法子再改进!哥,你上回说的那个‘重力选煤’的法子,什么时候能试?”

陈文强看着弟弟眼中急切的光,心里一阵复杂。文翰天资聪颖,在官学里成绩优异,先生说他明年乡试有望中举。可这孩子对科举兴趣缺缺,反而痴迷于机械和工匠之术,常泡在煤场里跟着老师傅捣鼓设备。

“重力选煤需要建水槽和配套的筛分设备,没三个月下不来。”陈文强摇头,“而且现在最紧要的不是技术,是——”

“是有人要整咱们。”文秀接过话,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纸,“今天古筝课下课,李侍郎家的二小姐偷偷塞给我的。”

纸上抄着一首打油诗:

“陈家煤,黑如鬼,熏完屋子熏人肺。王爷单,吃得肥,不知百姓夜咳泪。”

文秀的声音有些发颤:“李二小姐说,这诗已经在西城几个茶馆传开了。编曲儿唱呢。”

砰!

文翰一拳捶在桌上,碗碟跳起:“肯定是永丰窑那帮人搞的鬼!我明天就去砸了他们的招牌!”

“坐下!”陈文强喝道。

少年梗着脖子,眼眶却红了:“哥!咱们辛辛苦苦干出来的生意,他们就使这些下作手段!你忍得了,我忍不了!”

“忍不了也得忍。”陈文强声音冷下来,“你去砸招牌,明天顺天府就能把咱们煤场封了。文翰,你十六了,该知道这世上有些仗,不是靠拳头打的。”

“那靠什么?靠求人吗?”文翰猛地站起,“我知道,哥你又想去找怡亲王对不对?是,王爷一句话,什么永丰窑、永盛窑,全都得趴下!可然后呢?全京城都会说,陈家就是靠抱大腿起来的暴发户!咱们这半年挣来的脸面,就值王爷一句话?”

话像刀子,捅进了最敏感的地方。

陈文强沉默地看着弟弟。文翰胸脯起伏,说完似乎也有些后悔,但倔强地别过脸。

“文翰,”良久,陈文强缓缓开口,“你说得对,靠山山会倒。但你知道咱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时间。”陈文强站起身,走到窗边。夜色中的陈家宅院,廊下新挂的灯笼发着暖光,这是他三个月前刚添置的,“改进技术要时间,建立口碑要时间,让工人适应新规矩也要时间。而现在,对手不会给咱们这个时间。”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弟妹:

“怡亲王这条线,该用的时候必须用。但不是去求他压人——是借他的势,换一个喘息的机会。文秀,明天你去王府一趟,就说咱们新制了一批‘清香煤’,专门加了柏叶和松针粉末,燃烧时有淡香,想请福晋试用。”

文秀眼睛一亮:“哥的意思是……转攻高端?”

“对。普通煤市场让出一部分,咱们做王府、大户的特供。”陈文强走回桌边,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煤要精洗,包装要用特制的纸袋印上陈家徽记,每袋附一小包香料——这些事文秀你来办。文翰,你的任务是:十天之内,把简易的湿式除尘装置搞出来,钱不够从家具生意那边调。”

文翰的火气下去了,思路被带了起来:“湿式除尘……是不是在破碎煤块的地方设水帘?我明天就找铁匠打配件!”

“那我呢?”文佑举起手。

陈文强揉揉小弟的头:“你好好念书,就是帮大忙了。”说着,他从怀中取出那封匿名警告信,摊在桌上,“还有这个——你们怎么看?”

三人传看一遍,脸色都凝重起来。

“这不是商业对手的风格。”文秀最先开口,“太文绉绉了,像……像师爷的手笔。”

文翰补充:“而且‘慎行慎言’这四个字,像是知道咱们要做什么,提前警告。”

陈文强点头。这正是他最担心的——警告信可能不是来自商业对手,而是来自官面。陈家最近风头太盛,一个毫无背景的平民之家,短短几年涉足紫檀、煤炭、文教多个领域,还搭上了怡亲王。朝中那些眼睛,恐怕早就盯上了。

“哥,”文秀忽然轻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这生意真的做不下去了,咱们退回紫檀家具,行吗?”

问题问得小心翼翼,却问出了陈文强心底最深的恐惧。

退回去?

退不回去了。

煤炭生意像一辆狂奔的马车,拉着整个陈家往前冲。煤场养活着六十多个工人和他们的家庭,关联着骡马行、包装行、运输行十几家生计。王府的订单签了,渠道铺开了,名声打出去了——所有这些,都成了沉没成本,也成了枷锁。

更别说,他心底还藏着更大的野心:以煤为基,积累资本,然后涉足更多现代工业的雏形。他知道玻璃的配方,知道简易蒸汽机的原理,甚至琢磨过如何改良纺织机。这一切的前提,是足够的资金和势力。

而煤炭,是眼下最快的那条路。

“睡吧。”陈文强最终只说了一句,“明天各自去忙。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陈家人在外必须一个声音。”

弟妹们散了,桌上的菜已经凉透。

陈文强独自坐了很久,直到烛火噼啪一声炸了个灯花。他起身想去添茶,忽然听见前院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三爷!三爷不好了!”是老徐的声音,隔着几进院子都能听出惊慌。

陈文强心里一沉,快步穿过庭院。门一开,老徐几乎是跌进来的,棉袍上沾着煤灰,脸上有道血痕。

“煤场……煤场被砸了!”

子时的煤场,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陈文强站在一片狼藉中,指尖冰凉。破碎的木槽、掀翻的煤堆、被砸烂的筛网……最扎眼的是院墙上那行用红漆刷出来的大字:

“黑心窑,滚出西山!”

二十多个伙计或坐或站,大多挂了彩。护院头子王猛胳膊缠着布带,血迹渗出来,见到陈文强便单膝跪下:“三爷,是我失职!对方来了三十多人,全是练家子,我们……我们没挡住。”

“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动的?”陈文强声音平静得可怕。

“亥时三刻。直接从大门闯进来,见东西就砸,但……”王猛犹豫了一下,“但不抢钱,也不伤人要害。领头的那个黑脸汉子还说……说这只是‘开胃菜’,让三爷您识相点。”

文翰蹲在破碎的水槽边,捡起一块木板,上面有深深的刀痕。少年咬牙:“是制式的刀,不是民间混混的砍刀。”

陈文强心里那根弦绷紧了。有组织、有纪律、用制式武器却不杀人——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而是某种“官方的警告”。他想起那封匿名信:三日之内,慎行慎言。

今天正好是第三天。

“报官了吗?”他问。

老徐苦笑:“报了。可巡夜的衙役来了只是看了看,说‘没出人命,损失也不大,备案等消息吧’。我塞了二两银子,那领头的才悄悄说,是上头有人打过招呼,这案子‘慢慢查’。”

上头。

这两个字像两座山,压了下来。

“哥,现在怎么办?”文翰站起来,眼中燃着火,“这明显是有人要逼死咱们!”

陈文强没回答。他走到那行红漆大字前,伸手摸了摸。漆还没干透,粘在指尖,腥红得像血。

忽然,他转身:“王猛,受伤的伙计每人发五两汤药费,重伤的十两,从我的私账出。老徐,明天一早去木匠行,订做新的水槽和筛网——要加急,三倍工钱。煤场照常开工。”

“可是三爷……”

“照做。”

陈文强走出煤场大门。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远处打更的梆子声。他抬头看了看天,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子冷冷地亮着。

回到陈宅时,东边的天已泛出鱼肚白。

陈文强没睡,在书房里摊开纸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窗纸渐渐透亮,晨光描出家具的轮廓,也照出他眼里的血丝。

“哥。”文秀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端着热粥,“喝点吧。”

陈文强接过碗,热气扑在脸上。妹妹的眼睛也是红的,显然一夜没睡。

“我想了一晚上,”文秀轻声说,“煤场的生意,也许真的该缓缓。”

“连你也劝我退?”

“不是退,是转。”文秀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这是我这三个月记的账——咱们紫檀家具的利润,其实不比煤炭少太多,而且稳定。煤炭生意太扎眼,树大招风。如果分一部分精力回老本行,至少……”

话没说完,前院又传来拍门声。

这次是怡亲王府的人。

来的是王府二管事,姓赵,四十来岁,永远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可他此刻脸上没半点笑容,见了陈文强,直接递上一封火漆封口的信。

“陈掌柜,王爷今早吩咐,务必亲手交到您手上。”

陈文强拆开信,只有薄薄一页纸,胤祥亲笔:

“巳时三刻,西山马场,独来。”

没有落款,没有印章。

赵管事低声补充:“王爷还让带句话:穿厚些,今日风大。”

辰时末,陈文强单骑出了西直门。

寒风像刀子,刮得脸生疼。他想起胤祥那封信里的“独来”,又想起煤场被砸、衙役的推诿、匿名信的警告——这一切,难道王爷都知道?

西山马场是胤祥私人的跑马地,平日极少对外开放。陈文强到的时候,场边只停着一辆青呢马车,两个护卫远远站着。

胤祥一身劲装,正策马缓行。见到陈文强,他勒住马,扬了扬手。

“会骑马吗?”

“会一点。”

“上来。”胤祥指了指旁边一匹枣红马。

陈文强翻身上马,动作有些笨拙。胤祥轻笑一声,一夹马腹:“跟上。”

两匹马一前一后冲出去。风在耳边呼啸,草场在脚下倒退,陈文强紧握缰绳,身体随着马背起伏。这种纵马狂奔的感觉,竟让他暂时忘了所有烦恼。

跑了小半圈,胤祥才放缓速度,与陈文强并肩而行。

“听说你的煤场昨晚热闹了。”

陈文强心里一紧:“王爷消息灵通。”

“不是灵通,是有人想让本王知道。”胤祥目视前方,语气平淡,“顺天府尹今天一早递了折子,说西城煤商械斗,扰乱治安。折子里虽没点名,但谁都知道指的是谁。”

“草民……”

“不必解释。”胤祥摆摆手,“商场如战场,你动了别人的奶酪,就得做好被反咬的准备。本王今天叫你来,只问一句:你手里的煤,还能供上王府的用度吗?”

问题直接而突然。

陈文强沉默片刻,实话实说:“上等无烟煤,还能供一个月。之后……要看西山那边的货源能否谈下来。”

“如果谈不下来呢?”

“那就只能减产,主攻特供市场。”

胤祥忽然勒住马,转过头看着他。这位以儒雅着称的王爷,此刻眼里有一种锐利的光:

“陈文强,你知道本王为什么愿意用你的煤吗?”

“因为……质量尚可?”

“因为你是新人。”胤祥一字一句,“新人没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没那么多要打点的关节,也就没那么多‘身不由己’。大清的煤业,被几个老家族把持了几十年,价格他们定,质量他们说了算。朝廷想动,却牵扯太多。而你——”

他顿了顿:“你像一颗石子,扔进了一潭死水里。”

陈文强心跳加速。

“但这颗石子,现在被人盯上了。”胤祥继续策马前行,“砸煤场只是开始。接下来会是查税、查工、查地契……随便一个由头,就能让你关门。而你猜,顺天府会怎么判?”

寒意从脊椎爬上来。

“本王可以保你一次。”胤祥的声音随着风飘过来,“但不可能次次都保。皇家有皇家的规矩,本王插手太多,朝中就会有人说,怡亲王与民争利、干涉商事。”

马场到了尽头,前面是一片枯树林。

胤祥停下,指了指林边一间小木屋:“进去喝口热茶吧。”

木屋里陈设简单,炭盆烧得正旺。胤祥亲自沏了茶,动作娴熟。

“三个月前,你送来的那批‘清香煤’,福晋很喜欢。”他忽然换了话题,“她说点起来有松柏之气,比寻常炭火雅致。宫里几位娘娘听说后,也想要些试试。”

陈文强手一颤,茶水差点洒出。

“但内务府有定例,采买需经层层核验。”胤祥吹了吹茶沫,“除非……有特别的‘由头’。”

“王爷的意思是……”

“腊月二十,太后寿辰。”胤祥放下茶盏,“各王府都要进献寿礼。本王府上准备的是一尊紫檀观音像——听说你家的手艺?”

陈文强瞬间明白了:“草民一定挑选最好的木料、最巧的工匠……”

“不。”胤祥打断,“本王要你亲自监制。而且,配一套特制的‘寿字清香煤’,用锦盒装好,作为配套的‘日常用物’进献。太后近年畏寒,宫中炭火总有烟气,若这煤真如福晋所说,那便是实用又新奇的寿礼。”

一箭双雕——既推广了特供煤,又抬高了紫檀家具的身价。

但陈文强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王爷需要草民做什么?”

胤祥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意:“聪明。本王确实需要你做一件事:一个月内,在西山建起一座‘示范煤场’。”

“示范煤场?”

“对。采用你所有的改良技术:水洗、除尘、护具、规范操作。”胤祥眼神认真,“规模不用大,但要做成样板。工部的人会去看,其他煤商也会去看。做成了,你就是‘行业典范’,本王就有理由在朝会上提‘煤业新规’。做不成……”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做不成,陈家就会成为官场斗争的牺牲品,而胤祥也会及时切割。

陈文强后背渗出冷汗。这是赌局,赌注是整个陈家的未来。

“为什么选我?”他听见自己问。

“因为你是穿越者。”胤祥轻飘飘地说。

时间静止了。

炭火的噼啪声、窗外的风声、甚至自己的心跳声,都在这一瞬间消失。陈文强僵在椅子上,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去,手脚冰凉。

胤祥平静地看着他,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四年前你出现在京城,身无分文,却知道紫檀木的鉴别之法、懂得家具榫卯新工艺、会改良煤炉、甚至能说出‘重力选煤’这种工部老匠人都未必懂的词。陈文强,你真以为这世上没人看得出来?”

“我……”

“不必慌张。”胤祥抬手止住他的话,“本王若想害你,你活不到今天。大清开国近百年,奇人异士见得多了。你有你的来历,我有我的分寸。”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本王只知道,你带来的东西有用。于百姓有用,于朝廷也有用。这就够了。至于你从哪里来——重要吗?”

陈文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四年来最深、最恐怖的秘密,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揭开了。但奇怪的是,预想中的恐慌没有持续太久,反而有一种……解脱感。

“示范煤场,草民接下了。”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异常平稳,“但有两个条件。”

“讲。”

“第一,我需要工部的技术文书——不是指导,是许可。任何新设备、新流程,需要有官方背书,否则其他煤商会以‘违制’为由攻击。”

“准。”

“第二,煤场用工,必须签正式的雇佣契约,写明工钱、工时、防护、伤病抚恤。我要把它做成范本。”

胤祥转过身,眼里有欣赏的光:“你想改变行业?”

“只想自保。”陈文强实话实说,“但若真能成范本,对工人、对行业、对朝廷税收,都有好处。”

“好。”胤祥点头,“三日后,工部会有人去找你。契约范本,本王让刑部的人帮你斟酌。”

谈话到此,本该结束。

但陈文强起身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王爷,那封匿名信……您知道是谁吗?”

胤祥正在系披风,闻言动作顿了顿。

“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他系好绳结,看向陈文强,“你只需要记住:在京城,想让你倒的,从来不止生意上的对手。棋盘很大,棋子很多。而你——”

他拍了拍陈文强的肩:

“你现在,也是一颗棋子了。想不被吃掉,就得尽快让自己变成‘棋手’。”

回城的路上,陈文强骑得很慢。

胤祥的话在脑中反复回响。穿越者的身份暴露了,但似乎没有引来杀身之祸——至少目前没有。王爷的态度更像是“物尽其用”,只要你有价值,来历可以暂放一边。

这让他想起现代职场:老板不在乎你的出身,只在乎你能创造多少利润。

可真的这么简单吗?

“棋子……棋手……”

他喃喃自语。胤祥在下一盘很大的棋,煤业改革只是其中一步。而陈家,恰巧成了这步棋的先锋。先锋有先锋的好处——率先抢占高地;也有先锋的风险——最先承受箭矢。

临近西直门时,天色忽然阴沉下来,飘起了细雪。

陈文强加快速度,却在城门外的茶棚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年小刀。

这位京城地下世界的头面人物,正独自坐在棚下喝茶。见到陈文强,他招了招手,像老友偶遇。

陈文强勒住马,犹豫片刻,还是下了马走进茶棚。

“年爷好雅兴。”

“等陈掌柜呢。”年小刀笑眯眯的,亲手倒了碗热茶推过来,“听说煤场昨晚不太平?”

消息传得真快。

“小事,已经处理了。”陈文强没碰那碗茶。

年小刀也不在意,自顾自喝着:“陈掌柜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年爷有指教?”

“指教不敢。”年小刀放下茶碗,声音压低了些,“但可以卖个人情:领头那黑脸汉子,是九门提督衙门退役的百户,姓胡。退役后跟了内务府一位管事,专接些‘脏活’。”

内务府。

陈文强心里那幅模糊的拼图,忽然清晰了一块。如果对手只是西山煤商,最多是商业手段。但如果牵扯到内务府——那个掌管皇家采买的庞然大物——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年爷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因为我不喜欢有人在我的地盘上乱来。”年小刀笑容淡了些,“西城是我的地界。他们砸你的场子,没跟我打招呼。这是坏了规矩。”

地下世界的逻辑,简单而直接。

“那年爷的意思是?”

“你安心做你的生意。”年小刀站起身,丢下几个铜钱,“西城这一亩三分地,我还能说上话。至于其他……陈掌柜,你如今抱上了怡亲王的大腿,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气点。”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

“对了,胡百户最近常去‘春香院’找相好的。那姑娘叫翠喜,赎身钱是五百两——有人付的。”

说完,身影没入飘飞的细雪中。

陈文强坐在茶棚里,茶碗的热气渐渐散去。

年小刀在示好,也在提醒:你欠我个人情。而关于胡百户的信息,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试探——看你陈家有没有胆量、有没有手段去反击。

雪越下越大。

陈文强翻身上马,冲进城门。街道两旁的店铺已陆续挂起灯笼,昏黄的光在雪幕中晕开。路过煤场时,他看见里面灯火通明,老徐正指挥伙计清理废墟。

“三爷!”老徐跑出来,“您可回来了!下午工部来了个主事,说奉王爷命,来商议‘示范煤场’的事,等了您一个时辰刚走!”

“留下话了吗?”

“留了!”老徐递上一份公文,“说三日内要选址报备,还给了这个——”

是一张西山的地形图,上面用朱砂圈出了三块地。其中一块,紧邻永丰窑。

陈文强盯着那个红圈,笑了。

胤祥哪里是让他建示范煤场,分明是要他在对手家门口插旗。工部、刑部、怡亲王府——这些力量正在以他为中心聚集。而他要做的,就是用好这些力量,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建起一座能让所有人闭嘴的煤场。

回到陈宅,天已黑透。

文翰和文秀都在书房等着,桌上摊着图纸和账本。见他进来,两人同时起身。

“哥,工部的人……”

“知道了。”陈文强脱下披风,上面落了一层雪,“文翰,从明天起,你全权负责示范煤场的建造。图纸、工匠、物料,你说了算——但每天进度必须报给我。”

文翰眼睛亮了:“真的?”

“真的。”陈文强转向妹妹,“文秀,你去做三件事:第一,联系所有合作的紫檀木料商,就说太后寿礼需要最好的料子,让他们把压箱底的货都拿出来;第二,准备‘寿字清香煤’的样品,我要十种不同的香料配方;第三……”

他顿了顿:

“去查查‘春香院’一个叫翠喜的姑娘。悄悄的,别惊动人。”

文秀愣了愣,随即点头:“明白。”

交代完,陈文强才感觉到疲惫如山般压下来。他让弟妹先去休息,自己却走到院中。

雪还在下,无声地覆盖着屋檐、石阶、枯树。整座宅院静悄悄的,只有远处隐约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

他想起四年前的冬天,也是这么大的雪。他和三个弟妹挤在漏风的破屋里,靠着一床薄被取暖。文秀高烧说明话,文翰去药铺跪了半个时辰,才求来一包发霉的草药。

那时他发誓:一定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现在,他们有了宅院、有了产业、有了名声。可脚下的路,却比当年更险。

“哥。”

文秀不知何时又出来了,给他披上厚袍:“进屋吧,外面冷。”

陈文强看着妹妹已经褪去稚气的脸,忽然问:“秀儿,如果有一天,咱们必须放弃一切从头开始,你怕吗?”

文秀想了想,摇头:“不怕。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去哪儿都行。”

简单一句话,却让陈文强眼眶发热。

是啊,只要家人在,穿越者也好,棋子也罢,总有一条路能走下去。

深夜,陈文强终于躺下,却毫无睡意。他睁眼看着帐顶,脑中反复推演接下来的每一步:示范煤场的选址和建造、太后寿礼的准备、对胡百户的调查、与内务府可能的冲突……

还有胤祥那句“尽快让自己变成棋手”。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

万籁俱寂中,陈文强忽然听到极其轻微的声响——像是瓦片被踩动的声音。

他瞬间清醒,一动不动。

声音来自屋顶。

不止一人,脚步极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依然能分辨出至少三个人的移动轨迹。他们在屋顶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子里。

陈文强的手慢慢摸向枕下,那里藏着一把匕首。心跳如鼓,但他强迫自己呼吸平稳,装作熟睡。

黑影在院中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书房窗外。纸窗被捅开一个小洞,似乎有竹管伸了进来。

迷烟?

陈文强屏住呼吸。但预想中的烟雾没有出现,黑影反而收回了竹管,似乎在犹豫。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打更人的梆子声——四更天了。

黑影顿了顿,身形一纵,重新跃上屋顶。瓦片轻响,几个起落,声音便消失在夜色中。

陈文强又等了半炷香时间,才轻轻起身,走到窗边。

院子里空无一人,雪地上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延伸到墙根。而在脚印旁边,丢着一个小布包。

他推开窗,用竹竿把布包挑进来。

打开,里面没有纸条,没有标记,只有三样东西:

一撮黑色的煤灰。

一根折断的箭矢。

一枚……内务府的腰牌碎片。

陈文强捏着那枚铜制碎片,边缘还很锋利,显然是刚被故意掰断的。煤灰、断箭、腰牌——这三样东西组合在一起,传递的信息再明显不过:

内务府已经盯上你了。

下一次,来的就不是警告。

窗外的天色,正透出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而陈家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拉开序幕。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暴风中文(m.baofengzw.com)煤老板和儿女的穿越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特工傻妃不争宠逆天透视眼浊修行动预警:禁欲主神的温柔陷阱分家分户,我来做家里的顶梁柱!原神:轮回百世,我惹下无数情债我在手机上养政哥天呐!刚穿就要逃荒天价聘金:冷少豪娶小逃妻与合租房客闪婚后,她好孕连连我的老爹是重生亲戚掉坑她埋土,黑心千金离大谱私婚之Boss的VIP老婆重生之权臣的掌中娇女尊种田,独宠绝色小夫郎军门蜜爱之娇妻难驯重生之步步升仙妙手小医仙魅魔反派:成为九亿仙子圣女的梦哀家有喜,都是邪王惹的祸
经典收藏大唐:刚造反,被武则天偷听心声科技制霸三国每天饮酒赏乐,我成了千古一帝宋代魂变:齐凌之抉择盛世毒妃(狐狸红色)斗龙榻:家有悍妃神医皇后:医手遮天落日胡尘我在三国建了一座城沈家大小事大唐之开局被当成了神仙明骑御宠腹黑贤妻三国霸业天下明末王侯民国枭雄再启风华全民领主:我的农民有点猛侯府女婿的悠闲生活魂穿古代跟太子拜把子
最近更新三国:开局九龙拉棺,雷公助我桃花治世书穿越落魄世家子,我举屠刀定乾坤打造日不落帝国,从南下化龙开始朱元璋:让你监国,没让你篡位被质子王爷锁腰宠初唐武神:开局加点横推乱世三代忠烈遭欺辱?血书九叩镇国门封疆裂土:陛下,这皇位朕要了穿越到明朝之我教嘉靖修仙三国第一家族我在唐末签到五百年巴尔干王冠陈善穿元末:抢国号打老朱我在古代当纪委书记开局长平,系统选择休眠汉贾唐宗大明:我靠后勤盘活辽东大唐奶爸:开局渭水抱娃退万骑陛下别演了,天下都被你统一了
煤老板和儿女的穿越 贾文俊 - 煤老板和儿女的穿越txt下载 - 煤老板和儿女的穿越最新章节 - 煤老板和儿女的穿越全文阅读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