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时的平静期像一层薄冰，覆盖在霍格沃茨表面。
阿瑞斯和汤姆严格遵守比利尔斯的警告：上课、吃饭、图书馆、寝室。他们像最普通的优等生组合，连走路时讨论的内容都刻意换成枯燥的魔法史论文选题——“十七世纪妖精叛乱的经济因素分析”。
但冰面下有暗流。
第二天下午的天文课上，辛尼斯塔教授让大家观测金星轨迹。阿瑞斯调整望远镜焦距时，镜筒里突然闪过一道银光——不是行星，是某个快速移动的魔法印记，划过城堡上空，像无形的手在天空写字。
只有一秒。但他看清楚了：古代魔文的“等待”。
汤姆在同一时间抬头。他没看望远镜，而是盯着自己手背——银色契约纹路正微微发烫，形成一个简化的相同符文。
“他在调整频率。”汤姆低声说，手指盖住纹路，“让观测更隐蔽。”
下课后，他们在走廊遇见厄尼·麦克米兰。拉文克劳抱着一堆星图，眼镜歪斜，但眼神异常明亮。
“菲尼克斯，里德尔！”他拦住他们，声音压得极低，“昨晚我做了个实验。用你们之前提过的相位翻转模型反向推演——如果观测者持续调整频率，被观测者的魔力场会出现规律性凹陷。就像……用手指按在绷紧的鼓面上。”
他从星图底下抽出一张草稿纸，上面画着波形图。三条曲线重叠，其中一条每隔二十三分钟就出现一个相同的凹陷。
“这是我从凌晨一点记录到现在的城堡基础魔力场数据。”厄尼指着凹陷点，“每次持续三秒，间隔精确。不是自然现象。有什么东西在定期‘按压’城堡的魔法网络，像在检查绷紧程度。”
汤姆接过图纸：“能定位按压源吗？”
“大致方向是东南方。”厄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但距离……超过五百英里。奥地利阿尔卑斯山区，误差范围三十英里。”
纽蒙迦德的区域。
“你告诉别人了吗？”阿瑞斯问。
“告诉谁？”厄尼苦笑，“跟辛尼斯塔教授说‘我发现黑魔王在远程检查城堡’？她只会让我少喝点提神剂。再说……”
他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
“今天早饭时，迪佩特校长找我问话了。很温和，就是问问我的研究兴趣，需不需要学校提供额外资源。但最后他说了句奇怪的话——‘有些观测会改变被观测的事物，麦克米兰先生。要小心选择你看的东西。’”
厄尼推正眼镜：“我觉得他不是在关心我的学术道德。”
他抱着星图匆匆离开，像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晚餐时，异常更加明显。
教职工席上少了两个人：邓布利多和斯拉格霍恩。据说是去魔法部参加紧急会议。但阿瑞斯通过血脉通道感受到邓布利多的情绪——不是焦虑，是一种冰冷的、锐利的专注。像猎手在辨认足迹。
而格林德沃那边……是耐心。深不见底的耐心，像在等一壶水烧开。
海格趁着送餐间隙（他最近在厨房帮忙）塞给阿瑞斯一小包东西。“月光菇晒干了。”混血巨人低声说，甲壳般的黑眼珠里满是担忧，“随身带着。如果靠近强大黑魔法，它会变成冰蓝色。比利尔斯让我给的，说‘颜色越蓝，离得越近’。”
包裹里是十几片风干的蘑菇，苍白如月，触感冰凉。
晚上在公共休息室，阿瑞斯翻开平斯夫人给的那本空白书。按照比利尔斯白天悄悄传授的方法，他用魔杖尖蘸取少许月光菇粉末，在书页上画了个简单的“显形”符文。
粉末渗入纸张。空白处渐渐浮现字迹，不是印刷体，是优雅的手写斜体：
课程大纲（草稿）
学生：阿瑞斯·菲尼克斯
教师：G.G.
第一单元：基础
1. 血盟的本质与你的存在
2. 光暗魔力的平衡与控制
3. 如何不被预言束缚（也不被先知烦扰）
第二单元：应用
4. 城堡魔法网络的高级运用
5. 时间观测的伦理与实践
6. 当你拥有两位传奇父亲时的社交礼仪
第三单元：毕业设计
7. 建造一座桥梁：理论
8. 建造一座桥梁：实践
9. 演示：让你的父辈坐在桥的两端喝茶
字迹到这里结束。最后一条明显是后来添加的，墨色较新，笔迹更随意，甚至能想象书写者嘴角带笑的样子。
汤姆从肩后看到内容，轻哼一声：“社交礼仪。他真打算教你这些？”
“更像在调侃。”阿瑞斯手指抚过“毕业设计”那行，“但桥梁的部分……他是认真的。”
“他一直都是认真的。”汤姆坐进对面沙发，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格林德沃的每个玩笑里都有真话，每个真话里都有陷阱。这份大纲可能在教你的同时，也在测试你会对哪些内容感兴趣。”
系统界面在这时弹出：
【检测到教学契约魔法残留】
提示：该书本被施加了‘响应式教学咒’。阅读者的注意力停留时长、魔力波动变化、情绪反应均会被记录并反馈给施咒者。建议选择性阅读。】
阿瑞斯立刻合上书。但太迟了——刚才阅读时，他确实在“桥梁”部分停留最久，情绪波动也最大。
“被记录了。”他说。
汤姆倒不意外：“意料之中。但反过来想——现在我们至少知道他对什么感兴趣。”
他拿起那包月光菇，取出一片放在掌心。蘑菇很快泛起极淡的蓝色，像结了一层薄霜。
“他在附近？”阿瑞斯警觉。
“不，是残留。”汤姆分析，“书页上有他的魔力印记，蘑菇在感应那个。但颜色很浅，说明印记不强，或者……他在刻意控制强度，避免触发城堡的防御机制。”
他握拳，蘑菇碎成粉末，蓝色瞬间消失。
“我们需要反制。”汤姆说，“不是躲避观察，是利用观察。让他看到我们想让他看到的进展。”
“比如？”
“比如……”汤姆从书桌抽屉里拿出那卷羊皮纸——斯拉格霍恩给的城堡简图，在上面画了个圈，“我们‘偶然’发现了一个他可能感兴趣的地方。让他以为我们在按他的教学大纲行动，其实我们在挖自己的隧道。”
他指的圈是四楼禁区走廊附近的一个废弃教室。地图边缘有斯拉格霍恩的注释：“曾用于古代如尼文研究，1903年封闭，因某次实验导致空间不稳定。”
“空间不稳定。”阿瑞斯重复。
“对。”汤姆眼睛亮起来，“不稳定的空间会干扰观测魔法。如果他通过城堡网络看我们，那里会是盲区。而如果我们能在那里做点什么……”
“比如练习他大纲里的内容？”
“比如练习他大纲里没写的内容。”
他们计划到深夜。窗外的月亮从云层后露出，已是下弦月，缺了口，但依然明亮。
满月夜还有五天。
怀表在午夜准时发烫。阿瑞斯打开，镜子里年轻父辈的身影在月光下格外清晰——他们站在戈德里克山谷的草地上，仰头看天，手指几乎相触。第三个人影（现在的阿瑞斯）站在他们身后三步，像在观察，也像在等待被看见。
镜子底部浮现新字迹：
“预习良好。明日开始第一课：血盟的本质。准备问题。”
倒计时更新：5天 2小时 11分钟。
阿瑞斯合上怀表。表壳的温热持续了很久，像余温，也像某种期待。
他看向对面——汤姆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魔杖还握在手里，眉头微皱，像在梦里也在计算什么。
月光从高窗洒入，分割房间。阿瑞斯所在的半边明亮，汤姆所在的半边在阴影中。
光与暗，被一道清晰的界线分开。
但阿瑞斯知道，那界线是假的。光会移动，暗也会褪去。就像血盟链纹里流淌的两种颜色，从来不是分离，是纠缠。
系统界面无声弹出最后一条提示：
【契约同步率：98.1%】
注解：在共同应对外部压力时，联结强度持续上升。警告：超过99%可能引发不可逆的魔力融合。】
不可逆。
阿瑞斯关掉界面。这个词既像威胁，也像承诺。
他拿起毯子，轻轻盖在汤姆身上。
阴影里的少年无意识地往毯子里缩了缩，眉头舒展开来。
月光继续移动。
界线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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