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在黎明前最暗的时刻反而最亮。
不是灯光,是坩埚——七口大小不一的银制坩埚在实验台上一字排开,每一口都蒸腾着不同的光晕:淡金的、银蓝的、深紫的、月白的。光晕在低矮的天花板上交融,投下流动的虹彩,让整个空间像个沉在地底的小型极光秀。
斯内普在坩埚间移动,黑袍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拂过石砖。他没穿外套,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尚未完全隐去的金色纹路。那些纹路在魔力的激荡下微微发亮,像皮肤下埋着细小的金线。
林晏清坐在墙角的旧扶手椅里,毯子盖在腿上,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蜂蜜牛奶——斯内普二十分钟前塞给他的,附带一句“不喝完不准动”。他小口啜饮,眼睛追随着斯内普的身影。
他在看那些动作。
斯内普拿起银刀时,手腕翻转的角度精准得像个钟表匠。刀刃切入月光草根茎的瞬间,切口平滑如镜,连渗出的汁液都成完美的圆形液珠。他用镊子夹起冰髓粉末——德姆斯特朗早上才送到的,装在水晶瓶里,粉末自身散发着寒气——手腕悬停,粉末如细雪般均匀撒入坩埚,触到液面时发出轻微的嘶声,腾起一小团冰蓝色的雾。
每一个动作都经过千锤百炼,没有多余,没有犹豫,像一场沉默的舞蹈。但林晏清能看出不同——今天,在这些精确如仪式的动作里,多了一丝别的东西。
是温柔。
斯内普在调配的是“共鸣稳定剂”,仪式最关键的安全保障。药剂需要平衡九把钥匙截然不同的魔力频率,还要保护载体脆弱的灵魂连接。理论上这几乎不可能,但斯内普正在把不可能变成坩埚里逐渐澄澈的液体。
他在为林晏清调整配方。
林晏清知道,因为系统在实时分析:
配方比对中……基础框架:德姆斯特朗古代药剂学第七卷,第349页。修改点:1)石之心露水替代北地冰川水;2)独角兽毛灰烬剂量增加0.3克;3)额外添加霍格沃茨温室的月光草花粉——此物对宿主胎儿有特殊的安抚效果。(????)
“你在给我开小灶。”林晏清轻声说。
斯内普没回头,正用玻璃棒顺时针搅拌第三口坩埚。液体从浑浊转为清澈的银蓝色,表面浮现出细小的星形气泡。“奥列格的配方侧重冰系魔力稳定,你的需要兼顾胎儿和城堡共鸣。不一样。”
他说得理所当然,但林晏清看见他耳尖微微发红——被坩埚的热气熏的,还是别的什么。
地窖门被轻轻推开。奥列格站在门口,白发在背后的走廊灯光中几乎透明。他换了身简练的深灰色训练袍,异色双瞳先看向坩埚阵列,然后转向林晏清,微微颔首。
“弗罗斯特教授让我来学习配方。”少年走进来,脚步无声,“冰髓说,了解自己将饮下的药剂,是控制风险的第一步。”
斯内普终于停下动作。他从架子上取下两个水晶瓶,瓶身已经贴好标签:一个写着“北极星”,一个写着“中心星”。他用特制的长柄勺从不同的坩埚中取液,注入对应的瓶子。
“你的。”斯内普把“北极星”瓶递给奥列格,“饮用时间:仪式开始前十分钟。饮下后三分钟内,冰系魔力会达到峰值稳定状态,维持四小时。期间不要使用任何火焰魔法,否则会引起魔力对冲。”
奥列格接过瓶子。液体在瓶中缓慢旋转,内部有细小的冰晶闪烁,像封存了一小片北极光。少年盯着看了会儿,突然问:“如果失败呢?”
地窖里只有坩埚的咕嘟声。
“不会失败。”斯内普说,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地窖有七口坩埚这个事实,“我计算过所有变量。弗立维教授的空间屏障,莉莉的探测网络,庞弗雷夫人的医疗准备,还有……”
他看向林晏清。
“还有你们两个的同步率。99.3%的匹配度不是偶然,是星图本身的选择。它在冥冥中把最相容的钥匙安排在相邻的位置,就是为了这一刻。”
奥列格沉默。他走到林晏清旁边的空椅子坐下,把水晶瓶放在膝盖上,双手交叠握住瓶身,像在祈祷。“我家族的三千年……都在守护同一个秘密。明天,我要亲手终结它。”
“不是终结。”林晏清说,手轻轻按在腹部,“是转化。把用来唤醒的力量,变成永恒安眠的祝福。你母亲如果知道——”
“她不知道。”奥列格打断,声音很轻,“所有沃尔科夫家族的守护者,临终前都会被抹去关于‘母亲’的真实记忆。我们只知道要守护,不知道为什么守护。冰髓说,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像我一样……动摇。”
他抬起头,异色双瞳在坩埚的光晕中显得格外清澈。
“但我动摇了。从感知到中心钥匙存在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有些守护,是为了被打破而存在的。”
地窖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坩埚在低语。
斯内普走到工作台前,开始清洗用过的器具。水流声在石槽里回响,银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他的背影在蒸汽中有些模糊,但脊梁挺得笔直。
林晏清忽然想起一件事。
“西弗勒斯。”他唤道,“你的那份药剂呢?”
斯内普的动作顿了一下。“我不需要。”
“你需要。”林晏清坚持,“作为仪式的主持者,你要承受九股魔力流的冲击。没有稳定剂,你的灵魂连接会——”
“我已经有稳定剂了。”斯内普转过身,黑袍在蒸汽中扬起。他走到林晏清面前,单膝蹲下,让自己的视线与坐着的林晏清齐平。
然后,他握住林晏清的手,把那只手按在自己胸口。
隔着衬衫布料,能感觉到心跳。平稳,有力,而且——与林晏清自己的心跳完全同步。
“你。”斯内普说,黑眼睛在近距离下深不见底,“你就是我的稳定剂。从契约缔结那天起,就是。”
林晏清感到喉咙发紧。他想说些什么,但所有话语都堵在胸口,化作一股温热的洪流,从眼眶涌出。
他哭了。安静地,只是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斯内普没有移开视线。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擦去那些泪水,动作生涩但温柔。“别哭。”他说,声音低哑,“明天我们需要清醒的头脑。”
“我知道。”林晏清吸了吸鼻子,笑了,“我只是……很高兴。高兴你是我的稳定剂。”
奥列格在一旁静静看着。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异色双瞳深处,有什么东西软化了。他握紧膝盖上的水晶瓶,瓶中的北极光似乎更亮了一些。
窗外的天空开始泛白。
黎明的第一缕灰蓝色光线从地窖高窗渗入,与坩埚的光晕交融,在石墙上投下奇异的影子。
斯内普站起身,走回实验台。他取出最后一口小坩埚——之前一直用文火保温的那口——从里面舀出两小勺晶莹的胶状物,分别装入两个拇指大小的水晶瓶。
“这个,”他把其中一个递给林晏清,“紧急情况用。如果仪式中出现不可控的魔力暴走,喝下去。它会暂时切断你与星图的连接,保护胎儿。”
“另一个呢?”林晏清问,接过小瓶。胶状物在瓶里微微晃动,像凝固的月光。
斯内普把另一个小瓶放进自己袍内口袋。“给我用的。如果你需要切断连接,我会同步切断自己与石之心的连接。我们一起退,或者一起进。”
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是陈述。
奥列格突然开口:“我能要一份吗?”
斯内普和斯林晏清同时看向他。
“如果……”少年斟酌词句,“如果需要有人牺牲部分连接来保全整体,我愿意。我的冰霜行者天赋最适合做缓冲层。给我一份,让我有这个选择。”
斯内普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点头,从工作台上拿起一个空瓶,又舀了一勺胶状物。
“给你。”他说,“但我希望你用不上。”
“我也希望。”奥列格接过瓶子,握在手心。
地窖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莉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还有四小时!菲利乌斯说空间屏障已经就绪,让你们去石室做最后调试!”
黎明真正到来了。
窗外的天空从灰蓝转为淡金,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斜斜射入地窖,照亮空气中漂浮的蒸汽和尘埃。
斯内普熄灭所有坩埚的火。光晕逐一消失,地窖沉入晨光单一的色调。他洗净手,擦干,穿上外套,黑袍重新披上肩膀。
然后他转身,向林晏清伸出手。
不是搀扶,是邀请。
林晏清把手放上去。斯内普轻轻一拉,将他从椅子上带起,动作稳得像早就练习过千百次。
奥列格也站起来,把三个水晶瓶仔细收进袍内口袋。少年深吸一口气,异色双瞳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坚定。
“走吧。”斯内普说,手依然牵着林晏清,“去结束该结束的,守护该守护的。”
他们走出地窖,步入晨光中的城堡走廊。
身后,七口冷却的坩埚静静立在实验台上,银器表面凝结着细小的露珠,在晨光中闪烁如泪。
而前方,石室在等待。
仪式在等待。
一个时代的终结,或开端,在等待。
距离仪式开始,还有四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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