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比想象中更加宏伟,虽然大部分结构已经坍塌,被岁月侵蚀,但那份磅礴的气势,依旧让人心生敬畏。
众人开始清理平台上的落叶和泥土。
很快,一个完整的,由巨石铺就的圆形祭坛,展现在他们面前。
祭坛的表面,刻满了繁复而玄奥的云龙图纹。
而在整个祭坛最中心的位置,有一个碗口大小的凹槽。
那凹槽的形状……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了。
那是一个小巧的,精致的,带着优雅弧度的形状。
它看起来,像一片泪滴。
又或者说,更像一片鳞片。
言子澈看着那个凹槽,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拓本,喃喃自语。
“祭坛之钥……”
钥匙孔找到了。
可是,钥匙呢?
寂静的山谷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祭坛中心那个鳞片形状的凹槽。
找到了。
他们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龙门祭坛。
可眼前这个破败不堪的石台,真的能挽救大楚的国运吗?
而启动它的关键,又在哪里?
“这形状……真别致。”萧北辰蹲下身,好奇地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凹槽的大小。
“看着也不像什么钥匙能打开的。”
他试着将自己佩剑剑柄上镶嵌的宝石按进去,结果自然是纹丝合缝都不沾边。
“会不会是某种信物?”言子澈也在一旁沉思,“比如,前朝皇室的玉佩之类的?”
“不可能。”楚崇瑾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若是皇室信物,改朝换代之时,要么被毁,要么被新朝所得,绝不可能留在这里,等着我们几百年后来发现。”
他说着,看向那个凹槽,眼神深邃。
这个形状,他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被沐放抱在怀里的沐渔,突然不安地动了动。
她的小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爹爹……这里……好热……”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
从他们进入这个山谷开始,她就觉得胸口的位置,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当她看到那个鳞片形状的凹槽时,那股暖流瞬间变得滚烫,仿佛有一块烙铁贴在她的心口上。
又热,又痒,还带着一种……非常亲切的渴望。
“热?”沐放闻言一惊,连忙低头查看。
女儿的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哪里不舒服?告诉爹爹。”他的声音瞬间紧张了起来。
“就是这里……”沐渔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白嫩嫩的胸口,用小手指着心脏的位置。
“它在跳,跳得好快。”
“形状……好像跟那个坑坑的形状……一样……”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小脸上满是茫然。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成年人,都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
楚崇瑾、言子澈、萧北辰,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从那个凹槽,猛地转向了沐渔。
一个荒诞,却又似乎无比合理的念头,同时在他们脑中炸开!
而沐放,他的身体更是剧烈地一颤,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到了极致。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四年多前的一个画面。
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他在江边捡到了被遗弃在木盆里的女儿。
将她抱回府中时,为她擦洗身体的稳婆曾一脸惊奇地告诉他。
“将军,您看,小郡主的胸口,心尖尖的位置,长了一片好漂亮的‘胎记’!”
“是金色的,像一片小小的鱼鳞,还会发光呢!”
他当时只以为是寻常的胎记,并未在意。
随着沐渔渐渐长大,那片鳞状的胎记也仿佛融入了她的肌肤,变得不再那么明显,只有在沐浴或者情绪激动时,才会隐隐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他一直以为,那是女儿作为锦鲤的特征。
却从未想过……
从未想过,这片与她伴生的鳞片,竟然会和前朝的,关系到国运兴衰的龙门祭坛,扯上关系!
“国公?”楚崇瑾注意到了沐放的失态,试探着开口。
沐放的嘴唇动了动,喉咙干涩得厉害,过了好半晌,才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将这个秘密说了出来。
“小渔儿……她的心口,生来就有一片……金色的鳞片。”
“和那个凹槽,一模一样。”
轰!
仿佛一道天雷,在众人头顶炸响。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天命锦鲤!
祭坛之钥!
原来,从来就没有什么分开的钥匙。
钥匙,就是沐渔!
言子澈像是想起了什么,疯了一样冲回马匹旁,从行囊里再次翻出那卷《前朝异闻录》的拓本。
他颤抖着手,翻到记载龙门祭坛的那一页,目光死死地盯着一行被他之前忽略掉的,用朱砂批注的小字。
那字体飞扬潦草,显然是后人加上去的。
“……祭坛之钥,非金非玉,乃开国天命锦鲤所褪下之护心龙鳞。此鳞汇聚其毕生修为与祥瑞之气,与国运相连,方可驱动祭坛,净化天地。”
“然,锦鲤褪鳞,如同凡人剜心。后世若有锦鲤降生,其鳞必与心脉相融,化为一体,不可分割……”
“不可分割……”
言子澈念出最后四个字时,声音都在发颤。
书卷,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
答案,昭然若揭。
却也残忍到了极点。
启动祭坛的钥匙,是沐渔心口的那片龙鳞。
而那片龙鳞,已经和她的心脏,她的命脉,长在了一起。
想要取出鳞片,就等于……要了她的命。
“不……”
沐放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一把将沐渔紧紧地、死死地抱在怀里,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来保护她。
他的眼睛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死死地瞪着那个冰冷的石制祭坛,那眼神,仿佛要将它生吞活剥。
“不!绝不!”
“什么狗屁国运!什么狗屁祭坛!”
“谁也别想动我女儿!谁也别想!”
铁血硬汉的咆哮声,在山谷中回荡,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萧北辰的脸也白了,他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楚崇瑾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费尽心机,找到这里,是为了寻找救国救民的希望。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希望的代价,竟然是要牺牲他放在心尖上,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小姑娘。
不。
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山谷中的气氛,从狂喜的顶峰,瞬间跌入了冰冷的深渊。
他们找到了锁。
却发现,那把独一无二的钥匙,竟是他们最珍视的宝贝,那颗跳动的,鲜活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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