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武僧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举起了刑杖。
啪!啪!啪!
刑杖继续落下。
每一杖,都像是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许多江湖人已不忍再看,低下头,或转过身去。
就连那些之前恨不得玄慈死的人,此刻也沉默了。
这样的死法……太惨烈了。
一百五十杖时,玄慈的后背已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肉,森森白骨隐约可见。
他早已昏迷过去,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不,或许已经不是活着,只是还没死透而已。
终于,第二百杖落下。
砰!
沉闷的最后一击。
第二百杖落下,沉闷的击打声在少室山广场上回荡,余音渐散,最终归于死寂。
玄慈俯趴在刑台上,后背已是血肉模糊,森森白骨隐约可见。
鲜血浸透了破碎的僧袍,在木台上汇聚成一滩暗红色的血泊。
他的呼吸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只有胸口极其缓慢的起伏,证明这具残破的身体里还残留着一丝生命的气息。
但任谁都看得出,那只是时间问题了。
二百脊杖,即便是功力深厚如玄慈,也不可能活下来。
他此刻还未断气,不过是凭着数十年精纯内力在吊命,等那口气散了,便是身死道消之时。
广场上数千江湖豪杰,此刻鸦雀无声。
许多人别过头去,不忍再看这惨烈的一幕。
即便是那些曾经对玄慈恨之入骨的人,此刻心中也生不出半分快意,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和唏嘘。
死,有很多种死法。
玄慈选择了最惨烈、最痛苦的一种。
而这,本是他可以逃避的,以他的武功,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隐姓埋名,了此残生,未尝不是一条路。
但他没有。
他选择了在天下英雄面前,以最决绝的方式,赎自己的罪。
这份勇气,这份担当,让所有人动容。
“爹……爹……”
一个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忽然打破了沉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浓眉大眼、鼻孔上翻的年轻僧人,踉踉跄跄地从少林僧众中冲了出来,扑向刑台。
正是虚竹。
他冲到刑台前,看着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张脸……那张苍白的、满是血污的脸……
是他的父亲。
是他刚刚才知道存在的父亲。
是他还没来得及叫一声爹的父亲。
“爹……爹……”
虚竹的声音越来越颤,眼泪如决堤般涌出:“您醒醒……您看看我啊……”
他爬上刑台,跪在玄慈身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碰触父亲,却又不敢,玄慈的后背已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他怕自己的触碰会让父亲更痛。
“爹……您为什么不等等我……我还有很多话想跟您说……”
虚竹泣不成声:“我从小就没有父母,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我每天都想,我的爹娘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他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
“现在我知道了……您是我的爹……您是少林方丈,是德高望重的高僧……我本该为您骄傲的……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趴在玄慈身边,嚎啕大哭:
“我还没来得及叫您一声爹啊……”
这哭声凄厉而绝望,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听得人心头发酸。
许多江湖女侠已忍不住红了眼眶,悄悄拭泪。
男人们也都沉默着,面色沉重。
虚竹的悲痛,他们能理解。
一日之间,先知道父母是谁,再亲眼看着父亲惨死,而母亲叶二娘,更是早就死在萧峰手中,罪恶滔天,连尸骨都未必能寻到。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虚竹在这一天之内,同时拥有了父母,又同时失去了父母。
这种得而复失的巨大打击,对一个二十多年来从未感受过亲情的年轻人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虚竹……”玄苦走上前,想要扶起虚竹。
但虚竹却死死抱着玄慈的手臂,哭得撕心裂肺:“师叔祖……他是我爹……他是我爹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玄苦眼中也泛起泪光,他蹲下身,轻轻拍着虚竹的肩膀,声音沙哑:“孩子……这是你爹自己的选择,他用这种方式,来赎他的罪。”
“可他没有罪!他是被逼的!”
虚竹猛地抬头,泪眼朦胧:“雁门关的事,他是被慕容博骗的!叶二娘的事……那是……那是……”
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知道,父亲并非完全无辜。
轻信人言,是错。
破戒淫乱,是错。
纵容叶二娘作恶,更是大错特错。
这些错,父亲自己都认了,都用自己的命来偿了。
他作为儿子,又能说什么?
“爹……您醒醒……您再看看我……”虚竹又伏在玄慈身上,哭得浑身颤抖。
而就在这时,玄慈的眼皮,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爹!”
虚竹惊喜地叫道:“您醒了?您……”
玄慈缓缓睁开眼,眼神涣散,已到了弥留之际。
他看着虚竹,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虚竹连忙凑近:“爹,您想说什么?儿子听着……”
玄慈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有愧疚,有欣慰,有遗憾,最终化为一丝解脱。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几个字:
“对……不……起……”
声音微弱如蚊蚋,但虚竹听清了。
他哭得更凶了:“不……不要道歉……爹……我不要您道歉……我只想您活着……”
玄慈却只是看着他,眼神渐渐涣散,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只被虚竹握着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爹!”
虚竹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响彻少室山。
玄慈,死了。
少林寺前任方丈,虚竹的亲生父亲,在受完二百脊杖后,在儿子怀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以命赎罪,以死明志。
广场上,不知是谁先叹了一声。
接着,叹息声此起彼伏。
玄寂、玄难、玄苦等玄字辈高僧,此刻个个泪流满面。
他们走到刑台前,看着台上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
“师兄……”
玄寂跪了下来,声音哽咽:“你……你一路走好……”
玄难也跪下了,这位向来以严厉着称的戒律院首座,此刻哭得像个孩子:“师兄……你一辈子为了少林……最后却……”
玄苦闭上眼,双手合十,低声诵念往生咒。
但眼泪,还是从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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