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二字如惊雷般在顾寒舟脑中炸响。
守夜人？就是那个传说中守护源石奥秘、监视九幽平衡的古老组织？雨晴血脉所属的组织？刚才老鬼头还说过，灰隼被守夜人救走只是个烟雾弹……
可现在，一个自称“守夜”的老人，就这样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前辈……”顾寒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躬身行礼，“晚辈顾寒舟，见过守夜前辈。不知前辈召唤晚辈前来，有何指教？”
老人转身，目光在顾寒舟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他身后的老鬼头、昏迷的风妄和茫然的赵虎，最后才缓缓开口：“指教谈不上。只是有人托我，在这片领域里照拂你们一二。”
“有人托您？”顾寒舟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是谁？”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桌边，倒了四杯茶——是的，四杯，似乎早就料到他们的人数。茶水呈淡金色，散发着奇异的清香，光是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
“先坐下喝杯茶吧。”老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们一路奔波，又经历恶战，体内多少都沾染了些‘幽’之力。这茶能暂时压制侵蚀，缓解症状。”
老鬼头警惕地看了一眼茶杯，没有动。
顾寒舟却坦然坐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现在想明白了——对方既然能在这种诡异领域里开辟出一片安全区域，实力绝对深不可测。真想对他们不利，根本不需要用下毒这种手段。
茶水入喉，一股温和的热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顾寒舟只觉连日来的疲惫和精神上的压抑减轻了许多，连带着对这片领域的恐惧感都淡化了几分。
“好茶！”他由衷赞叹。
老人微微一笑，看向老鬼头和赵虎：“两位也请。这位……虎将军体内的状况尤其糟糕，更需要此茶压制。”
老鬼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端起茶杯递给赵虎，自己也喝了一杯。赵虎虽然意识不清，但本能地觉得这茶对他有益，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喝过茶后，赵虎眼中的茫然似乎褪去了一丝，左臂源石的暗红光芒也平稳了不少。他安静地站在顾寒舟身后，不再像之前那样焦躁不安。
老人这才重新坐下，看向顾寒舟：“托我之人，你们应该都认识。”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灰隼。”
“灰隼？！”老鬼头差点跳起来，“他不是……不是被我藏起来了吗？你……”
老人抬手示意老鬼头稍安勿躁：“灰隼确实被你用秘法吊住了命，藏在了那个山谷洞穴里。但两个月前，我路过那里时发现了他。”
他看向老鬼头，眼神复杂：“你的秘法很精妙，确实延缓了‘蚀源散’的蔓延。但还不够。最多再撑半年，他就会在沉眠中彻底死去。我检查过他的状况后，决定带他走。”
老鬼头脸色变幻：“你把他带去哪里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还在沉眠。”老人平静道，“但我用守夜人传承的‘星源续命术’，配合几种罕见的天材地宝，重新稳住了他的生机。虽然依旧没有解毒，但至少……能再多撑三年。”
他顿了顿，补充道：“作为交换，他告诉了我关于风妄、关于你们的一切，并请求我——如果将来遇到你们陷入绝境，务必出手相助。”
顾寒舟听得心潮起伏。他没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灰隼，竟然在沉眠中还惦记着风妄和这些兄弟，甚至用这样的方式留下了后手。
“灰隼……他现在在哪里？”老鬼头声音有些发干。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老人没有透露具体位置，“你们现在自顾不暇，知道了也没用。等你们活着离开这片领域，解决掉眼前的麻烦，我自然会带你们去见他。”
他看向昏迷的风妄，眉头微皱：“倒是这位风将军的状况……比灰隼描述的还要棘手。”
“前辈有办法救他吗？”顾寒舟急忙问道。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起身走到风妄身边，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点在风妄眉心。
一丝乳白色的、极为精纯的源力从他指尖透出，探入风妄体内。
片刻后，老人收回手，脸色凝重：“‘钥匙’的污染已经深入本源，与他的灰白能量几乎完全纠缠在一起。强行剥离，必然会伤及根本，轻则修为尽废，重则丧命。但若不剥离，这污染会不断侵蚀他的意识，最终让他彻底沦为‘钥匙’的傀儡。”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顾寒舟心沉了下去。
“办法……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老人沉吟道，“但风险极大，而且需要几样极其罕见的东西配合。”
“什么东西？前辈请说！”顾寒舟急切道。
老人竖起三根手指：“第一，‘净源石’。不是普通的源石，而是蕴含最纯净本源之力的源石核心，能净化一切异种能量侵蚀。第二，‘守夜圣血’。必须是纯净守夜人血脉的精血，且自愿献出，才能起到引动净化之效。第三……”
他看向窗外浓雾深处，那里隐约能看到暗红色门框的轮廓：“‘门扉投影领域’的核心控制权。”
顾寒舟愣住了。
净源石？守夜圣血？领域核心控制权？
前两者虽然罕见，但至少还有迹可循。可最后那个……要掌控这片领域？这怎么可能！
“前辈，您是说……”顾寒舟声音有些发颤，“要救风将军，我们必须先掌控这片领域？”
“准确地说，是打断‘钥匙’对领域的控制，夺回部分主导权。”老人解释道，“只有利用领域本身的规则和能量，配合净源石和守夜圣血，才能在不伤及风将军根本的前提下，将‘钥匙’污染从他本源中剥离出来。”
他顿了顿，看向顾寒舟：“而且，这件事必须快。我能感觉到，风将军的意识正在被污染逐渐侵蚀。最多三天，如果还不能开始净化，他的自我意识就会彻底沉沦，到时候……就真的没救了。”
三天！
顾寒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净源石在哪里？守夜圣血……雨晴姑娘现在被‘钥匙’控制，我们怎么拿到她的精血？还有领域核心……”老鬼头连珠炮般问道。
老人缓缓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净源石，我知道哪里有。守夜圣血……雨晴姑娘虽然被控制，但她的身体依旧是纯净的守夜人血脉，取血不难。难的是让她‘自愿’献出——被控制的状态下，这几乎不可能。”
“至于领域核心……”他放下茶杯，目光锐利起来，“就在那座‘门扉投影’内部。我们要做的，是在不惊动‘钥匙’意志的情况下，潜入进去，暂时切断它对核心的控制，哪怕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顾寒舟和老鬼头都沉默了。
这三件事，哪一件听起来都像是天方夜谭。
“前辈，”顾寒舟深吸一口气，“您既然提出了这个方案，想必……已经有了一些计划吧？”
老人看着顾寒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愧是灰隼极力推荐的人。不错，我确实有些想法。”
他走到桌边，摊开一张简陋的地图——那是用某种兽皮绘制的，上面标注着这片领域的几个关键区域。
“首先，净源石。”老人指着地图上一处标记着山洞符号的位置，“就在这片领域东南角的‘净源洞’里。那里原本是古代守夜人用来净化被污染源石的地方，洞深处有一小块天然形成的净源石核心。虽然不大，但救风将军一人应该够用。”
他顿了顿：“看守净源洞的，是一群被‘幽’之力侵蚀变异的‘石魈’。这些东西力大无穷，皮糙肉厚，而且对活人气息极其敏感。要拿到净源石，必须引开或者解决它们。”
“这件事可以交给我。”老鬼头主动请缨，“潜行、下毒、布置陷阱是我的老本行。对付这种没脑子的东西，我有办法。”
老人点头：“好。净源石就交给你。”
“其次，守夜圣血。”他的手指移到地图中央，那里标注着巨大的门框符号，“雨晴姑娘现在就在门扉前。要取她的血，必须靠近她。但‘钥匙’意志现在几乎完全掌控了她的身体，硬闯是找死。”
“那怎么办？”顾寒舟皱眉。
“声东击西。”老人沉声道，“我们需要制造一场足够大的混乱，吸引‘钥匙’意志的注意力，然后趁乱取血。这件事……需要虎将军配合。”
他看向茫然的赵虎：“虎将军虽然意识不清，但他体内的‘幽’之力和源石左臂，与‘钥匙’的力量同源。如果他能爆发出足够强的能量波动，‘钥匙’意志必然会有所感应，甚至可能亲自出手镇压。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顾寒舟担忧地看着赵虎：“可是虎将军现在的状态……”
“我会暂时帮他稳定意识。”老人说着，走到赵虎面前，双手结印，按在赵虎太阳穴两侧。
一股乳白色的光芒涌入赵虎脑中。
赵虎身体一震，眼中的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短暂的清明。他看着老人，又看看顾寒舟和老鬼头，喉咙动了动，发出沙哑的声音：“我……我这是……”
“虎将军，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老人快速道，“你现在意识只能清醒一炷香时间。听好：我们需要你去做一件事——去门扉前，全力爆发你左臂的力量，吸引那个占据雨晴姑娘身体的‘东西’的注意。能做到吗？”
赵虎虽然记忆混乱，但“雨晴”“吸引注意”这些关键词还是触动了他。他重重点头：“能！”
“好。”老人收回手，赵虎眼中的清明开始缓慢褪去，但比之前那种完全的茫然好了许多，“一炷香后，我会用秘法刺激你的战斗本能，引导你前往门扉方向。到时候，你什么都不要想，只管爆发力量，闹得越大越好。”
赵虎再次点头。
“最后，领域核心。”老人看向顾寒舟，“这件事，需要你来做。”
顾寒舟一怔：“我？可是我……”
“你修为不高，但你是读书人，脑子好。”老人直视顾寒舟的眼睛，“要暂时切断‘钥匙’对核心的控制，不是靠蛮力，而是要靠‘理解’和‘欺骗’。你需要进入门扉投影内部，找到控制节点，然后用我教你的方法，暂时篡改控制指令。”
他拿出一块巴掌大小、刻满复杂符文的玉简：“这里面记载了古代守夜人关于‘门扉’和投影领域的基础知识，以及篡改控制的方法。从现在开始，到我完成对虎将军的引导，大约有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你必须把玉简里的内容全部记住、理解。”
顾寒舟接过玉简，只觉得沉甸甸的。半个时辰，要记住并理解这么复杂的东西……
但他没有犹豫，重重点头：“晚辈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老人语气严厉，“风将军的命，雨晴姑娘的未来，还有你们所有人的生死，都系于此。你没有失败的余地。”
顾寒舟深吸一口气，握紧了玉简：“是！”
“好。”老人看了一眼窗外暗红色的天穹，“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老鬼头，你去净源洞。虎将军，你跟我来，我为你稳定状态。顾寒舟，你就在这里研读玉简，半个时辰后，我会告诉你下一步行动。”
三人各自领命，分头行动。
木屋里只剩下顾寒舟一人，还有昏迷在床上的风妄。
顾寒舟看着风妄苍白的脸，又低头看向手中的玉简，眼中闪过决然之色。
他盘膝坐下，将玉简贴在额头，心神沉入其中。
刹那间，海量的信息涌入脑海——古老文字、复杂符文、能量流动规律、领域构造原理、控制节点识别方法、篡改指令的技巧……
头痛欲裂。
但顾寒舟咬着牙，强迫自己一字一句地理解、记忆。
他知道，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窗外，暗红色的天穹依旧低垂。
浓雾深处，那座巨大的门扉投影，正无声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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