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你十八岁就立志为吃遍天下美食而读书，这志向还不够远大吗？”张文龙贱兮兮地看着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王圆圆握起拳头作势要打他：“滚！”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王圆圆便跌进他温暖的怀抱。她下意识地挣扎，张文龙却收紧了手臂，声音里带着恳求：“就抱一会儿…我晚上还要赶火车。”
这句话像有魔力般让她安静下来。王圆圆靠在张文龙的胸前，听着他急促有力的心跳，像擂鼓般敲在她的心上。
“后悔了吗？”她轻声问。
“什么？”他侧过头，不解地看着她。
“来回奔波几百公里，在家就待两天…这么折腾，值得吗？”她苦笑着问。
“当然值得！”张文龙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藏不住的骄傲，“这一趟我收获了一个女朋友，简直赚大了！”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王圆圆忍不住笑了：“我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应该让你再多跑几趟。”
张文龙煞有介事地点头：“你还是太善良，这样不行，容易吃亏，得学会拒绝！”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王圆圆狡黠地眨眨眼，“要不，你把昨天的问题再问一遍？我想重新回答。”
“什么问题？”他假装糊涂。
“就那个——我们现在什么关系？我想换个答案。”王圆圆笑着戳穿他的装傻。
“我才不要！”他像孩子般耍赖，抱紧她，把脸埋在她肩头，“你少给我挖坑，我才不上当！”
“还挺聪明嘛！”
“那当然！”
“夸你两句就喘上了，瞧把你得意的！”
……
和煦的秋风中，那棵柳树的枝条轻摇曼舞，我们在树下交换了一个绵长而温柔的吻。
因为要赶下午五点去市里的火车，他们四点就在建业超市门口依依惜别。
“到家记得发信息。晚上要是睡不着，陪我聊聊天。”张文龙细细叮嘱。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王圆圆娇嗔道，“应该说祝我好梦，梦里有你才对。”
“好好好。”他无奈地笑着摆手，“路上骑车小心。”
王圆圆不喜欢泪眼婆娑的分别场面。纵有万般不舍，她也只是朝他挥挥手，骑上电车头也不回地向东驶去。可眼泪没撑到下一个路口就决堤般涌出。“一路顺风。”她在心里默默念着。
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心心撕心裂肺的哭声。来不及停稳车，就看见嫂子抱着一箱衣服狠狠扔进她家旁边干涸的土坑里，接着是第二箱……
父亲沉默地站在一旁，像一尊雕塑。她更没有说话的立场——如果猜得没错，妈妈应该已经走了。
有时她觉得她和妈妈很像，一旦下定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此刻她妈大概已经坐上了南下的列车。她不知道妈妈此刻的心情是喜悦还是忐忑，只知道因为她妈妈的离开，此刻家里的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
嫂子骑上电车绝尘而去，没有回头看哭喊的孩子一眼。心心哭着追出去，王圆圆赶紧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就像她留不住她的妈妈一样，心心的眼泪也留不住她的妈妈。
嫂子走后，父亲默默走下土坑，把散落的衣服一件件捡回箱子里。沾了尘土的，他用力拍打几下，胡乱团一团塞进箱子。父亲就是这样粗糙的男人，在她的记忆里，从没见过他叠衣服，更别说洗衣服了。
“你来看心心，我去做饭吧。”王圆圆对父亲说。
可无论父亲怎么伸手，如何柔声哄劝，心心都死死搂着她的脖子不松手。
“你看着她吧，我来做饭。”父亲无奈地叹了口气。
“妈走的时候，您不在家吗？怎么不拦着？”王圆圆试探着问。
“拦什么？”父亲一句话把她堵了回去，“她是出去打工，又不是去享福。你以为她愿意出去？”
这句话让王圆圆哑口无言，也让她明白：妈妈外出打工，是父亲默许甚至支持的。他们对可能发生的冲突早有预判，也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她不知道该同情妈妈，还是该同情嫂子。是啊，妈妈出去打工不是为了享福，为什么要遭受辱骂？可反过来想，为什么别人家的婆婆都能在家帮忙带孩子，偏偏嫂子的婆婆非要外出？
站在每个人的立场上看，似乎谁都没有错。或许，错的只是生活本身。
哥哥回来时，只瞥了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自顾自躺到沙发上玩手机。
“嫂子走了。”
“走就走。”
“心心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
王圆圆真想夺过她哥的手机摔个粉碎，可她不敢。她不想让沉默的父亲更加沉默，让不安的侄女更加不安。
晚饭后，哥哥不再遮掩，接了个电话就出门打牌去了。
“心心，来，爷爷给你拿苹果！”父亲使尽浑身解数逗孙女开心。
“心心，晚上和姑姑睡好不好？姑姑床上有漂亮的小兔子！”她也努力给侄女安全感。
心心朝她露出甜甜的笑容，她也对着侄女笑，心里却无法真正安定——此刻的情绪好转只是暂时的，谁能保证侄女夜里不会哭着找妈妈？
果然，不到十点心心就开始闹觉。王圆圆躺在床上哄，她哭；王圆圆抱着她在屋里踱步，她还是哭。想到始作俑者此刻正坐在麻将桌上“翻云覆雨”，王圆圆恨不得冲过去掀了牌桌。
父亲听见哭声，轻轻推开门：“要不我抱一会儿？”
“不用，您去睡吧。别担心，哭累了就睡了。习惯一晚，明天就会好一些。这周我都在家，孩子我先带着。”
父亲在她屋里站了一会儿，见帮不上忙，轻轻带上门回去了。
十点半，心心终于哭累了，在她怀里沉沉睡去，脸上还挂着泪珠。
这时她才得空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5:00：“到家了吗？还没走就开始想你了！”
5:30：“我到车站了！还有半小时发车。”
6:00：“要发车了，要走了，舍不得…”
6:30：“要离开我们的城市了，马上就不能呼吸同一个城市的空气了。”
6:40：“在忙什么？一直不回信息！没良心的东西，一回家就把我忘了！”
7:00：“你什么时候才忙完？我等着和你聊天呢……”
……
看着这一连串的消息，她的心既酸涩又温暖。在这个混乱的夜晚，还有人这样牵挂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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