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那绿得发贼的野薄荷。
乔家野没心思管那玩意儿长得是不是太快了点,他现在只想把手里这些“罪证”给销毁了。
凌晨三点,夜市静得像被按了暂停键。
乔家野像做贼一样蹲在摊位后面,怀里揣着个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
倒出来全是皱皱巴巴的纸条、收银小票的背面,甚至还有两张擦嘴的餐巾纸。
这都是这几天趁他不注意,那些狂热的信徒偷偷塞进他摊位缝隙里的“愿望清单”。
“求前男友回心转意”、“求彩票中五百万”、“求治好脱发”……
“求个屁,老子自己还脱发呢。”
乔家野骂骂咧咧地掏出那个一块钱买的防风打火机。
“咔哒”。
火苗窜起来,舔上了那堆承载着贪嗔痴的废纸。
火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
就在最后一张写着“求乔神赐子”的红纸烧成灰的瞬间,手里那个廉价打火机毫无征兆地“砰”了一声,炸了。
动静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足够吓人。
塑料壳碎片崩得满地都是,一簇火星子好死不死,直接蹦进了旁边那个还没来得及扔的酸笋罐子里。
那可是湿哒哒的酸笋残渣,按理说怎么都点不着。
可怪事就这么发生了——那堆酸笋像是被浇了汽油,猛地腾起一簇幽蓝色的火苗。
那火没有温度,也不燎人,就那么在那堆发酵物上扭了两下秧歌,转瞬即逝。
乔家野揉了揉被晃花的眼睛,定睛一看。
罐子底下的草木灰竟然没散,而是违背物理常识地聚拢在一起,在那层油腻腻的釉面上,拼出了一个歪七扭八,却又清晰可辨的字——“假”。
还没等他咂摸出这字是在嘲讽谁,一阵夜风卷过,几片刚冒头的野薄荷叶子被吹歪了腰,恰好严严实实地盖住了那个字,像是在替谁遮羞。
第二天,夜市那个贴寻狗启事和通缉令的公告栏前,围了一圈人。
高青的照片贴在正中间,就在那张被撕了一半的“重金求子”广告上面。
照片拍得很有意思:前景是焦距拉满的特写,陈默正笨手笨脚地把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披在陆阿春肩上,老太太正低头擦拭那块“花甲粉”的招牌。
而在背景里,乔家野正对着一堆燃烧的废纸发呆,背影虚化成了一团模糊的色块,像个路过的孤魂野鬼。
照片底下用马克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字:“青川县最灵验的符,是有人记得你怕冷。”
围观的大爷大妈们啧啧称奇,都在夸陈默这浪子回头金不换,愣是没一个人注意到照片左下角的阴影里,那株野薄荷底下隐约透出的半个灰白色的“假”字。
这照片一出,陆阿春的摊位算是彻底火了。
老太太也是个狠人,顺势推出了个“团圆套餐”:一碗粉,两勺汤,不加价,但必须配两双筷子。
一个人来的不卖,必须得带个伴,哪怕带条狗都行。
有个外地来的秃顶大哥,手里攥着串佛珠,非要问这汤是不是沾了玉佛的灵气,喝了能不能升官发财。
陆阿春眼皮都不抬,舀起一勺滚烫的骨汤,手腕一抖,直接泼在那大哥锃亮的皮鞋面上。
“哎哟!烫烫烫!”大哥跳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烫就对了。”陆阿春把勺子扔回锅里,声音硬邦邦的,“知道烫就是活人,活人就别想那些虚头巴脑的。这汤不保升官,只管饱。”
那大哥被怼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竟然红着脸,老老实实点了两碗粉,蹲在路边吃得满头大汗。
当天晚上收摊的时候,陆阿春特意路过乔家野的摊位。
她没说话,只是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双筷子,啪地拍在乔家野那张破桌子上。
那是一双新削的竹筷子,还带着竹子的清香,筷子头上用刻刀歪歪扭扭地刻了六个字:“少说话,多吃笋”。
乔家野捏着那双筷子,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想笑,扯动了声带,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麻烦总是在这种温情时刻见缝插针。
周昭虽然倒了霉,但他那些残余的脑残粉还在负隅顽抗。
几个举着自拍杆的小年轻气势汹汹地冲进夜市,手里拿着个像模像样的仪器,见什么扫什么。
“家人们看好了啊!这就是所谓的‘神摊’!”领头那小子把仪器怼到乔家野那堆玉器上,仪器发出刺耳的“滴滴”声,“材质分析:聚乙烯!全是塑料!纯纯的骗子!”
直播间里弹幕刷得飞起,全是骂娘的。
乔家野正心烦喉咙疼,看见那黑洞洞的镜头怼到脸前,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他抄起手边那个昨晚装着酸笋的空罐子,那是真没过脑子,抡圆了就砸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罐子在自拍杆上炸得粉碎。
“扫扫扫!扫你也得看看对象!”乔家野虽然嗓子哑得像破锣,但气势一点不输,“有本事扫扫你爹的良心剩多少!看看能不能凑出个整数!”
那小子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刚想撒泼,手里的仪器突然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高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
她今天没挂相机,穿着件宽松的白t恤,冷着脸把那个所谓的“高科技检测仪”调了个头,直接对准了不远处陆阿春正在翻滚的汤锅。
仪器屏幕上的红线瞬间飙升,数值直接爆表,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哟,爆了。”高青晃了晃手里的仪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眼神直视镜头,像是在看一群未开化的猴子,“按照你们的逻辑,这也是高科技合成的?这仪器测得出亚硝酸盐,测得出酸笋含量,但它测得出三年等待的分量吗?”
她手一松,仪器“哐当”掉在地上。
“滚。”
只有一个字,干脆利落。
直播信号中断前,满屏谩骂的弹幕突然停滞了一瞬,紧接着被整齐划一的“春姨汤yyds”给刷了屏。
那几个小年轻灰溜溜地跑了,连狠话都没敢放。
老天爷像是为了配合这场闹剧的落幕,毫无预兆地泼下了一场暴雨。
豆大的雨点砸得铁皮棚顶噼里啪啦乱响,夜市瞬间乱成一锅粥。
乔家野顾不上喉咙疼,跳起来就往摊子上扑,想抢救那些怕水的纸壳包装。
可等他冲到跟前,才发现摊子上早就盖好了一层厚实的防水油布。
高青正站在雨里,手里拽着油布的一角,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颊上,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
她没看乔家野,而是冲着远处的黑暗努了努嘴。
乔家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在那个埋着碎玉佛的墙根底下,陆阿春正撑着一把大黑伞,像尊门神一样站在那里。
雨水顺着伞沿汇成线流下,精准地浇灌在伞下的泥土上。
那里的野薄荷在暴雨中疯了一样地生长,绿意盎然得有些妖异,围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圈,死死护住底下的秘密。
“给。”
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递到了乔家野面前。
高青把手里的一次性碗塞进他手里,指尖冰凉:“趁热喝。喝完干活,明天还得卖假货呢。”
那汤色泽浓郁,酸笋的霸道气味在雨中竟然显得格外安心。
乔家野也没矫情,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几大口灌了下去。
滚烫的汤汁顺着食道滑下去,所过之处像是一把火熨斗,把那些细密的倒刺全给烫平了。
那折磨了他三天的喉咙剧痛,竟然在这一瞬间奇迹般地消散得无影无踪。
“爽!”
他长出了一口气,刚想把碗放下,舌根突然抵到了碗底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那是汤底最后沉淀的一粒没嚼碎的酸笋心,大概是被老汤泡久了,滑溜溜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顺着那股热流,“咕噜”一声滑进了喉咙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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