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流萤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与坚定，像一道清泉划破灼热的窒息感。
她下意识地冲上前，伸手挡在亚当与AR-214之间，哪怕面对足以蒸发河水的高温，哪怕感受到亚当周身凛冽的威压，也没有丝毫退缩。
她的长发被热浪吹得凌乱，作战服的衣角发烫，却依旧抬着头，直视着亚当赤红的眼眸：“放开她！”
亚当攥着AR-214机甲脖颈的手微微一顿，灼热的火焰瞬间收敛了大半，池塘边蒸腾的水雾渐渐散去，空气里的温度终于回落。
流萤的胸口微微起伏，目光在亚当与被提起的AR-214之间流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她是我的前辈，是保护我的战友。”
“如果你真的想做我的带队老兵，就不能伤害我的同伴。”
她想起AR-214刚才将她护在身后的模样，想起他下意识否认的身影，更想起自己对亚当的那份隐约信任。
她不愿相信，那个会听她絮叨、会给她取名字的人，会记住她喜好的人，会是只懂毁灭的怪物。
“我知道你很强大，”流萤的声音放柔了些，却依旧坚定，“但强大并不只能用来毁灭。如果你真的记得他，就该明白，仇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AR-214停止了挣扎，光学镜头里的红光微微闪烁，带着几分难以置信——这个她拼命想要保护的新兵，竟然敢直面【pFZ·ANh·熵灭】，为他求情？
亚当垂眸望着挡在身前的纤细身影，赤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火焰在指尖悄然凝聚，又缓缓散去，攥着机甲脖颈的手渐渐松开。
AR-214重重落地，踉跄着后退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立刻再次警戒，死死盯着亚当，又看了看挡在亚当身前的流萤，眼中的恨意，多了几分复杂。
亚当没有再理会AR-214，目光重新落回流萤身上，灼热的气息彻底收敛，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好。”
一个字，便敲定了承诺——因为她的制止，他愿意暂时放下AR-214的冒犯。
AR-214还在微微震颤，光学镜头里的红光依旧锁定着亚当，却没再贸然攻击。
流萤挡在亚当身前的模样，像一根刺扎进她的执念，让她那股同归于尽的冲动，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她攥紧机甲的拳头，金属关节咔咔作响，眼底的恨意未消，却多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憋屈。
“前辈，”流萤转头看向她，语气带着几分软和，“现在我们是战友，不是吗？”
她又转回头望向亚当，眼神认真，“我相信你说的会保护我，但也请你尊重我的战友。”
亚当没有回应，只是抬眼望向远方的天际线。感知早已捕捉到异常。
数公里外，密密麻麻的虫群正循着气息向这边逼近，甲壳摩擦的声响即便隔着距离，也能隐约传到耳边。
“小心！虫群来了！”肩胛架着肩射炮的机甲突然发出警报，炮口迅速转向虫群来袭的方向。
重型坦克机甲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可面对铺天盖地的虫潮，几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刚才的战斗已经消耗了大半能量，此刻再遇如此规模的虫群，胜算渺茫。
AR-214的机甲也瞬间绷紧，下意识地想要挡在流萤身前，却见一道猩红流光比他更快。
亚当没有动用任何武器，只是抬手对着虫群来袭的方向，掌心凝聚起一团浓缩火焰。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一道纤细却刺眼的火光射向远方。
光束所过之处，空气被瞬间电离，虫群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纷纷化为焦黑的飞灰，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仅仅数秒，铺天盖地的虫潮便彻底消散，远处的天际线只剩下淡淡的焦烟。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AR-214的机甲僵在原地，光学镜头里的红光闪烁不定。
他见过无数强大的战力，却从未见过如此轻易的毁灭。
没有多余动作，没有能量浪费，仅凭一击便扫清数公里外的虫群，这股力量，比他记忆中那场星球焚灭更为恐怖。
流萤也愣了愣，随即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难怪他敢说保护自己，这样的力量，确实足以在战场上为她撑起一片安全区。
亚当收回手，熵能火光消散无踪，转身看向流萤，语气依旧平静：“现在，AR-跟我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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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萤跟在亚当的身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降临在了最近的星球。
“现在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亚当冰冷的声音从机甲下传来。
流萤解除了装甲，靴底踩在星尘覆盖的岩地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这颗星球的天空是深邃的靛蓝，两颗卫星悬在天幕上，洒下清冷的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四周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没有虫鸣，没有机甲轰鸣，只有风掠过岩石缝隙的低吟，与刚才战场的硝烟味截然不同。
她攥了攥作战服的衣角，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挡在AR-214身前时，感受到的火焰灼热余温。
犹豫了几秒，她抬起头，似乎能透过装甲，迎上亚当平静无波的眼眸——不再是赤红的毁灭之色，却依旧深不见底，像这颗星球的夜空。
“你和前辈……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的声音打破寂静，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格拉默军队第0条说的是真的吗，在遇到你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拼命逃离？”
她想起AR-214眼底化不开的恨意，想起亚当指尖那足以轻易毁灭虫群的力量，心脏轻轻攥紧。
“还有你的名字，”她咬了咬下唇，“【pFZ·ANh·熵灭】……这真的是你的代号吗？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又为什么指定要带我走？”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像是怕自己问得太多。
其实还有一个藏在心底的疑问，她没敢直接说出口——亚当明明拥有如此恐怖的毁灭之力，却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停手，甚至愿意暂时放下恩怨。
这到底是因为“带队老兵”的承诺，还是……别的什么？
风又吹过，掀起她颊边的碎发，她望着亚当，眼底满是期待与忐忑，像等待一个迟来已久的答案。
“这些问题，你心中应该已经有了答案。”冰冷的合成音再次从机甲里传出。
流萤的睫毛轻轻一颤，攥着衣角的手指骤然收紧，连呼吸都跟着顿了半拍。
她迎着机甲投来的无波目光，刚才的忐忑被一股执拗取代，声音比之前更坚定了些：“但我没有确切的答案，只有猜测——而猜测不能当作信任的根基。”
风卷起星尘掠过她的脚踝，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她挺直的脊背。
“你说要做我的带队老兵，我也愿意相信你，可我们之间隔着太多迷雾了。”
她抬眼望着那具泛着冷光的机甲，眼底带着毫不退让的认真，“AR-214憎恨你，格拉默军队忌惮你，你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却偏偏选中了我……这些都不是‘猜测’能说通的。”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勇气：“如果你真的想解答我的问题，就不该让我活在疑问里——亚当。”
这是她第一次不唤代号，直接叫出那个藏在心底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清晰。
“而我现在要求你，向我展示你的全部，我还要你说清楚，为什么是我。”
“这些问题，你不能再用‘我心中有答案’来敷衍了事。”
“………………”
亚当缓缓解除装甲，真正的样貌暴露在她眼前——躯体早已支离破碎，布满蛛网般的猩红裂纹，裂纹深处，正涌动着微弱却执拗的光。
他望着流萤，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却无比郑重：“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猩红裂纹里的光随着他的话语微微震颤，像濒死恒星最后的搏动。
流萤瞳孔骤缩，死死盯着他残破的躯体，方才强撑的坚定瞬间崩塌，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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