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土坑还冒着新翻泥土的腥气，石敢当用渔网将矿工的尸体兜上来时，天边正滚过一声闷雷。尸体胸口的匕首插得极深，刀柄上的“影手”标记被血染得发黑，可沈清辞蹲下身细看，却发现标记的线条比钱多多给的画像上粗了半分，像是刻意模仿的。
“这标记有问题。”她用帕子擦去刀柄上的血，“真正的影手标记，收尾处有个小弯钩，这个没有。”
萧彻抽出匕首，刀身薄如蝉翼，在阴光下泛着蓝盈盈的光：“是淬了‘寒月毒’的匕首，只有寒月矿的铁匠能打出来。但这刀工……太糙了，像是新手打的。”
钱多多捧着个罗盘似的东西蹲在旁边，那东西指针正围着尸体打转，针尖发红：“千机阁的‘寻踪盘’，能感应到凶手留下的气息。你看这指针晃得厉害，说明凶手不止一个，而且……”他突然指向西北方，“气息往那个方向去了，和北狄的驿馆方向一致！”
“又是北狄？”石敢当把尸体重新裹好，“难道影手首领藏在他们驿馆里？”
“未必是藏，可能是……合作。”沈清辞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泥，“你想，若真是影手杀人，何必用仿造的标记？又何必用新手打的匕首？分明是有人想嫁祸影手，顺便把水搅浑。”
正说着，沈砚举着裂镜跑来，镜面裂口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正往北狄驿馆的后门跑，手里拎着个麻袋，麻袋里露出半截沙棘花枝。“我跟着镜子里的影子一路找来的！这人刚才在乱葬岗附近鬼鬼祟祟！”
众人立刻往北狄驿馆赶。驿馆后门的墙角堆着几捆柴火，柴火堆后面有个不起眼的地窖入口，盖着块石板。钱多多的寻踪盘指针疯狂打转，几乎要跳出盘外。
“就在下面。”萧彻掀开石板，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地窖里堆满了麻袋，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沙棘花，还有十几把和矿工尸体上一模一样的匕首。最里面的草堆上，躺着个穿影手服饰的人，已经没了气息，喉咙被割开，死状和回纥使者如出一辙，只是他胸口的标记，是真正的影手标记。
“是影手的人！”钱多多认出这人是影手的二当家，“他被灭口了！”
沈清辞在他怀里摸到块令牌，上面刻着北狄的狼纹：“果然是北狄干的。他们先买通影手杀矿工，再杀了影手的人灭口，用仿造的标记和匕首嫁祸，最后杀了回纥、吐蕃使者，想让三国互相猜忌，他们好坐收渔利。”
“可他们怎么知道影手的标记长什么样？怎么知道寒月矿的匕首样式？”石敢当不解，“除非……有内鬼。”
“内鬼就在回纥使团里。”萧彻指着地窖角落的一个酒坛，坛底刻着回纥的鹰徽，“这是回纥副使常喝的‘烧刀子’，坛口的泥封是新打开的，说明他来过这里。”
线索像藤蔓一样缠绕起来：北狄太子勾结回纥副使，利用影手走私铁器的秘密做饵，诱杀知情人，再嫁祸影手和大齐，企图挑起边境战乱。而那个吐蕃商人，恐怕是无意中撞破了他们的计划，才被一并灭口。
“得赶紧找到回纥副使，拿到他通敌的证据。”沈清辞刚要动身，钱多多的寻踪盘突然指向地窖深处的暗门，“里面还有人！”
暗门后是条狭窄的密道，尽头连着北狄驿馆的书房。此刻书房里，北狄太子正和一个蒙面人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却能听清几个字：“……只要回纥可汗出兵，我们就……”
蒙面人突然转身，露出半张脸——竟是火鸦营的余孽！脸上还有未愈的烧伤疤痕！
“火鸦营还没死绝？”石敢当差点喊出声，被萧彻捂住嘴。
就见那火鸦余孽递给北狄太子一个木盒：“这是‘焚城符’的残片，用它能引寒月矿的地火，到时候把大齐的边境营烧了，就说是回纥干的，保管他们打起来。”
北狄太子接过木盒，笑得阴狠：“很好。等大齐和回纥两败俱伤，本太子就率铁骑南下，这天下……”
话没说完，萧彻已踹门而入，刀光直指北狄太子：“你的白日梦该醒了！”
火鸦余孽想跳窗逃跑，被石敢当的渔网兜了个正着，网眼里的惊鸟符炸开，尖啸声震得他头晕目眩。沈清辞直奔书桌，抓起上面的密信——正是回纥副使和北狄太子的联络信，字迹与使者临死前那封信上的“盐铁”二字如出一辙。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沈清辞将密信拍在桌上。
北狄太子脸色煞白，却仍嘴硬：“你们私闯驿馆，污蔑他国太子，就不怕引发战争吗？”
“怕的是你吧。”钱多多晃着寻踪盘，“这盘上的气息，还有地窖里的匕首、沙棘花，足够让天下人知道你的阴谋了。哦对了，我已经让人把证据抄了三份，一份送回纥可汗，一份送吐蕃赞普，还有一份……贴在京城最热闹的街口，保证人人都能看见。”
北狄太子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地窖里的沙棘花在阴风中轻轻摇曳，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沈清辞看着被捆起来的北狄太子和火鸦余孽，突然觉得这连环命案像个漩涡，不仅卷进了邻国，还牵扯出火鸦营的残党——他们蛰伏这么久，突然和北狄勾结，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势力？
萧彻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低声道：“火鸦营的背后，一直有股神秘力量支持，以前查不到，现在……或许快浮出水面了。”
雨终于下了起来，打在驿馆的窗棂上，噼啪作响。沈清辞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京城，知道这场由命案引发的风波，虽暂时平息，却只是掀开了更大阴谋的一角。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那些尚未浮出水面的棋子，都在等着下一个时机。而他们，必须继续追查下去，直到将所有的蛛网连根拔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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