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我会容忍你
顾衍沉默了两秒。
背景的嘈杂声似乎也远去了。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许婧。那个女人,前脚从他这里碰了钉子,后脚就能找到他母亲这里。
除了“告状”和施加压力,还能有什么事,能让他妈用这种不容商量的口吻叫他立刻回家?
顾衍几乎是带着一股“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混合着厌烦与讥诮的笃定,在电话里再次回绝了母亲。
如果说最初他对这场强加的联姻只是本能地抵触,对那位“未婚妻”许婧本人尚无具体恶感,那么现在,在经历了晚宴的算计、母亲的施压,尤其是得知她“懂事”地拜访过后,那份抵触已经迅速发酵为清晰而尖锐的偏见。
父母出于家族利益的考量来逼迫他,他虽愤怒,却多少能理解那套冰冷的逻辑。
可这个许婧,她图什么?那么多门当户对的富家子弟,她就非盯着自己这个“不成器”、“有黑历史”、“心有所属”的人不放?是享受征服的快感,还是笃定顾家这棵大树好乘凉?
母亲的怒火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最后那句“看来我得去见见让你这么叛逆的‘根源’了”,更是让顾衍心头一紧。
他不能让他妈,尤其是顾家,把矛头指向颜聿。
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把他最想保护的人拖进更复杂的漩涡。
必须先解决许婧这边。
他破天荒地主动向剧组请了半天假,然后,找到许婧的号码,编辑了一条没有任何称呼、没有任何寒暄、冰冷直接到近乎粗暴的消息发过去,约她在江边一个僻静的观景平台见面。
许婧收到消息时,正在处理一份家族企业的简报。
她看着屏幕上那行字,甚至能想象出顾衍打出它们时满脸不耐、眉头紧锁的样子。
心里没什么波澜,既无被主动邀约的喜悦,也无被冒犯的恼怒,只有一种“终于来了”的了然和一丝极淡的、事不关己的疲惫。
她回复了一个简短的“好”,时间和地点都没改。
下午,江风微凉。
顾衍到得很早,靠在一根栏杆上,看着浑浊的江水东去,侧脸线条绷得很紧。
听到高跟鞋不疾不徐的声音靠近,他也没回头。
许婧在他身后几步远停下,没有靠近。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风衣,长发被江风吹得微微拂动,脸上妆容精致,神情平静,目光落在顾衍写满“抗拒”二字的背影上。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只有江风呼啸和水流汩汩的声音。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顾衍终于转过身,面向她,开门见山,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有些发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直直刺向许婧:“你看上我哪了?”
他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这四九城里,有钱有势长得还能看的富二代,一抓一大把。你就非我不可?我身上是有什么你们许家非要不可的东西,还是你就喜欢挑战高难度,享受逼人就范的乐趣?”
他不等许婧回答,或者说根本不需要她回答,便自顾自地、语速极快地继续道,像要把积攒多日的憋闷和厌恶一次性倾倒出来:
“我明确告诉你,许婧。我有喜欢的人,很喜欢,哪怕现在没可能,我也认了。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可能喜欢。我也不会跟你结婚,不管我爸我妈你爸你妈怎么想、怎么做。”
他向前逼近一步,试图用气势压人:“你别觉得去讨好我妈,在我爸妈面前装可怜、扮懂事就有用。没用!只会让我更烦你,更讨厌你!”
他的声调拔高,带着一种少年人式的、不管不顾的尖锐:“怎么你们这些所谓的富家千金,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强扭的瓜不甜!没有感情的婚姻就是一座坟墓!你们就非得把自己、把别人都埋进去才甘心?!”
他一口气说完,胸膛微微起伏,眼睛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死死盯着许婧,等着看她或难堪、或愤怒、或委屈失态的反应。
然而,许婧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那副平静无波的面具,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她甚至在他咆哮的间隙,微微侧过身,将目光投向远处江面上来往的船只和天际线,仿佛他那些激烈的言辞,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等顾衍说完,空气重新被江风灌满。
许婧才缓缓转回头,看向他。
她没有生气,没有辩解,更没有他预想中的任何情绪失控。
她开口,声音平稳清晰,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就事论事的冷静,说出的第一句话,就像一盆冰水,猝不及防地浇熄了顾衍所有自以为是的怒火和“道理”:
“我懂你说的道理。”
她说,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强扭的瓜不甜,没有感情的婚姻是坟墓。我都懂。”
她顿了顿,目光在他瞬间有些错愕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开,重新看向江面:“可是顾衍。”
她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极其轻微的、近乎叹息的无奈:“我必须跟你结婚。”
“你说得对。”许婧像是没听到他的嗤笑,继续用那种平静到令人心头发冷的语调说:“你没什么特别突出的优点,幼稚,冲动,感情用事,事业也一塌糊涂。”
她的评价毫不留情,像在陈述一份不合格产品的检测报告:“但我们的联姻,本质上,它就是一场交易。一场对许家、对顾家都有利的交易。我的必须,不是因为我非你不可,而是因为…”
她终于再次看向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对“爱人”的情感,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属于商人的清醒和一种被命运捆绑的漠然:“这是目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的,最优方案。而我的价值,就是作为这场交易中,许家给出的,最重要的‘标的物’之一。”
顾衍张了张嘴,想反驳,想骂她冷血,想说他不管什么交易不交易,可所有冲到嘴边的话,在对上许婧那双毫无波澜、却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时,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忽然发现,自己之前所有激烈的抗拒、愤怒的指责,在她这套完全基于利益和家族责任的冰冷逻辑面前,就像小孩子在大人面前撒泼打滚,幼稚得可笑,也无力得可怜。
他说感情,她说交易。
他说自由,她说责任。
他们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说什么都像鸡同鸭讲。
“呵。”顾衍面对许婧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一时竟不知该再说什么,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荒谬感攫住了他。
“没关系。”她说:“不管你对我态度如何,我都会容忍你。容忍你一辈子这样,愚蠢,冲动,感情用事,以及……所有你认为珍贵的、在我看来毫无用处的深情和幼稚。”
她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而非承诺或威胁:“这是我的责任,也是这场交易的一部分。”
“呵!”顾衍被她这副“我会包容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的姿态彻底激怒了,理智的弦“崩”地一声断了。
他怒极反笑,指着许婧的鼻子,口不择言地低吼道:“你容忍我?哈哈哈!许婧,你听好了!你真要逼我跟你结婚,行!我结!但我告诉你,真到了那一天,我天天冷暴力你!我让你守活寡!我让你在这个家里像个透明人!我让你连我的面都见不到!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强扭的瓜’有多苦!我看你能‘容忍’到什么时候!”
他撂下这些堪称恶毒的狠话,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背影决绝,甚至带着点落荒而逃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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