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城市的喧嚣沉淀为一片死寂。
林凡静立于高台之上。他新领悟的招式所带来的兴奋感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警惕。他将希望的种子撒向了黑夜，但黑夜同样也孕育着未知的危险。
第一个回来的是阿黑的队伍。
不愧是林凡最忠诚的执行者，阿黑带领着手下，悄无声息地从东门滑入白楼。它们身上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嘴里却都叼着或多或少的“战利品”——大多是些发馊的食物残渣，甚至还有一只肥硕的老鼠。尽管食物质量堪忧，但对于饥肠辘辘的狗群来说，已是无上的美味。
阿黑走到高台下，将嘴里的半袋面包恭敬地放下，前爪伏地，用行动向林凡汇报任务的顺利完成。
林凡微微颔首，示意它们可以进食。
紧接着，坦克的队伍也从西边回来了。这支队伍就显得狼狈了许多，几只狗身上沾着泥水，其中一只的耳朵还被撕开了一道小口子，正呜咽着舔舐伤口。坦克自己倒是毫发无伤，它将一整只不知从哪家餐馆后厨偷来的烧鸡扔在地上，粗声粗气地吼道：“西边有个野猫群，不长眼，被我们教训了一顿！”
林凡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强调过避免冲突，但他也知道，对坦克这种野惯了的家伙不能苛求太多。只要没闹出大乱子，一点小小的摩擦在所难免。
随后是刀疤的队伍。这群家伙不愧是废品回收站出身的“悍匪”，它们带回来的食物最多，也最杂，甚至还有半截带着肉的骨头，散发着诱狗的香气。刀疤高傲地将战利品堆在中央，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能力，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扫过阿黑和坦克。
唯有大黄的队伍，迟迟未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白楼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凝重。一些狗已经填饱了肚子，躺在地上休息，但更多的目光，则不时地望向南边的入口。
“老大，大黄它们不会出事了吧？”阿黑走到林凡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林凡没有回答，他的耳朵如雷达般不停转动，捕捉着夜风中的每一丝讯息。他相信大黄的实力，那家伙虽然憨直，但绝不是弱者，在普通的流浪狗冲突中自保绰绰有余。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从南边传来。
是它们！
所有狗都精神一振，齐齐望向入口。
只见大黄一马当先地冲了进来，它的身后跟着三名垂头丧气的手下，一个个两手空空，不，是两嘴空空。而大黄自己的状态，更是让所有狗都吃了一惊。
它没有受伤，身上却沾满了灰尘，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后怕，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一般，连呼吸都带着剧烈的喘息。
“大黄？怎么回事？”阿黑迎了上去，沉声问道，“食物呢？遇到硬茬了？”
“不……不是……”大黄使劲地摇着头，它跑到高台下，仰头看着林凡，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老大！出事了！是……是那些人！”
“哪些人？”林凡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是那些开着破面包车，用铁钳子抓狗的人！”大黄急切地说道，“我在惠民小区附近看到了！就是那辆车！那个味道，我死都忘不了！”
“面包车偷狗人！”
“是他们！”
狗群中瞬间炸开了锅！几乎所有的流浪狗，都或多或少地听说过，甚至亲眼见过这些人类的恐怖。那是与同类争斗完全不同的、一种来自食物链顶端的、碾压式的恐惧。
刀疤不屑地“嗤”了一声，它舔了舔嘴角的肉末，懒洋洋地说道：“不就是两个直立行走的猴子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们要是敢来这儿，老子第一个撕了他们！”
在刀疤看来，除了更强大的同类，没有什么值得畏惧。人类在它眼中，脆弱而不堪一击。
“不！不一样！”大黄激动地反驳道，“他们……他们有武器！我亲眼看到，就在小区门口，一只萨摩耶只是叫了两声，就被他们用一个带电的东西给弄倒了，然后用一个大网兜子直接套走！还有一只小白狗，想跑，被他们用一个长长的铁钳子‘咔’一下夹住了脖子，直接就拖上了车！太快了！我们根本……根本不敢靠近！”
大黄的描述，让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电击、网兜、铁钳子……这些冰冷的词汇，让在场的每一只狗都感到了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那是完全不对等的捕猎，是降维打击！
“他们……好像在专门抓白色的狗。”大黄喘着气，补充了一句，“我看到他们抓走的三四只，毛色都偏白。我怕他们看到我们，就赶紧带着兄弟们绕路跑回来了。”
专门抓白色的狗……
林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自己就是一身白色微黄的毛发！
这群人，毫无疑问就是当初在乡下追捕他，把他逼上绝路，间接导致他死亡的王铁锁和赵二顺！
他们竟然也来到了这座城市！不过他们怎么在惠民小区附近？难道和胖子有关？
一股冰冷彻骨的杀意，从林凡的身体里不可抑制地弥漫开来。这股杀意是如此的纯粹和浓烈，甚至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低了几度。
感受到这股恐怖的气息，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坦克瞬间闭上了嘴，就连高傲的刀疤，也下意识地收敛了脸上的不屑，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高台上的林凡。
它从未见过林凡流露出如此可怕的气息，那不是面对强敌时的战意，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不死不休的仇恨。
“他们抓狗，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大黄被这股气势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回答：“好像……好像就在附近徘徊我们盯了很长时间了……”
惠民小区附近，看来确实和胖子还有那个光头男有关系了。
一瞬间，无数条线索在林凡的脑海中交织、碰撞。
这么说最近不能去找胖子的麻烦了，得避避风头，毕竟他们手上的武器不是开玩笑的。
“一群人类而已，怕什么？”刀疤看到众狗畏惧的样子，再次梗着脖子，强行挽尊，“我们有十几兄弟，一起上，难道还怕他们两个？”
林凡缓缓地将目光从远方收回，落在了刀疤的身上。
那目光平静，却又深不见底，看得刀疤心里一阵发毛。
“刀疤，”林凡开口了，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你觉得，我们和他们两脚兽，是同一种‘生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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