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灼热、硫磺与血腥混合的恶臭便蛮横地钻入鼻腔。
风昊睁开眼,心脏猛地一沉。
脚下不再是纯白虚无的梦境空间,而是龟裂、焦黑、冒着零星火苗的荒原土地。天空是永恒的低沉铅灰,被远处冲天而起的暗红色火山烟柱撕扯得支离破碎。热浪扭曲着视线,空气干燥得每一次呼吸都刺痛喉咙。
极目远眺,焦黑的大地延伸至视线的尽头,其间点缀着狰狞的怪石、沸腾的泥潭和燃烧的枯树。更远处,在笼罩一切的阴影之下,一座黑暗、锐利、仿佛由恶意本身铸成的巨大堡垒,如同毒瘤般生长在灰烬山脉的环抱中——魔多,黑暗魔君索伦的巢穴。
“咳咳……”陈原被硫磺味呛得连连咳嗽,脸色发白,“这……比无垠海最恶劣的酸雨劫难后的海域还……”
“空气有毒,含硫化物和某种……腐蚀性能量粒子。”云希闭目感知了一下,脸色凝重,“长期暴露会损害肺部,侵蚀皮肤。需要净化。”她抬起手,淡淡的绿光笼罩三人,形成一层薄薄的净化屏障,隔绝了大部分有害物质,但精神上的压抑感却无法驱散。
风昊没有说话,他的推演天赋已经在疯狂运转,收集着环境数据,分析着任务提示。
【第三十二层:索伦的试炼场。】
【主线任务:坚守‘黯影隘口’至指定时间(倒计时:11小时59分47秒),或直至‘刚铎\/洛汗援军’抵达。】
【任务提示:隘口是通往后方相对安全区域的关键通道。一旦失守,黑暗大军将长驱直入。你们是此处仅存的守卫力量(临时)。】
【警告:魔多环境自带‘绝望侵蚀’效果,持续削弱意志力与体力恢复速度。索伦之眼注视下,隐匿与潜行效果大幅降低。】
【特别提醒:留意内心的低语,那是比半兽人刀剑更危险的东西。】
任务信息冰冷而清晰,但带来的压力却沉重如山。11个多小时的坚守战,在没有工事、没有援军(至少初期没有)、面对的是整个魔多黑暗大军的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看那边。”风昊指向他们右侧大约三百米处。
那里是两座陡峭、光秃秃的黑色山崖之间形成的一个狭窄缺口,最宽处不过二十米,地势略高,形成天然的关隘。隘口前已经堆积了一些粗糙的碎石和焦木,算是聊胜于无的简易工事。几面破损的、绣着星辰与圣白树图案的旗帜在热风中无力地耷拉着。
那里就是“黯影隘口”,他们必须坚守的地方。
而在隘口前方,焦黑的大地上,影影绰绰,已经开始有身影在蠕动、汇聚。
那是半兽人。
不是零散的几只,而是如同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蚁群,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它们肮脏、丑陋,穿着破烂的皮甲,拿着锈迹斑斑或形状怪异的刀剑、长矛、弓箭。低沉的嘶吼、恶毒的咒骂、武器碰撞的噪音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声浪,如同污浊的潮水,缓缓向着隘口方向涌来。更远处,还能看到一些更高大、更狰狞的身影——强兽人,以及一些匍匐在地、形似巨蜥的战争野兽。
仅仅是这第一波先锋的数量,恐怕就不下数千。而魔多的军力……深不可测。
“这怎么可能守得住……”陈原的声音有些发颤。作为医生,他更擅长在后方救治,面对这种纯粹的血肉磨盘式的正面战场,本能的恐惧难以抑制。
云希握住了他的手,温热的“赋予”能量传递过去,带着安抚与坚定的意念:“陈原,记得我们在无垠海上说过什么吗?绝望的时候,就做好眼前能做的事。你是医生,你的战场在后面,但同样重要。”
风昊已经快速扫视了隘口周围的地形,大脑中推演模型飞速建立:“隘口狭窄,利于防守,但两侧山崖虽然陡峭,并非不可攀登。我们需要分兵。云希,你居中策应,用你的能力最大限度维持我和陈原的状态,净化环境毒素,必要时用生命能量干扰靠近的敌人。陈原,你在隘口后方找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设立临时医疗点,用我们之前准备的草药和你的知识,处理伤员——虽然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但万一有援军,或者我们自己受伤……另外,注意观察这些半兽人,它们的武器可能淬毒,或者带有特殊诅咒。”
“那你呢?”云希问,眼中满是担忧。
“我守正面。”风昊的声音平静无波,他从系统背包中取出了那把从沉船中找到、经历多次修复和强化的消防斧。斧刃在魔多黯淡的天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我的推演可以预判它们攻击的薄弱点和集群冲锋的节奏。狭窄地形,它们的人数优势无法完全展开,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顿了顿,看向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半兽人大军,又看了看任务倒计时。
“11小时……或者,等到援军。”风昊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硫磺与死亡气息的空气,此刻却让他更加清醒,“塔不会给出绝对无解的任务。一定有生机,要么在时间,要么在……”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第一支粗糙的箭矢已经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半兽人的阵线中射出,歪歪斜斜地钉在隘口前的焦土上。
进攻,开始了。
“进入位置!”风昊低喝一声,身形如电,冲向隘口最前方的碎石矮墙之后。云希紧随其后,在隘口中段一块凸起的岩石后蹲下,双手按地,淡绿色的光芒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覆盖了隘口核心区域,驱散着“绝望侵蚀”带来的冰冷与疲惫感,同时净化着空气中的毒素。
陈原咬了咬牙,转身跑向隘口后方一处背靠山崖的凹坑,迅速从背包里取出干净的布条、消毒药剂(用海藻精华和特殊植物调配的替代品)、止血草粉,以及几支珍贵的、用海藻精华制成的初级治疗药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进入医生的角色,尽管他的“病人”目前只有两位,而且即将面临最残酷的考验。
半兽人的先锋部队,大约两三百只,已经嚎叫着冲近了隘口。它们毫无阵型可言,只是凭借着数量与凶性,乱哄哄地涌上来。
风昊伏在矮墙后,眼神锐利如鹰。推演天赋全开,眼前涌来的不再是单纯的怪物,而是一组组移动的数据——速度、间距、武器挥舞的角度、重心偏移的幅度、个体之间的互相干扰……
第一只半兽人跳过矮墙,丑陋的脸因嗜血而扭曲,生锈的弯刀劈头砍下。
风昊动了。
没有多余的花哨,消防斧自下而上斜撩,精准地卡在弯刀力道最老的瞬间,轻轻一拨。半兽人踉跄前冲,风昊侧身,斧柄尾端狠凿在它的太阳穴上。骨骼碎裂的闷响,半兽人一声不吭地栽倒。
第二只、第三只同时扑到。风昊脚步一错,身形如游鱼般从两把武器的缝隙中穿过,消防斧划出一个简练的圆弧,锋利的斧刃切开了两只半兽人的喉咙。污血喷溅,被他提前预判躲开。
他就像一台精密而高效的杀戮机器,在狭窄的隘口前沿腾挪闪避,每一次移动都恰到好处地避开攻击,每一次出手都直奔要害,绝不多用一分力气。半兽人看似凶猛的围攻,在他眼中漏洞百出。往往是三四个半兽人同时攻击,却因为互相阻挡、步伐错乱,被他轻易找到空隙,一击毙命。
尸体很快在矮墙前堆积起来。
但半兽人的数量太多了。死掉一批,后面立刻涌上更多。它们踩着同伴的尸体,更加疯狂地进攻。箭矢也开始密集起来,虽然大部分射得不准,但流矢纷飞,仍然构成威胁。
一支流矢擦着风昊的脸颊飞过,带起一丝血痕。
“风昊!”云希的惊呼传来。
“没事!”风昊头也不回,反手一斧劈飞一个试图偷袭的半兽人。脸颊的刺痛让他更加清醒。“注意你自己!有大家伙上来了!”
果然,半兽人潮水般向两侧分开,几个格外高大强壮、穿着简陋金属盔甲的强兽人,挥舞着沉重的钉头锤或战斧,咆哮着冲了过来。它们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强,攻击也更加有章法。
压力陡增。
风昊眼神一凝,推演速度再次提升。面对强兽人势大力沉的砸击,他不再硬接,而是利用地形和矮墙的掩护,进行闪避和游斗。消防斧更适合劈砍而非格挡重型武器,他必须更谨慎。
一个强兽人怒吼着,巨大的钉头锤横扫而来,封死了风昊左右闪避的空间。风昊不退反进,猛地伏低身体,险之又险地从锤头下方钻过,消防斧狠狠劈在强兽人没有防护的膝盖窝。强兽人惨嚎一声跪倒,风昊顺势跃起,斧刃从其颈后甲胄缝隙中切入,终结了它的生命。
但与此同时,另一把沉重的战斧已经带着恶风劈向他的后背!
“小心!”云希的娇叱响起。
风昊感到一股柔和而坚定的力量从背后传来,不是直接抵挡战斧,而是猛地推了他一把,让他原本前冲的势头骤然加快,堪堪避开了这致命的一斧。是云希的“赋予”,她将一股“推动”的意念加持在了他身上。
战斧劈空,砸在地上,碎石飞溅。风昊头也不回,消防斧向后一个精准的捅刺,从强兽人腋下的盔甲缝隙刺入,直抵心脏。
他喘息着,看了一眼后方。云希脸色有些发白,额角见汗。同时维持大范围的净化屏障、对抗“绝望侵蚀”、还要精准地进行临场辅助,对她的消耗极大。
“节省力量!优先净化和对抗侵蚀!”风昊喊道,挥斧逼退两个趁机冲上来的半兽人。
战斗进入了残酷的拉锯。风昊如同不知疲倦的磐石,牢牢钉在隘口最前沿。半兽人和强兽人的尸体堆积如山,渐渐形成了一道新的障碍,反而阻碍了后续敌人的进攻。但风昊的身上也开始添上伤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在左臂,几处箭矢擦伤,后背也被锤风扫到,火辣辣地疼。云希的净化与治疗光芒不断落在他身上,缓解着伤痛,驱散着侵入伤口的黑暗能量(半兽人武器似乎带有微弱的腐蚀性能量),但她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陈原在后方看得心惊胆战,双手紧紧握着一把简陋的骨刃(雷啸留下的备用武器),随时准备冲上去支援,但又怕打乱风昊的节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倒计时显示,才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
隘口前的尸体已经堆积得半人高,污血汇成细流,渗入焦黑的土地。风昊的呼吸变得粗重,每一次挥斧都感觉手臂沉重一分。云希的净化屏障范围在缩小,光芒也变得暗淡。
半兽人的攻势似乎永无止境。而且,它们似乎学聪明了,不再一味蛮冲,开始有组织地使用弓箭进行压制,同时派出小队试图从两侧陡峭的山崖进行攀爬迂回!
“风昊!左侧山崖,有十几只在爬!”陈原眼尖,大声示警。
风昊百忙中瞥了一眼,心头一沉。山崖虽然陡峭,但对于这些擅长在恶劣地形活动的半兽人来说,并非无法克服。一旦被它们从侧面甚至背后夹击,隘口必失。
“云希!”风昊喊道。
云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强打精神,双手对准左侧山崖的方向,翠绿色的光芒凝聚,不再是温和的治愈,而是带上了一丝凌厉的生机排斥之意。
“生长……然后……崩塌!”
她将“赋予”的力量,反向作用于山崖上那些本就稀疏、脆弱的岩缝植物根系。刹那间,那些干枯的藤蔓、苔藓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疯狂生长、膨胀!本就松动的岩块被根系挤得更加不稳。
正在攀爬的半兽人惊恐地发现,脚下的岩石忽然松动、垮塌!连人带石头,惨叫着从十几米高的山崖上摔落下去,非死即残。
这一下,暂时解除了侧翼的危机。但云希也因这次超负荷的爆发,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云希!”风昊和陈原同时惊呼。
“我……没事……”云希倔强地擦去血迹,重新稳定净化屏障,但光芒又黯淡了几分。
风昊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更多的是冰冷决绝的杀意。他手中的消防斧挥舞得更快、更狠,几乎化为一道黑色的旋风,将涌上来的半兽人如同割草般斩倒。他必须杀得更快,杀得更多,在云希撑不住之前,杀到敌人胆寒,或者……杀到时间尽头。
然而,就在这血与火的炼狱中,在体力与精神都逼近极限的时刻——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了。
那声音低沉、悦耳,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诱惑力,仿佛能洞悉灵魂最深处的渴望。
它轻轻地说:
“你做得很好……凡人。但你很累,不是吗?”
“看看你的伙伴,她在燃烧自己。为了什么?为了这毫无意义的坚守?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援军?”
“你有力量……我看得到。那份推演未来的天赋,不该浪费在这些肮脏的蝼蚁身上。”
“你应该看到更远……看到这通天塔的尽头……看到你一直追寻的‘真实’……”
“来……靠近我……我能让你看到。我能给你力量,轻易碾碎这些敌人,轻松通过所有考验,直达塔顶……”
“只需要……一点点代价……”
风昊的动作,微不可察地滞涩了百分之一秒。
斧刃错过了一只半兽人的脖颈,只是在其肩膀上留下了一道深痕。半兽人惨叫着退开,风昊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焦和……渴望。
渴望知道真相,渴望获得力量,渴望结束这无穷无尽的挣扎与牺牲。
魔戒的低语,如同最甜美的毒药,悄无声息地,渗入了因激战而疲惫、因守护而紧绷的心防缝隙。
几乎在同一时间,云希的脑海中,也响起了类似的声音,诉说着拯救与力量;陈原的耳边,也回荡起了关于生命与医术的诱惑许诺。
至尊魔戒的考验,在这血火交织的魔多战场,在三人最为脆弱的时候,降临了。
而隘口之外,半兽人的新一波攻势,在几头战争巨兽的咆哮驱动下,已然集结完毕,即将发起更加猛烈的冲击。
倒计时,还剩九小时四十七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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