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虚情假意画大饼,拖延时日待援兵。
谁知武松眼如炬,早已看破心肠冰。
忠义堂前空洒泪,东山寨里笑谈兵。
若是豪杰知进退,何苦贪权误此生。
话说那高俅高太尉,因粮道被断,东寨尽失,后路被抄,无奈之下只得狼狈撤军,退回济州府舔舐伤口。
这压在梁山泊头顶的一座大山虽说是搬走了,可宋江心头的那块巨石,却非但没有落地,反而压得更紧了,简直让他喘不过气来。
何者?只因那武松,如今正盘踞在东寨,坐拥二十万石粮草,麾下铁骑纵横,强弩如林,正如一只斑斓猛虎,卧榻在侧,虎视眈眈。
那一面面迎风招展的“武”字大旗,在宋江眼里,比高俅的帅旗还要刺眼百倍。
宋江这几日在忠义堂内,是坐卧不宁,茶饭不思。他深知自己那一封“让位书”不过是权宜之计,是用来骗武松出兵的诱饵,是想让二龙山和高俅拼个两败俱伤的毒计。
哪曾想武松如此生猛,竟以雷霆之势夺了东寨,吓跑了高俅,如今这尊神请来了却送不走,反倒是要来兑现那“寨主”的承诺了。
吴用在旁,见宋江愁眉不展,便献了一计“缓兵之策”,欲以“祭告天地、交接繁杂”为由,拖延时日,以待变局。
这日清晨,东寨聚义厅内,气氛肃杀,堂皇威严。
武松端坐在正中的虎皮帅椅之上,身披玄色战袍,腰悬雪花镔铁戒刀,面如止水,不怒自威。
虽然鲁智深留守二龙山大本营未曾随行,但武松左右两侧依旧是将星云集,杀气腾腾。
左首一位,面如重枣,虬髯如戟,手按狼牙棒,正是“霹雳火”秦明;右首一位,威风凛凛,目似朗星,腰悬双鞭,乃是“双鞭”呼延灼。
两人身边,则是面带青记的“青面兽”杨志,以及刚刚立下头功、满脸复仇切切的“金枪手”徐宁。
忽有小校匆匆入内,单膝跪地报曰:“启禀主公,梁山泊宋江派来使者,呈上亲笔书信,言有要事相商,此刻正在寨门外候见。”
武松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道:“哦?这倒是稀客。怎么,来的可是那‘神行太保’戴宗?”
小校回道:“回主公,并非戴院长。来者是个生面孔,看样子是个文职小吏,姓甚名谁也不甚清楚,只是此刻正在寨门外候着,两腿哆嗦,面色惨白,怕是吓得不轻。”
秦明闻言,鼻孔里喷出一股粗气,冷哼一声,瓮声瓮气地说道:“那戴宗上次去咱们二龙山,被咱们吓破了胆,这次知道要面对咱们这群债主,哪里还敢露面?宋江那厮也是无人可用了,派个替死鬼来!真是个没卵蛋的鸟人!”
武松微微一笑,一挥手:“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这‘及时雨’宋公明,又要给我唱哪一出戏。”
不多时,那使者被带上堂来。
正如小校所言,此人面白无须,是个文弱书生模样,平日里也就是在山寨里管管账目、写写书信。今日见了满堂盔明甲亮、杀气腾腾的猛将,尤其是看到秦明那要把人吃了一般的眼神,早已是魂飞魄散。
他战战兢兢地走到堂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高举一封书信,颤声道:“小……小人奉宋头领之命,特……特来呈送书信给武寨主。”
武松也不为难他,示意亲兵接过书信。他拆开火漆,展开信纸,只见那字迹飘逸,确是宋江亲笔。
信中写道:“二郎贤弟麾下:兄宋江顿首。感念贤弟仗义援手,解梁山倒悬之急,此恩此德,没齿难忘。日前书信所言‘让位’之事,兄时刻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然寨主更替,乃山寨头等大事,非同儿戏。需择黄道吉日,祭告天地神明,更需安抚山寨众兄弟之心,以防生变。
兄虽有意退位让贤,奈何寨中事务繁杂,钱粮兵马交接需时。恳请贤弟再宽限十日,待兄将寨中一应钱粮、兵马造册完毕,定当大开寨门,率众兄弟迎接贤弟入主忠义堂。
这十日内,望贤弟约束部众,切勿妄动刀兵,以免伤了自家和气。兄在忠义堂,静候贤弟佳音。宋江泣血拜上。”
武松一目十行看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只是那笑容里,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让站在一旁的亲兵都感到背脊发凉。
“好文章,真是好文章啊。”武松将信纸随手放在案几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仿佛敲在众人的心头。
“主公,信上说了什么?那黑厮可曾说何时开门迎咱们进去?”杨志心思缜密,见武松神色不对,开口问道。
武松冷笑道:“宋公明这‘拖’字诀,练得可是炉火纯青。什么祭告天地,什么安抚兄弟,通篇废话,无非就是想告诉我:再等十天。他说这十天里,他在造册、在准备交接,让我千万别动刀兵,免得伤了‘和气’。”
“他还真是把我武二郎当成三岁孩童来哄了。”武松目光如炬,扫视众将,“他这是想等我们锐气耗尽,或者……他还在盼着朝廷那边能出什么变故,好让他这根墙头草再摇摆一次。”
“啪!”
一声巨响,震得那跪在地上的使者浑身一激灵,差点尿了裤子。
只见“霹雳火”秦明早已按捺不住,手中的狼牙棒重重地顿在地上,将那青砖地面都砸出了几道裂纹。
“直娘贼!这黑厮果然是个没信义的小人!”秦明铜铃般的大眼圆睁,胡须乱颤,怒吼道,“当初求咱们救命的时候,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恨不得给主公提鞋。现在高俅跑了,他这就翻脸不认账了?什么再等十天?依俺看,就是再等十年,他也舍不得那把破椅子!主公,别听他的鸟话,咱们直接杀过去!”
呼延灼也是面色铁青,双手紧握钢鞭,沉声道:“主公,秦统领话虽糙,理却不糙。人无信不立。宋江枉称‘及时雨’,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全是虚情假意。他若真有诚意,何不亲自来东寨请罪?派这么个无名小卒送封信就想打发我们?这分明是在缓兵之计!”
那使者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各位爷爷饶命!小的……小的只是个送信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宋头领也是有苦衷的……”
就在众将群情激奋之时,一人大步流星走出队列,跪倒在武松面前,抱拳高声道:“主公!末将有话要说!”
众人定睛一看,正是那“金枪手”徐宁。
徐宁此前做内应开了东寨大门,立下头功,但那是因为救家眷心切。如今家眷已安,他对宋江的恨意却未消减半分。他在梁山受尽了窝囊气,如今投了明主,急于再立新功以稳固地位。此刻,他面色刚毅,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主公!末将在梁山待得久,最是了解宋江那厮的为人。他表面忠厚,实则奸诈无比,最擅长的便是收买人心和拖延时间。这‘十日之约’,分明就是他在修筑工事、整顿兵马,甚至可能是在向朝廷暗通款曲,想要反咬我们一口!”
“不错。”武松点了点头,示意徐宁继续说。
徐宁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主公!咱们绝不能中了他的缓兵之计!趁着现在高俅刚退,梁山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咱们应当一鼓作气,直接打过去!撕破他的伪装,让他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说到此处,徐宁猛地磕了一个头,声音铿锵有力:“末将徐宁,愿请为先锋!末将熟悉梁山地形,更知道各寨虚实。给末将三千精兵,末将愿为主公踏平忠义堂,提宋江人头来见!”
“请主公下令!”
“请主公下令!”
秦明、呼延灼、杨志齐齐上前一步,躬身请战。
虽然鲁智深不在,但这几位猛将散发出的杀气,依旧让整个聚义厅如坠冰窟。
武松看着这一张张热血沸腾的面孔,心中豪气顿生。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跪在地上的使者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说道:
“你回去告诉宋江,就说我武松是个粗人,不懂那些繁文缛节,也不信什么黄道吉日。我只知道一件事: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他欠我的,我不仅要拿回来,还要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滚!”
那使者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聚义厅,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待使者走后,武松转过身,看着挂在屏风上的那幅梁山泊地图,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而锐利。此时军师不在,他便要独自担起这运筹帷幄的重任。
“兄弟们,打,是肯定要打的。宋江这种人,你若是不把他打疼了,打怕了,他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武松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最终停在了一个位置上。
“但是,怎么打,打哪里,却是有讲究的。”
徐宁急道:“主公,自然是直捣黄龙,攻打忠义堂啊!擒贼先擒王!”
“不可。”
出言反对的并非武松,而是“双鞭”呼延灼。
这位将门之后,深通兵法,此刻沉吟道:“徐将军报仇心切,可以理解。但忠义堂位于梁山顶峰,地势极高,易守难攻,且有宋江、吴用亲自坐镇,加上李逵等死忠,若是强攻,伤亡必大,咱们二龙山的弟兄,命金贵得很,不能拿去填那无底洞。况且,我们还要防备高俅杀个回马枪。”
武松赞许地看了呼延灼一眼,沉声道:“呼延将军说得对,我们虽有精兵强将,但也没必要去啃最硬的骨头。而且,若是逼得太急,宋江狗急跳墙,一把火烧了山寨,咱们得到个空壳子也没意思。宋江若是缓过气来,必会寻求朝廷媾和甚至暗算,必须速战,但不能硬拼。”
“那主公的意思是……”秦明挠了挠头,有些不解,“难道咱们就在这儿干耗着?”
武松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正北旱寨的位置上。
“打这里!”
“正北旱寨?”徐宁一愣,“主公,那是韩滔和彭玘驻守的地方。前些日子被高俅那几万大军轮番猛攻,听说已经打残了,现在不过是一片废墟,值得咱们兴师动众吗?”
武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因为它可以被打残了,正因为它现在最脆弱,所以它才是宋江最痛的软肋!”
“你们想想,韩滔和彭玘拼死守寨,挡住了高俅,算是立了大功。可宋江现在在干什么?他在防备我们,他在写信拖延,他在算计得失。他给过韩滔、彭玘什么赏赐吗?给过什么支援吗?”
“此时的北寨,缺衣少食,伤兵满营,士气低落到了极点。而宋江呢,为了防备我们,肯定把精锐都缩回了忠义堂和主寨。这时候的韩滔和彭玘,就是两个被遗弃的孤儿。”
“我们若是此时去打北寨,不需要费多大力气,就能把它拿下来。只要拿下了北寨,梁山的东面和北面就尽入我手。宋江就被我们压缩在西、南两隅,成了真正的瓮中之鳖!”
“而且……”武松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这一仗,我不打算用强攻。我要用另一种方式,把北寨拿下来。我要让宋江看看,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什么叫‘人心向背’!”
众将听得云里雾里,不知主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武松也不解释,只是拔出令箭,厉声喝道:“传我将令!”
“徐宁!”
“末将在!”
“你对梁山地形最熟,命你率领本部人马,作为先锋,兵发北寨!记住,到了那里,只许围,不许攻!把所有的出口都给我堵死了,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来!”
徐宁虽有些不解为何不攻,但军令如山,只得高声应诺:“得令!”
“秦明!呼延灼!”
“末将在!”
“命你二人率铁骑在侧翼游弋,阻断忠义堂和西寨可能派来的援兵。若是那宋江敢派人来救,给我往死里打!”
“得令!”
“杨志!”
“末将在!”
“你带人去库房,准备几百担好酒好肉,随我中军一同出发!”
“啊?”杨志愣住了,那张青脸上满是疑惑,“主公,带酒肉干什么?去犒劳咱们自己的兄弟吗?”
武松哈哈大笑,拍了拍杨志的肩膀:“不,是去‘犒劳’韩滔和彭玘的!”
“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跟着宋江混,是死路一条;跟着我武松混,才有活路,才有肉吃!”
“这一仗,我要诛了宋江的心!”
……
随着武松的一声令下,驻扎在东寨的二龙山大军再次开拔。
这一次,他们没有震天的喊杀声,没有急促的冲锋号,而是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缓缓逼向了那座摇摇欲坠的正北旱寨。
此时的韩滔和彭玘,正缩在漏风的中军大帐里,看着满营的伤兵愁眉不展。
正所谓:强攻虽胜骨如山,智取方能保才贤。休整三军养锐气,且看妙手画方圆。一纸虚文难挡虎,万钧雷霆破危栏。且看武松施妙计,北寨风云再变天。
欲知武松究竟如何“智取”北寨?韩滔、彭玘二人命运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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