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会客室内，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三人脸上明暗交错。贺破虏听完萧烈锋的指点，心中的迷茫渐渐散去，却仍有一丝牵挂 —— 信阳城的归属。
他看向萧烈锋，语气诚恳：“师父，信阳是您隐居之地，也是豫州的门户。如今我奉周铭谅之命前来招降，不知这信阳城，该如何处置才好？”
萧烈锋放下茶杯，目光望向窗外，语气沉稳：“信阳可以给周铭谅，但绝不能就这么轻易给他。”
他转过身，看着贺破虏，眼神锐利，“你去跟周铭谅说，想要信阳城，必须答应两个条件：第一，入城后不得动百姓分毫，粮草、房屋、财产，凡是百姓私产，江西军一概不得侵占；第二，信阳守军的编制需保留，由我萧家旧部统领，周铭谅不得随意调遣或打散。”
贺破虏愣了愣，随即点头：“师父放心，周铭谅为了拉拢民心，肯定会答应这两个条件。他如今正需要树立‘仁德’形象，不会在信阳犯众怒。”
“你还是太年轻。” 萧烈锋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深意，“我要你提条件，不只是为了百姓。其一，是为了让周铭谅知道，信阳不是他想拿就能拿的，得付出代价，也好杀杀他的锐气；其二，是为了拖延时间 —— 若周铭谅爽快答应，你便找理由放慢交接速度；若他犹豫，你便趁机周旋，总之不能让他太快掌控信阳。”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信阳与豫州北部的交界处：“你想想，信阳是豫州南部的门户，周铭谅拿下信阳，便能长驱直入豫州腹地。可若是他拿下信阳的速度慢了，黄承天那边定会趁机拿下豫州北部。到时候，豫州被一分为二，周铭谅与黄承天形成对峙之势，他们双方都要提防对方，自然就没精力对付你们。这才是最有利于你们的局面。”
贺破虏恍然大悟，心中对师父的深谋远虑更是敬佩：“弟子明白了！师父是想借黄承天的势力，制衡周铭谅！弟子这就去给周铭谅写信，提这两个条件，再拖延交接时间，为黄承天拿下豫州北部争取机会。”
“好。” 萧烈锋点点头，语气缓和了几分，“你此次前往豫州，务必事事小心。周铭谅疑心重，你既要顺着他的意思，又要暗中保留实力，还要联络旧部，难度不小。若遇到难处，可随时派人来信阳送信，我会想办法帮你。”
贺破虏躬身行礼：“多谢师父！弟子定不辱使命！” 说完，他便起身告辞 —— 事不宜迟，他需尽快赶回营中，给周铭谅写信，落实信阳交接的事宜。
看着贺破虏离去的背影，萧如意走到萧烈锋身边，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父亲，贺将军一人前往豫州，身边虽有两万大军，却多是残兵，周铭谅又心怀叵测，我想跟他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萧烈锋转过身，看着儿子眼中的坚定，却摇了摇头：“不行。如今局势不明，你不能跟贺破虏同去一处。”
“为什么？” 萧如意不解地问道，“我跟贺将军一同作战多年，也能帮他出出主意，更何况，萧家的部众还在他军中，我去了也能更好地掌控部众，不让周铭谅有机可乘。”
“正因为萧家部众在他军中，你才不能去。” 萧烈锋语气严肃，“周铭谅本就忌惮萧家的势力，若你再跟贺破虏汇合，他定会觉得你们抱团，反而会加快吞并你们的步伐。而且，咱们萧家不能把所有赌注都压在贺破虏与周铭谅的合作上，需得留一条后路。”
萧如意眉头微皱：“后路？父亲是想让我去哪里？”
萧烈锋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去济南，投靠黄承天。”
“投靠黄承天？” 萧如意猛地后退一步，眼中满是惊讶与抗拒，“父亲，您忘了信都之事了吗？九灵是被黄承天的人杀的，他手下的两万士兵也被坑杀！我若投靠黄承天，岂不是背信弃义？”
“你错了。” 萧烈锋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沉重，“杨九灵的死，不是黄承天的错，是他自己的选择。当年信都被围，杨九灵知道自己突围无望，继续守城，伤害的是信都百姓，才故意让他杀了自己，以保全信都百姓。黄承天虽是执行者，却也是没得选。”
萧烈锋继续说道，“而且，黄承天在青、幽、冀、徐、并三州推行仁政，分地给百姓，减税办学，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事，百姓们对他的评价极高。这样的人，绝非残暴之辈。”
他看着萧如意，语气缓和了几分：“更何况，你与黄承天麾下的林笔遥，不是自幼相识吗？林笔遥为人正直，你去了济南，有他照拂，也能少吃些苦。你去黄承天那里，不是真的投靠，而是为咱们萧家，为贺破虏，留一条后路。若日后周铭谅翻脸，你在黄承天那里，也能为他们争取一些支援。”
萧如意沉默了。他想起了与林笔遥一同读书练武的日子，林笔遥的为人，他信得过；也想起了黄承天在冀州的种种举措，百姓们的称赞绝非虚言。杨九灵之死的误会解开后，他对黄承天的抵触，也渐渐消散了。
“父亲，我明白了。” 萧如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听您的，去济南投靠黄承天。我会在那里站稳脚跟，为萧家，为贺将军，留好后路。”
萧烈锋欣慰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明日我便让人给你准备行装，你乔装成商人，悄悄前往济南。记住，到了济南，要低调行事，多观察，少说话，待摸清黄承天的为人与济南的局势后，再与林笔遥联系。”
“是！” 萧如意躬身应道。
次日一早，萧如意换上一身粗布长衫，带着两名心腹，背着简单的行囊，悄悄离开了信阳城，朝着济南的方向疾驰而去。而贺破虏也已给周铭谅写好了信，派人送往襄阳，信中提出了交接信阳的两个条件，同时以 “安抚守军，稳定民心” 为由，请求延缓交接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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