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徐凤年一屁股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咕嘟咕嘟灌下去,像是渴死的驴。
他斜着眼,看着腻在陈寒舟身边的鱼幼薇,那女人脸上的春意怎么都藏不住,眉梢眼角都挂着风情。
再看看陈寒舟,神色慵懒,气息沉稳,哪有半点操劳过度的样子。
“姐夫,你这身子骨,是铁打的吧?”徐凤年咂咂嘴,语气酸溜溜的。
陈寒舟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淡淡道:“有事说事,没事滚蛋。别在这耽误我清修。”
“清修?”徐凤年指了指几乎要化成水的鱼幼薇,“你管这叫清修?这叫阴阳调和,采阴补阳吧?”
鱼幼薇被说得脸一红,往陈寒舟怀里缩了缩,像只受了惊的猫。
陈寒舟终于抬眼,看了徐凤年一眼。
就这一眼,徐凤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洪荒巨兽盯上了,后背的汗毛瞬间炸起。
那是一种纯粹的、来自生命层次的威压。
“我做事,需要跟你解释?”
徐凤年干笑两声,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我就是好奇,好奇。”
他清了清嗓子,神色终于变得正经起来:“说正事。咱们这一路往南,走的是江南道东线,对吧?”
“嗯。”陈寒舟应了一声。
“那……会路过阳城。”徐凤年说出这个地名时,声音明显沉了下去。
陈寒舟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徐凤年捏着手里的茶杯,指节有些发白:“我大姐,徐脂虎,就嫁在阳城。”
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陈寒舟,眼神复杂。
北凉人谁不知道,大郡主徐脂虎,当年是为了给北凉换取江南道的支持,才远嫁给了那个病秧子卢家的卢龙。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政治联姻。
“我知道。”陈寒舟的回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徐凤年眉头皱得更紧了:“姐夫,你可能不知道……我大姐她,在江南过得并不好。”
“那个卢家,就是个空壳子。我大姐嫁过去没多久,那个叫卢龙的就一命呜呼了。现在整个江南道都在传,说我大姐是‘克夫’的祸水。”
说到这里,徐凤年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这还不是最难听的。江南那帮自诩风流的士子,嘴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他们编了些不堪入耳的酸词,说什么‘北凉胭脂虎,骑马上龙床’,还说什么……说什么我大姐夜夜笙歌,府上养的面首比那青楼楚馆的姑娘还多。”
“砰!”
茶杯被捏碎的声音。
不是徐凤年,也不是陈寒舟。
是门口。
姜泥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她手里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此刻,那盘子和水果已经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她死死地盯着陈寒舟,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全是怒火和……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
“怎么?听不下去了?”陈寒舟的目光越过徐凤年,落在了姜泥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他说的又不是你。”
姜泥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的小拳头在身侧握得死死的。
她恨!
她恨徐脂虎,那个女人的父亲,毁了她的国,杀了她的家人。
可她更恨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明明和徐家是一伙的,却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这个亡国公主的伺候,可以心安理得地在车厢里和别的女人胡天胡帝。
现在,连徐家的女人受了委屈,他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你混蛋!”姜泥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或许是觉得不公,凭什么徐家的女人受了欺负,这个男人却无动于衷?
又或许是……她从徐脂虎的遭遇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都是女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
“哦?”陈寒舟挑了挑眉,“我怎么混蛋了?”
“她是你……是你名义上的大姨子!是徐凤年的姐姐!她被人这么欺负,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还是不是男人!”姜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车厢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徐凤年张了张嘴,想打个圆场,却被陈寒舟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鱼幼薇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悄悄地从陈寒舟怀里挪开了一些。
只有陈寒舟,依旧靠在那,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他看着姜泥,就像在看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第一。”陈寒舟伸出一根手指,“我做任何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尤其是你。”
“第二。”他伸出第二根手指,指尖上萦绕着一缕几不可见的金色气流,“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我的。你这条命,也是我的。以下犯上,我可以随时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姜泥气得眼圈都红了。
“第三。”陈寒舟的声音陡然变冷,那股慵懒的气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万载寒冰般的漠然,“我的东西,哪怕我不要了,扔在地上,那也还是我的东西。”
他缓缓坐直了身子,目光扫过徐凤年,最后重新落回姜泥那张倔强的小脸上。
“别人想踩一脚,说三道四,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死寂。
车厢里针落可闻。
徐凤年愣住了。
姜泥也愣住了。
这话听起来,比任何愤怒的咆哮都要霸道,都要不讲道理。
这不是在为徐脂虎出头。
这甚至和徐脂虎本人是谁都没有关系。
这只是一个男人,在宣告自己对自己所有物的绝对主权。
而徐脂虎,因为是徐凤年的姐姐,因为和陈寒舟扯上了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关系,所以,她也被划进了“他的东西”这个范畴里。
“所以……”徐凤年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夫,你的意思是……”
陈寒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走到车厢门口,掀开帘子,看着外面江南道那秀丽但略显阴沉的风光。
“没什么意思。”
“就是突然觉得,这江南道的风,有点喧嚣了。”
“需要……清净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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