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玲愣住了。
夏冰也站起来。两个女孩一左一右,把大玲夹在中间。
后妈像杯隔夜茶,男人觉得解渴,孩子觉得恶心。
“够养你和你那两个孩子吗?”夏冰问。
最锋利的刀子,往往来自最年轻的嘴唇。她们用天真烂漫的语调,说着世间最刻薄的话,偏偏还让你无法跟孩子计较。
大玲的脸白了。手里的果篮“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塑料藤编的篮子摔裂了,苹果、橙子、香蕉滚了一地。葡萄从保鲜膜里挤出来,紫色的汁液溅到地砖上。
老夏怒吼:“你俩给我闭嘴!”
夏雪没理他。她往前走一步,逼近大玲。大玲后退,背抵在门上。
“阿姨,我妈走后,我爸前面谈一个,去年谈一个,今年又谈一个,你是第四个了。”夏雪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你知道前几个怎么走的吗?”
大玲的嘴唇在抖。
夏冰也往前走一步,姐妹俩把大玲围在中间:
“你自己好好想想呗…”
大玲低下头。她看着地上滚得到处都是的水果。橙子很圆,有一个滚到了沙发底下。苹果摔伤了,露出白色的果肉。
她蹲下来。
她蹲下的不是身子,是她这半年好不容易借着另一个男人的力,才勉强挺起来的那点念想。现在,它们和这些沾了灰的水果一样,滚了一地,狼狈不堪。
老夏想去拉她:“大玲……”
大玲没理他。她伸出手,却不是先捡那些完好的苹果橙子,而是先用纸巾,一点一点去蘸那摊粘稠的、紫色的葡萄汁液。仿佛想先擦掉的,是自己身上那看不见的、却同样黏腻的羞辱。她用纸巾小心包好,连同那点残破的自尊,一起收回。
她把所有水果都捡起来,放回篮子里。篮子裂了,但还能用。
然后她站起来,看着两个女孩。
“我不是来抢你们爸爸的。”她说,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只是跟你爸是朋友。”
中年男女的“朋友”,就跟泡面包装上的牛肉一样——仅供参考,切勿当真。
说完,她把果篮放在茶几上,转身就走。
老夏追到门口:“大玲!”
大玲回头。她的眼泪终于下来了,顺着脸颊往下淌,止不住。
“老夏,算了吧。”她说,“我配不上你家。”
她拉开门,走出去。门在她身后关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门关上,隔开两个世界。门里的,是暖气和体面;门外的,是寒风和再也回不去的自己。有些台阶,踏上去了才知道硌脚;有些门槛,跨过去了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你的位置。你以为是登堂入室,其实是送货上门——送完了,就该走了。
老夏站在门口,没追。他转过身,看着两个女儿。
夏雪和夏冰站在客厅中间,面无表情。
老夏张了张嘴,想骂,但没骂出来。他走到沙发边,重重坐下,双手捂住脸。
老男人的爱情就像前列腺,想着硬气,实际尿频尿急尿不尽。
腊月二十八的争吵仿佛还在耳边,可日子不等人,年三十还是来了。
早上七点。常松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在厨房里忙活,锅里炖着鸡汤,咕嘟咕嘟响。香味飘出来,飘满整个屋子。
红梅躺在床上喂奶。小年吃得很用力,小脸都憋红了。红梅皱着眉,疼,但她忍着。
喂完奶,她想下床。腿刚挪到床边,常松就冲进来了。
“老婆,你躺着,你不要下床。”常松手里还拿着锅铲,“今年的年夜饭,我跟英子两个人做。”
红梅说:“我得坚持自己下床啊,人家半个月就好了,我这都够一个月了,我要试一试。”
“不行不行。”常松按住她,“身体虚,在床上躺着,今天你看我的。我肯定能做好。”
红梅笑了:“你?你那几把刷子,我能不知道?”
常松也笑,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些年了,我练的也差不多。当年我是骗了你,骗你会做饭。当时去厂里给你送了几次饭,为了讨你开心。其实那都是张姐做的。我这些年我也在学了。你回头看看,我今天肯定露一手。”
男人在婚姻里学的第一道菜,往往不是番茄炒蛋,而是名叫“糊弄”的乱炖——把愧疚、谎言和一点真心搅和在一起,火候到了,也能骗自己说这是爱。
正说着,英子从厨房端了碗鸡汤面出来。碗很大,里面是细细的面条,上面卧着荷包蛋,撒了葱花。
“妈,快吃早饭了。”英子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你就听常叔的话。常叔肯定行,我会帮他打下手的。你放心吧。你安心吃饭吧,我来喂你。”
红梅坐起来:“我有那么娇气吗?不用喂我自己吃。”
她端起碗,用筷子挑面条。面条很烫,她吹了吹。
“我们几个人就少做点菜吧,”她说,“不要搞那么多了,你们做不好,太麻烦了。”
英子笑:“你放心,没事。”
常松说:“对,你就别操心了。今天我当家。”
男人的当家就像他们的性能力——年轻时靠吹,中年了靠练,真到关键时刻还得看老婆给不给面子。
他转身回厨房,走路时有点得意,像个小孩子。
英子看着常松的背影,又看看红梅。红梅小口小口地吃面,吃得很慢。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红梅脸上。她的脸色还是不好,但比前几天好一点了。
“妈!这‘福’字是贴正还是贴倒啊?”
小峰举着春联站在客厅,他个子高,抬手就能碰到门框。他穿了件红色的运动服,很精神。
张姐在厨房吼,声音透过抽油烟机的轰鸣传出来:
“福到福到!当然是倒着贴!你大学白上了?”
小峰挠头:“那这个‘财’字呢?”
“财字能倒吗?!倒了财不就没了?!你个憨货!”
小峰“哦”了一声,把“福”字倒过来贴。红纸金字,在门上很显眼。
老刘在厨房杀鱼。鱼是活的,在盆里蹦。老刘抓住鱼,鱼一甩尾巴,水珠混着腥气抽了他一脸。
“哎呀我的妈!”老刘叫了一声,鱼掉回盆里,溅了他一身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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