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的驿馆外，两个驿卒正为一袋公文吵得面红耳赤。
“我明明上个月就把江南的急报送出去了！”高个子驿卒急得满脸通红。
“可兵部说根本没收到！”矮个子驿卒指着地上的麻袋，“这里面还有去年的塘报，你说你是不是私扣了？”
小满站在门内听着，眉头越皱越紧。自从推行新政，各地往来的公文比以前多了三倍，可驿馆的效率却跟不上——公文丢失、延误是常事，上个月陕西巡抚的灾情奏报晚到了十日，差点误了赈灾。
“灵虚子仙师？”驿丞认出了他，连忙上前行礼，“您怎么来了？”
小满指着那袋公文：“这些都是要送出去的？”
驿丞苦着脸点头：“是啊，可人手不够，马匹也不够，有时候送一趟得绕道走，回来就说不清哪些送了，哪些没送。”
小满走进驿馆，只见角落里堆着十几个麻袋，里面的公文用麻绳捆着，连个标签都没有。他随手抽出一份，上面的火漆已经裂开了——这是被雨水泡过的痕迹。
“这样不行。”小满对驿丞说，“公文就像数据流，得有路径追踪，不然很容易丢失。”他转身对跟来的小太监说，“去工部取些木牌和印章来，要三种不同的样式。”
半个时辰后，小满拿着三块木牌回到驿馆。第一块是长方形，刻着“始发”二字；第二块是三角形，刻着“中转”；第三块是圆形，刻着“到达”。每种木牌上都有十个小格子，用来填写日期和地名。
“以后每份公文都得挂个木牌。”小满拿起一份江南送来的急报，把长方形木牌系在上面，“从顺天府出发时，在第一个格子里写上‘三月初五，顺天府’，盖驿馆的章。”
他又拿起一块三角形木牌：“到了下一个驿站，比如通州驿，就在第二个格子里写‘三月初六，通州’，盖通州驿的章。这样一路传下去，最后到达兵部时，圆形木牌上的格子就记满了所有途经的驿站和时间。”
驿丞挠挠头：“这能有用吗？”
“当然。”小满指着木牌，“如果公文丢了，一看木牌上的最后一个记录，就知道是在哪个驿站丢的——就像查快递单号，能看到最后在哪站出了问题。”他又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再备一本‘物流日志’，每个驿站每日收发了多少公文，谁送的，用了什么交通工具，都记下来。这叫‘节点记录’，少一个环节都不行。”
正说着，一个驿卒牵着马进来，背上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仙师，这是从宣府送来的军报，说是十万火急！”
小满当即演示：在长方形木牌上写下日期，系在军报上，递给驿卒：“送去兵部，告诉他们，这是第一份‘带追踪码’的公文。”
驿卒骑着马匆匆离去，驿丞看着木牌，忽然一拍大腿：“好主意！以前公文丢了，各驿站互相推责任，现在有了这木牌，谁也赖不掉！”
小满又拿出一些空白的木牌：“还有个‘超时预警’机制。比如从顺天府到江南，正常要走十五日，如果木牌上的日期超过了二十日还没到，就立刻上报——这叫‘异常监控’，提前发现问题。”
接下来的三日，小满带着工部的人给京城周边的十二个驿站都送去了木牌和日志册，还特意培训了驿卒怎么填写。有个老驿卒嘟囔：“记这么多东西，比背书还难。”
小满笑着递给他一个小木块，上面刻着几个常用地名的简写：“顺天府就写‘顺’，通州就写‘通’，用这个印章盖，省得写字。”老驿卒一试，果然方便，立刻眉开眼笑。
第七日清晨，小满正在工部核对风车零件的账目，驿丞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一个圆形木牌：“仙师！江南的急报到了！您看这木牌！”
木牌上的十个格子已经填了七个，最后一格写着“三月十二，兵部”，旁边盖着兵部的红印。“从江南到京城，只用了七日！比以前快了一半！”驿丞激动得声音都在抖，“兵部的大人说，这是他们今年收到的最快的急报！”
小满接过木牌，上面的字迹虽然潦草，却一笔一划记录着公文走过的路径：江南→扬州→徐州→济南→沧州→通州→京城。就像一串连续的代码，最终成功运行到了终点。
“这还不够。”小满拿出一张地图，在上面用红笔把这些地名连起来，“把每个驿站之间的距离、耗时都标出来，就能算出哪段路最快，哪段路容易延误——这叫‘路径优化’。以后就按最快的路线送紧急公文。”
消息传到宫里，嘉靖特意让人把那份带木牌的急报呈上来。他翻看着木牌上的记录，又看了看小满画的路径图，龙颜大悦：“灵虚子这法子好！以前总说‘八百里加急’，到底加了多少急，谁也说不清。现在有了这‘追踪牌’，公文走得快慢，一目了然！”
他当即下旨：在全国驿站推行“物流追踪系统”，木牌由工部统一制作，日志册每月汇总一次呈交内阁。
小满站在一旁，听着嘉靖的旨意，忽然想起现代的快递物流网。他知道，这只是一个简陋的开始，但只要有了“追踪”的意识，有了“记录”的习惯，这个庞大帝国的运转，就会像一行行规整的代码，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高效。
傍晚时分，他路过驿馆，看到几个驿卒正在给新到的公文挂木牌，动作熟练得像流水线作业。夕阳的金光洒在那些长方形、三角形、圆形的木牌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像一串正在传递的星火。
小满忽然觉得，这些木牌不仅仅是追踪工具，更像是一个个小小的坐标，标记着这个时代正在发生的改变。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些坐标连成线、织成网，最终形成一张属于大明的“信息高速公路”。
他转身往回走，怀里揣着新画的图纸——那是给驿站设计的“中转调度表”，上面写着：“优先级p0：军报、灾情；p1：政务；p2：日常文书。”就像给信息流分了轻重缓急，让每一份公文都能走在最该走的路上。
夜色渐浓，驿馆的灯笼一个个亮了起来，照在那些挂着木牌的公文上，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前路。小满知道，从今夜起，这些公文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漂泊，而是带着明确的方向和记录，奔向它们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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