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也把车停稳,从后备箱里翻出一件还算干净的外套,随手丢了过去。
他看着林夜那副几乎只剩下骨架子的惨状,以及左眼黯淡无光的猩红勾玉,难得地没开玩笑,只是平静地问:“还能走吗?”
林夜接过外套,披在焦黑的身上,遮住了那些可怖的伤口。
他活动了一下几乎僵硬的脖颈,骨骼发出“咔咔”的脆响,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破铁在摩擦:“死不了。”
“那就上车,”王也指了指副驾驶,“徐三他们都撤了,老天师闭关,张楚岚和冯宝宝被公司高层叫去‘喝茶’了。现在这山上,就剩咱俩是自由人。”
林夜没有多问,沉默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当他关上车门的瞬间,紧绷了数日的精神骤然一松,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疲惫感瞬间吞噬了他。
他甚至没力气去思考王也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靠在椅背上,闭上了那只猩红的左眼,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
王也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发动了这辆破车,在黎明的微光中,颠簸着驶离了满目疮痍的龙虎山巅。
三天后,华南某座二线小城,阳光正好。
老街巷口,一家不起眼的修车铺前,林夜穿着最普通的白t恤和短裤,脚踩一双人字拖,正小口吸溜着一碗温热的豆浆。
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仿佛要将龙虎山那一战的彻骨寒意彻底驱散。
归藏系统的核心被他以自爆的方式搅乱,体内的火影系统界面彻底消失,只留下一句“道不由天,自心而生”的烙印。
那个追了他一路的“清源意志”也暂时偃旗息鼓。
他累了,真的累了。
打打杀杀,阴谋诡计,他已经厌倦。
什么甲申之乱,什么八奇技,什么世界的真相,都他妈的见鬼去吧。
他现在只想守着这个小城,守着这家破铺子,偶尔看看对面博物馆里那个知性温婉的身影。
不问天下事,只守眼前人。
这或许才是他当初拼死挣扎,想要的自由。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稀疏的早间人流,望向街对面的市历史博物馆。
厚重的雕花木门“嘎吱”一声缓缓开启,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是苏晚晴。
她今天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一如既往地温婉动人。
林夜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
然而,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一缩,脚步微微一顿。
苏晚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他的方向看来,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但在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一抹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红丝一闪而逝。
她怀里抱着一卷古籍,那并非她平日里翻阅的任何一本史料。
古籍封皮呈暗黄色,质感诡异,上面用朱砂烙印着一个扭曲的、逆时针旋转的“卍”字符,旁边还有四个古篆大字——《瞳术遗录》。
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当苏晚晴微笑着走下博物馆的台阶时,她每一步落下,脚下坚硬的花岗岩地砖缝隙中,竟无声地浮现出蛛网般细密的裂纹。
那裂纹并非物理性的破坏,更像是一张完美的画卷被轻轻划破,现实本身在以她为中心,发生着极其轻微的剥落。
林夜手中的豆浆碗“啪”地一声被捏出了裂痕,温热的豆浆顺着指缝流下,他却毫无察觉。
那股刚刚升起的安逸感,瞬间被一股冰冷的警兆所取代。
他本想收手,但麻烦,似乎已经找上了他的心尖。
当晚,月黑风高。
林夜如一只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寂静的博物馆档案室。
白天的异状让他坐立难安,他必须搞清楚那本《瞳术遗录》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系统虽然消失了,但他左眼的五勾玉写轮眼经过“归墟之战”的淬炼,能力不减反增。
更重要的是,他体内那由查克拉和先天之炁融合而成的“双火同源”核心,依然在缓缓跳动,让他对能量的流动异常敏感。
他找到了那卷《瞳术遗录》,摊开在桌面上。
借着月光,他开启写轮眼,五枚勾玉缓缓旋转,开始扫描古籍上残留的能量频谱。
这一看,林夜顿时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卷古籍根本不是纸质的!
它的材质细腻而坚韧,带着某种生物特有的纹理,分明是一张完整的人皮!
而上面那些扭曲的文字,也并非朱砂,而是用一种蕴含着庞大精神力量的古老血墨书写而成。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缓缓翻开了第一页。
就在书页翻开的刹那,档案室内的空气陡然凝滞。
一幕短暂的幻影凭空浮现——虚空中,成千上万双猩红的眼睛猛然睁开,又在下一瞬齐齐闭合。
一道微不可闻,却又仿佛响彻脑海的低语,在房间里回荡:
“皆为妄言。”
林夜猛地合上书,手背上青筋暴起,额角滑落一滴冷汗。
这他妈的根本不是什么知识传承,这是一本活体寄生的记忆蛊!
每一页都封印着一段被污染的意志碎片,读者每翻阅一次,就等于主动向自己的识海敞开大门,迎接这股疯狂意志的入侵。
而苏晚晴,她竟然每日都在研读这种东西!
第三日,恐慌毫无征兆地降临了这座安逸的小城。
市中心医院,上午十点,门诊大厅内突然爆发了集体自残事件。
十余名原本正在排队挂号的患者,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动作整齐划一地跪倒在地。
他们神情狂热而痛苦,捡起地上打碎的玻璃瓶,疯了一般地剜向自己的双眼!
鲜血淋漓,惨叫声撕心裂肺,但他们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口中只是颠三倒四地喃喃着同一句话:
“我要见真……我们都要见真……”
事件迅速被控制,但其诡异程度让负责处理的“哪都通”分部人员头皮发麻。
林夜第一时间拿到了监控录像。
回放显示,这些人在发病前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曾在路过博物馆广场时,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了广场中央那座古老钟楼的顶端。
在那里,一道模糊的白色身影一闪而逝——正是苏晚晴!
几乎同时,风星潼的加密通讯传了过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老林,出事了!华南地区的‘认知崩塌症’数据在你的坐标点呈几何级数爆发!我调取了能量热力图,整片区域的炁场呈现出完美的同心圆扩散状,而那个圆心……直指你对面的博物馆地下!”
林夜挂断通讯,一拳狠狠砸在墙上。
他终于明白了,苏晚晴不是失控,更不是被动地被侵蚀。
她是在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媒介,无意识地将“心相印”残篇中那股恐怖的认知重构之力,化作一个覆盖全城的“群心幻阵”,投射出去!
他再也无法忍耐,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黑影,径直冲向博物馆深处的苏家祖祠!
推开积满灰尘的沉重石门,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祠堂深处,烛火摇曳,正中央供奉着一面古朴的“无面铜镜”。
镜子背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八门流转的阵图与那个诡异的“卍”字符,而光滑的镜面,却浑浊一片,映不出任何倒影。
林夜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朝着镜面触碰过去。
指尖与镜面接触的刹那,左眼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眼眶中,那五枚勾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拨动,开始疯狂地逆向旋转!
一段尘封了不知多少个千年的记忆碎片,粗暴地灌入他的脑海——
那是在一片焚尽万物的烈焰之中,一名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披发赤足,她神情决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枚还在跳动的猩红眼球生生封入一个青铜匣中,然后奋力将其掷入奔腾咆哮的异世洪流。
一道绝望而坚定的低语,跨越时空,清晰地响彻在林夜的灵魂深处:
“当双瞳再现,便是门开之时。愿后来者……勿信此火。”
画面戛然而止。
林夜踉跄后退,大口喘着粗气,左眼流下一行血泪。
他还没从那股震撼中回过神来,一个清冷熟悉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
“你看到了吗?”
林夜猛然转身,苏晚晴就站在祠堂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但她那双原本温婉的眼眸,此刻已是彻底的猩红,宛如两颗燃烧的血色宝石。
“那才是世界本来的样子。”她指尖轻抚着无面铜镜的冰冷表面,声音里没有丝毫情感波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不再活在这个虚假的幸福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座城市所有的灯火,骤然熄灭。
下一瞬,世界在林夜眼前分崩离析!
窗外的柏油马路瞬间化作龟裂的焦土,街道上行走的居民变成了一具具拖着残肢的枯骨,头顶的天空被撕开一道道灰白色的缝隙,亿万条曾被他斩断的命运金线,再次如蛛网般垂落,将整个世界笼罩。
苏晚晴缓缓走到广场中央,她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这个“真实”的世界,覆盖全城的“群心幻阵”在这一刻全面启动。
她望向朝自己狂奔而来的林夜,眼神中竟带着一丝悲悯。
“林夜,放弃吧。你,我,我们所有的爱恨情仇,你也只是‘他’为了困住我,而精心编织的一段情执罢了。”
林夜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脚下的焦土开始吞噬他的双腿,周围的枯骨伸出利爪抓向他。
他左眼的五勾玉疯狂转动,试图破解这由至亲之人亲手为他构筑的真实牢笼,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这幻象的根源,来自于他内心最深处的羁绊。
就在他即将被幻象彻底同化,意识沉沦之际,胸口那颗沉寂的“双火同源”核心,突然灼烫起来!
那股源自他灵魂深处的阴燃火种,仿佛感受到了宿命的召唤,竟与苏晚晴身上的力量产生了共鸣!
一声不甘的嘶吼,从他识海的最深处炸响:
“你要连她亲手为你编织的梦……也一起烧掉吗?!”
远处,城市边缘的最高塔楼之上,一直静观其变的阮丰,望着整座城市彻底陷入“真实投影”的恐怖景象,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一次,他们终于开始……烧自己的心了。”
林夜站在扭曲的城市中央,脚下是累累白骨,头顶是命运蛛网。
他缓缓抬起头,那只流着血泪的左眼,死死地盯着幻象中心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股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决绝,开始在他的眼底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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