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
指尖距羊皮卷仅一寸。那声“动手”仍在耳畔回荡,不是来自外界,也不是幻觉——它从尸骸的唇间无声吐出,直接落进我的意识深处。我没有迟疑太久,此刻更不容退缩。
一滴麒麟血自指腹渗出,落在羊皮卷边缘。发丘指刚触到纸面,整卷羊皮骤然震颤,仿佛被某种沉睡的力量自内唤醒。卷轴表面裂开细密纹路,金光从缝隙中迸射而出,紧接着,一团赤金色火焰猛然腾起。
火势不散,反而凝聚成形。
一只鸟的轮廓在烈焰中浮现,双翼展开,头颅高昂,羽毛由流动的火纹勾勒而成。它无声振翅,可那一瞬,整个暗道随之震动。火鸟直冲通风口,石板在高温下炸裂,碎块四溅。它穿过狭窄通道,朝着东北方疾飞而去,身后留下一道淡淡的血色轨迹,宛如刻入空气的印记。
就在火鸟消失的刹那,脚下地面猛然一沉。
轰——!
巨响自地底传来,整条暗道剧烈摇晃。我立即后退半步,刀柄抵住石壁稳住身形。可尚未站定,脚下的青石砖接连爆裂,裂缝如蛛网般迅速蔓延。一道深不见底的裂隙自石棺下方撕裂而开,转眼扩至十米之宽,赤红岩浆喷涌而出,热浪扑面,皮肤灼痛难忍。
石棺开始倾斜。
那具与我面容相同的尸骸仍静静躺在其中,双手交叠于胸前,羊皮卷已彻底脱手。随着棺体滑动,它的身体缓缓向裂口滑去。我本能欲上前,却被一股大力猛然拽住。
是张雪刃。
她左手死死攥住我的衣领,在碎石坠落的瞬间用力一拉,同时腾身跃起。我们借力跃向对岸,落地时踩上一块凸起的岩台。脚底不稳,碎石滚落深渊,下方即是沸腾的岩浆。她单膝跪地,右手撑住地面才未跌倒。
我站直身体,回头望去。
原本身处的位置已然塌陷,整片地面沉入岩浆之中。火光映照下,还能看见那具尸骸缓缓沉入深渊的画面。它没有挣扎,也没有动作,只是安静地下坠,直至被赤红的液体吞没。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息。
头顶岩壁仍在崩裂,碎石不断砸落,有的触地即化为灰烬。这条暗道正在瓦解,支撑结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随时会彻底坍塌。我望向前方,火鸟飞走的方向已被扭曲的热浪遮蔽,再也看不见踪影。
张雪刃缓缓起身。
她未言语,呼吸略显急促。左手按在腰间的短匕上,目光扫视四周。这片岩台面积狭小,边缘已出现裂痕,显然支撑不了多久。她调整站位,避开一块松动的石头,忽然停下。
视线落在脚边的一块碎石上。
那是一片不规则的石片,表面平整处被人用利器刻下一个字——“等”。
字迹粗粝,笔画生硬,像是仓促划就。我走近两步,蹲下查看。刻痕极深,边缘有明显刮擦痕迹,并非自然形成。这字的走势异常熟悉。
与双生尸煞胸口的那个刻痕,完全一致。
我伸手轻抚刻痕,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这个字不该出现在这里。无署名,无上下文,孤零零地刻在这片废墟之中,像是一种提示,又像是一道警告。
张雪刃也蹲了下来。
她没有触碰那个字,只是凝视数秒,随后抬头看向我。眼神平静,却分明在等待我说些什么。我没有回应,只收回手,站起身。
麒麟血在体内加速奔流。
右脸的逆麟纹开始发烫,热度顺着血管蔓延至手臂。这不是危险临近的预警,而是某种更深联系的激活。我能感知地下的震动频率,每一次波动都如同心跳,规律而沉重。这节奏让我想起刚才那只火鸟——它飞离时,暗道的震颤似乎与它翅膀的拍打同步。
我闭眼片刻。
记忆中闪过一幅画面:雪地、青铜门、一个背影站在门前回望。穿的衣服和我现在的一样。那个身影……是谁?
睁眼时,张雪刃已站在我身旁。
她未靠近,保持着半步距离。左手仍按在短匕上,右手轻轻抚过左肩。那里是她的族纹所在,我记得上次它发光是在石棺开启之时。此刻她的手指停在那里,似有所感。
我也察觉到了。
脚下的震动变了。
不再是无序崩塌,而是有节奏地起伏,一次比一次强烈。每一次震动,都伴随着微弱的搏动感,仿佛地底有什么正在苏醒。那不是机械的震颤,更像是生命的心跳。
我低头望向裂隙。
岩浆翻涌的深处,隐约可见一层金光流动。那光并非反射,而是自地底透出。它随震动明灭,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火鸟带走了羊皮卷的信息,但它留下的轨迹或许并非终点。
张雪刃忽然开口:“它在动。”
我没问她说的是什么。
因为她的眼睛正盯着裂隙深处。我也看到了——在岩浆与金光交错之处,一团模糊的轮廓正缓缓上升。不是实体,也不是影子,而是一个逐渐清晰的形态,随着每一次心跳变得更加分明。
我们都没有动。
时间仿佛被拉长。头顶碎石仍在坠落,但我们谁都没理会。所有注意力都被那团逼近之物吸引。它上升的速度不快,却极为稳定,每前进一步,周围的温度便升高一分。
张雪刃的手慢慢握紧了短匕。
我也重新握紧黑金古刀。刀身微微震颤,似在感应某种存在。麒麟血的热度已达顶峰,右脸的纹路几乎灼烧起来。我知道不能再等。
必须做点什么。
可就在我准备迈步的瞬间,张雪刃突然侧身挡在我面前。她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别过去。”
我没有停下。
她抬起左手,掌心朝外,做出阻止的姿态。肩膀绷得极紧,族纹的位置已泛起红光,且越来越亮。她不是恐惧,而是在确认。
确认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地底的搏动再次响起。
这一次,我清晰感觉到,它与我体内的麒麟血产生了共鸣。那种感觉如同两股水流相遇,彼此试探,又彼此排斥。火鸟带走的信息,或许正是为了引出这个。
张雪刃终于转过头。
她看着我,眼神深沉:“它在等你回应。”
我依旧沉默。
但我知道,若我不采取行动,这片岩台很快就会彻底崩塌。不只是我们,整条暗道都将坠入地底。我抬手,将一滴麒麟血滴在刀尖。黑金古刀立刻发出低鸣,刀身泛起一层暗红色的光。
我往前迈了一步。
张雪刃没有再拦。
就在我即将踏至裂隙边缘时,地底的金光猛然暴涨。那团轮廓骤然清晰了一瞬——
是一个人形。
双手交叉于胸前,身穿深灰色衣袍,袖口绣着微型八卦阵。
和我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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