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最近一直在准备程双和李佑的婚事，没有太操心朝廷的局势。
不过他还是知道盐铁战争的大致进程的。
在他的视角里，皇帝和楚王简直是在对大唐的盐铁商人进行降维打击。
以楚王府的炼铁技术和制盐技术，别说是有心算无心故意布局，即便是正面硬碰硬的交锋，庞大的盐铁产量和极低的生产成本也能将对手打的丢盔弃甲。
可楚王居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赢的，听起来便有些可笑了。
“殿下，这种问题你跟咱老程面前说说就是，可千万别当着他人的面问出来，容易挨黑枪的！”
李宽道，“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不坑他们，他们就不会打我黑枪似的！”
“我只是想不明白，那些世家豪族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你要是看的明白就说说，看不明白就滚蛋，别跟我这里卖呆。”
程咬金笑道，“你这脾气越来越大了呢！”
“得得得，某就说几点，剩下的你自己想。”
他伸出四根手指，一根根的又收回去：
“第一呢，大唐这么大，其他人可没有电报联络。
你这边占着先手，还能上下一盘棋，对各地的安排立刻传达的时候，其他人还在见招拆招呢！
第二呢，按照你在课堂上教的，这叫认知惯性，你问出这种问题，也是同样的道理。
他们看不懂你，你也看不懂他们。
第三，人家少则百年，多则数百年的底蕴，哪里是你一招就能掏空的？
人家有的是钱呢，人家想要的也不是钱财，而是权力。
最后这个就厉害了。
称得上世家豪族的少说有上百家，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盘，便是他们之中有人回过神来，顶多是独善其身，甚至是跟着落井下石。
你这边便是不捂盖子，也有的是人想看其他人倒霉的，坑一个算一个。”
程咬金握掌为拳，在李宽面前挥动了一下。
“一盘散沙哪能跟上下一心比？”
“你说你，整日里不出门，闭门造车，原本挺狡诈尖滑一人，越活越像是个好人了。”
“楚王啊，你真要立地成圣啊？”
李宽摸摸鼻子道，“有吗？我还觉得我在成为恶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呢！”
程咬金无语。
你丫的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道德洁癖有多严重吗？
你那些天真的想法，有时候看着就好笑！
老子说的好人是这个意思吗？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臣先撤了，第三批游学团快来了，臣得先做好准备呢！”
看着学生们一个个成长起来，老程这个教导主任当的很有成就感，已经忘记了当初对这个职位的抵触，恨不得赶紧多带几批学生呢！
如今走在楚王别院里，不时便有学生驻足朝他行礼，称他一声“程师”。
那感觉可比在长安的时候下属官员兵将们给他行礼爽多了。
“你还真想桃李满天下啊！”
李宽调侃了老程两句，便送客了。
随即李宽便郁闷了。
老程这人精点出来了他最欠缺的东西。
来到大唐也十多年了，他依旧对这个时代缺乏了解，改不了以后世的眼光看世界的毛病。
他尝试过改变，多次深入村镇乡野去跟人接触交流。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效果，可是随着岳州都督府的发展越来越快，他在岳州能看到的东西就只能代表岳州的情况了。
他用几年的时间给自己编织出了一个新的信息茧房。
“要不要找机会出去走走呢？”
“总憋在岳州不是个事儿，早晚被自己限制住。”
李宽第一次生出了到外面走走看看的想法。
......
“什么！他们居然还有现货？”
“混账东西，谁能告诉我，市面上的盐铁为何买不完！”
“谁能告诉我！”
......
“不行，我等不能再跟着崔郑王杨这等大族与皇帝对着来了，族中七成的现钱都变成了盐铁，如此下去，不用几日，我等要么借贷，要么动用保命钱，我不跟了！”
“是啊，眼下的局势越来越混沌，谁知道皇帝到底还有多少盐铁？
盐铁又不能当饭吃！”
“不可，不可，眼下放弃，无异于前功尽弃，将盐铁之力拱手让给朝廷和皇帝，往后我等的这条财路可就没了呢！”
“不放弃又如何？
崔王卢杨那等大族底子厚，损失些钱财伤不了元气，我等小族可不一样。
如此多盐铁握在手里，万一哪天盐铁的高价突然回落，我等手里的盐铁岂不是卖不出去了？”
“说的容易，那几大世族可不会允许我等自救的。”
“管他呢，反正某不能让他们跟皇帝之间的拉扯给拖死，某今日起便不再进入盐铁现货了。
某没有落井下石已然是给足了他们颜面，告辞！”
随着李宽开始动用自己的盐铁储备，李世民也开始真正发力，大唐市面上的盐铁是越买越多，价格是越来越高，很多底子不太厚的豪族已经有些受不住了，提前离场。
不过这些小家族可不敢真的得罪几大门阀，多数离场观望，敢直接抛货的少之又少。
最终如何收场，还是要看长安的博弈结果。
而长安这边，世家人和皇帝都上头了。
皇帝放出一批盐铁，即便是高价，世家人也照单全收。
这种情况让崔黜等人死的心都有了。
一次宴会上，喝多了的崔黜当面指责族中族老，被打了个半死。
崔氏族老训斥在场的各家白手套，“认清楚你们的身份，不要以为有点权力你们就能代表全族了。”
“你们不过是商人，是庶子，是偏房，不是家中嫡系！”
“你们真以为我等不知自己已然输给皇帝了？
幼稚！”
“我们是在等，咬着牙等，等皇帝捅破这层窗户纸！”
“等什么！你们在等什么！”崔黜晃晃悠悠站起身，指着几家的族老道，“你们早就缩了胆，要么生，要么死，你等作为除了让人记恨，有什么用！”
“一群老不死的，我等世族门阀便是毁在你们手里的！”
崔氏族老冷漠道，“你一个弃子，接受族中安排便是，再放肆，你的家人便要跟你一起受苦了。”
崔黜被几个人拖死狗一样拖下去。
看着这一幕，在场的各家代表均是一阵心寒。
马曾拽拽卢卿堂的袖子，低声道，“崔兄之前让我走，现在还来得及吗？”
卢卿堂一脸哀色，“你能走，愚兄却是走不了了。”
“离开长安吧，你跟我等不同。”
“可小弟能去哪里？”
“去岳州，去岭南，去海外也行。
总之，去一个家族找不到你，管不到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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