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轨旁的灯笼刚亮起，光痕树的影子就被拉得老长，像条温柔的臂弯，把市集的喧嚣轻轻拢在怀里。安福里的炊烟混着光盟部落的光雾，在暮色里缠成淡紫色的纱，张婶家的腌菜香、陈姨桂花糕的甜、光酿的清冽，还有光草玩具的草木气，在空气里酿成了坛独一无二的酒，闻着就让人心里发暖。
李明正帮着蒙克把最后一筐光果干搬上光轮车，就见小雅举着个光藤编的小篮子跑过来，篮子里躺着只光邮蛛宝宝，绒毛还没长齐，怯生生地缩在垫着的光绒布上。“李哥你看！它翅膀受伤了，飞不动了。”小雅的声音带着点急，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小光邮蛛的翅膀，“刚才跟光邮蛛群飞的时候撞在灯笼上了。”
蒙克凑过来看，眉头轻轻皱起：“得用安福里的草药混着部落的光露敷，才能长好。”他转头冲光轮车那边喊了声，一个光人姑娘捧着个光瓷碗跑过来，碗里盛着晶莹的光露，像盛了半碗星星。“这是今早刚从光痕草上收的，最能修复翅膀。”
李明往院里喊了声：“陈姨，您那有专治跌打损伤的草药吗？”陈姨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带着点面粉的白气：“有！昨天刚晒好的三七和红花，我这就拿！”
不一会儿，陈姨端着个陶碗出来，碗里是捣好的草药泥，混着点蜂蜜，黏糊糊的却透着股清香。“这三七是后山采的，红花是自家园子里种的，敷上准好。”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托起小光邮蛛，“轻点轻点，别碰着伤口。”
小雅拿着光露往草药泥里倒，光露遇着草药，立刻泛起细碎的光泡，草药泥慢慢变成了淡金色。蒙克用指尖蘸了点，往小光邮蛛受伤的翅膀上抹，小家伙起初缩了缩，后来大概觉得舒服，竟用脑袋蹭了蹭蒙克的指尖，惹得小雅直笑：“你看它，还挺会撒娇！”
张婶端着盘刚炸好的糖糕路过，见这情形，往小雅手里塞了块：“给，甜丝丝的，补能量。”又冲蒙克笑，“你们部落的光邮蛛真机灵，白天还帮我看摊呢，谁多拿了颗腌菜都知道啄他手。”
蒙克接过张婶递来的另一块糖糕，咬了口，眼睛亮起来：“比部落的光蜜糕还香！这糖是自己熬的？”“那可不，”张婶得意地扬下巴，“安福里的老法子，用麦芽熬的，得搅三个时辰呢。回头我教你媳妇做！”蒙克脸一红，光纹在脸颊上蔓延开，像落了片晚霞，惹得周围人都笑起来。
王叔扛着捆新砍的竹子过来，往地上一放，“哐当”一声，震得光轮车上的光陶罐轻轻摇晃。“明儿给光人兄弟编批新筐，”他冲蒙克眨眨眼，“刚才看你们那筐子底有点松，我这加了道竹篾，保准结实。”蒙克赶紧道谢，又从光轮车上搬下块光木，“这是部落的硬木，做刨子最趁手，您试试。”王叔接过来掂量着，眼睛直发亮：“好家伙，这密度，比咱后山的老 oak（橡树）还沉！”
日头彻底落下去，光人们开始往光轮车上装东西——张婶塞的腌菜罐堆成了小山，王叔给的竹编样品捆了半车，陈姨的桂花糕用光布包着，怕碰碎了垫了三层棉絮。安福里的孩子们围着光轮车打转，手里举着光人送的光草编的小动物，叽叽喳喳地问：“明天还来不？”“光盟的星星草开花了吗？”“能教我们唱那首光歌不？”
蒙克蹲下身，摸了摸最小的那个孩子的头——那孩子早上还用弹弓换了只光草老虎，这会儿正把老虎揣在怀里当宝贝。“过三天来，”蒙克的声音温柔得很，“带部落的光琴来，教你们唱光歌。还带光果苗，种在光痕树下，明年就能结果子。”
“真的？”孩子们眼睛瞪得溜圆，“那我们得给它搭个棚子，别让鸡啄了！”“我天天给它浇水！”“我把我的弹弓挂在树上，谁来偷果子就打他！”
李明靠在光痕树上，看着这乱糟糟又暖融融的场面，忽然觉得，所谓的“界限”，或许从来就不存在。就像光痕树的根，在地下早就盘根错节，分不清哪条属于安福里的泥土，哪条扎着光盟的光壤；就像光邮蛛翅膀上的光粉，沾了安福里的面粉，也带了光盟的光雾，飞起来的时候，谁也说不准是哪片光更亮些。
小雅突然拉了拉他的胳膊，指着光痕树的枝头——刚才那只受伤的小光邮蛛，不知什么时候被光邮蛛妈妈驮到了枝头，正扑腾着翅膀练习飞。它的翅膀上，还沾着点金色的草药泥，在灯笼光下闪闪发亮，像别了颗小星星。
“你看，”小雅的声音很轻，“它能飞了。”
李明点点头，抬头看向光痕树的顶端。那里，安福里的红绸和光盟的光带缠在一起，被晚风一吹，轻轻打着旋。蒙克正和王叔比划着什么，大概是在说竹筐的编法；张婶把一坛新腌的萝卜干塞进光人姑娘手里，又抓了把糖塞给她；陈姨的桂花糕香飘得老远，引得光邮蛛们在光轮车周围盘旋，像在说“别忘了带上我们的份”。
“三天后，”蒙克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空地，带着光纹特有的震动，“我们带光盟的酿酒师来，教你们酿光果酒；带编织匠来，学你们的竹编花样；带孩子们来，跟安福里的娃娃们踢毽子。”
“我们备着新收的绿豆，”李明扬声应道，“教你们做绿豆糕；让王叔带你们去后山砍竹子，看咱安福里的竹林有多密；让孩子们把毽子缝得再花哨点，保证光人小孩抢着要！”
光人们欢呼起来，光轮车的光铃“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安福里的人也跟着喊，声音混在一起，像首没谱的歌，却比任何曲子都动听。
小光邮蛛终于飞离了枝头，绕着光痕树转了三圈，然后径直飞向光轮车，落在蒙克的肩膀上。蒙克笑着把它放进光绒布小篮，又往篮里塞了块陈姨的桂花糕。“走了，”他冲众人挥手，“三天后见！”
“三天后见！”
光轮车缓缓启动，光轨上的蓝光像条河，托着车往远处流去。光人们的笑声和喊声渐渐淡了，只剩下光铃的脆响，像串省略号，悬在暮色里。
小雅突然指着光痕树的树干，“李哥你看！”众人凑过去，只见树干上新冒出圈年轮，淡金色的，像用光粉画的，里面嵌着些细碎的光斑——有张婶的腌菜罐，有王叔的竹刀，有陈姨的蒸笼，还有光人的光琴和光草编的小动物。
李明伸手摸了摸那圈年轮，温温的，像有心跳。他知道，这圈年轮，是两个世界的约定，是光与土的和鸣，是往后无数个“三天后”的开头。
夜风拂过，光痕树的叶子沙沙响，像是在说：别急，故事才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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