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最近的心情很不好。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辛辛苦苦玩模拟经营游戏的玩家，明明选的是“灾难模式”，各种dEbUFF拉满，结果硬是让他玩成了“无限资源”模式。
这游戏，有bUG！
他瘫在龙椅上，面容憔悴，眼神空洞，连小德子新给他找来的西域舞女都懒得看一眼。
“国运啊国运，你怎么就跟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呢……”
就在这时，小德子激动地飞奔进来。
“南阳！南阳八百里加急！”
南阳？
凤三娘？
刘协总算来了点精神，懒洋洋地坐起身。
算算时间，那一百万两白银也该花得差不多了。
怎么？
终于忍不住，要来讨第二次饭了？
还是说，翅膀硬了，派人来下战书了？
不管是哪个，都行啊！
只要别再给朕整什么“惊喜”就行！
“呈上来。”
刘协接过奏报，漫不经心地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画得极其精细的地图。
“南阳黑风口矿脉勘探图？”
刘协愣了一下，继续往下看。
当他看到地图上标注的“露天铁矿”、“伴生煤矿”、“储量不可估量”等字样时，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不会的……不会的……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安，继续看凤三娘亲笔写的奏报。
“……陛下天德感召，天降祥瑞于南阳……”
“……臣不敢私藏，愿与朝廷共享……”
“……恳请陛下派员督导……”
看到这里，刘协的眼角已经开始疯狂抽搐。
他的心底，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他颤抖着手指，看到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那一行字。
“……所得矿产，三成归南阳，七成归国库。”
刘协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那是一种混杂了震惊、错愕、荒诞、迷茫，最终汇聚成一种信仰崩塌的空洞。
三成归南阳……七成归国库……
她……她发现了金山，非但没有自己藏起来，还主动要上交百分之七十？！
这他妈的是反贼？
这他妈的是流寇？
我是在败国啊！
我不是在搞风险投资啊！
我投的是一个注定要暴雷的p2p项目，你现在告诉我它变成了下一个时代的科技巨头？！
“啊——！！！”
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惨叫，猛地从刘协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双眼赤红，状若疯魔，一把将那份精美的地图和奏报撕了个粉碎！
“为什么！为什么啊！”
他像一头困兽，在寝宫里疯狂地来回踱步，揪着自己的头发。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反派呢！我的反派在哪里！”
“系统！你给我出来！你是不是玩不起！是不是！”
雪花般的纸片，在空中飞舞。
小德子跪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完了。
全完了。
平南侯，触怒龙颜了！
她一定是仗着自己有点功劳，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结果……结果陛下震怒！
陛下这是要……发兵踏平南阳了啊！
小德子身体抖得像筛糠，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南阳血流成河的景象。
政事堂内。
当裴文若与一众核心大臣，看到南阳奏报的副本时。
整个大晏王朝的权力中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户部尚书张大了嘴，手里盘着的两颗核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兵部尚书死死盯着那“七成归国库”的字样，呼吸粗重得像一头牛。
所有人都被这份奏报的内容，震得头晕目眩，几乎无法思考。
许久。
裴文若缓缓地，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震惊、狂喜。
他只是走到窗边，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耸动。
“裴相……”户部尚书小心翼翼地开口。
裴文若转过身。
两行清泪，正顺着他苍老的脸颊，滚滚而下。
他哭了。
这位历经三朝，见惯了风浪，早已心如铁石的老丞相，此刻竟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千古未有之盛事……千古未有之佳话啊！”
裴文若声音哽咽，他高高举起那份奏报，双手都在颤抖。
“君臣一德！肝胆相照！”
“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陛下‘鲶鱼之策’的最终形态！是圣人王道的至高境界啊！”
他环视着被他惊呆的同僚们，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高亢。
“陛下以天大的恩赏和信任，投入到凤三娘这只‘鲶鱼’身上！而凤三娘，在找到了足以安身立命、甚至割据一方的宝藏之后，她做了什么？”
“她没有私藏！她没有要挟！”
“她选择了回馈！她选择了共享！她邀请朝廷，邀请陛下，与她一同开发这天赐的祥瑞！”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忠诚了！这是一种全新的，中央与地方合作共赢的模式！”
“陛下在下一盘大棋！他要通过南阳这个试点，告诉全天下的士族门阀！告诉所有的封疆大吏！与朝廷对抗，死路一条！与朝廷合作，才能共创辉煌！”
裴文若的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所有大臣都回过神来。
对啊！
这格局！
这手笔！
他们只看到了矿，而陛下和凤三娘，已经上升到了“治国新模式”的高度！
就在这时，小德子面无人色地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禀……禀告裴相，各位大人……”
“陛下……陛下他……他把南阳的奏报给撕了！还……还龙颜大怒……”
政事堂内的热烈气氛，瞬间一冷。
众人面面相觑。
撕了？
龙颜大怒？
这……这是为何？难道凤三娘此举，有什么不妥之处？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裴文若却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更加狂热的崇拜之色！
“我懂了！我彻底懂了！”
他看着一脸惶恐的小德子，激动地解释道：
“那不是龙颜大怒！那是圣心激荡，难以自持啊！”
“你想想，一位呕心沥血的君王，看到自己亲手扶持的臣子，非但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反而以赤诚之心回报，创造了千古未有的君臣佳话！”
“此情此景，陛下心中的激动、欣慰、感慨，岂是言语所能表达？！”
“撕碎奏报，不是愤怒，是宣泄！是陛下压抑不住内心澎湃情感的真情流露啊！”
“此乃……圣人之喜，凡人安能揣测！”
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逻辑完美。
户部尚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陛下是高兴坏了！”
兵部尚书肃然起敬：“是我等凡夫俗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裴文若大手一挥，当机立断。
“不能辜负陛下的期望，更不能寒了平南侯的心！”
“老夫提议，立刻从工部抽调最顶尖的五十名工匠、十名矿勘大师，再由户部拨付三十万两白银作为启动资金，即刻赶赴南阳！全力协助平南侯，开矿炼铁！”
“此议，我等附议！”众臣齐声应和。
半个时辰后。
刚刚哭累了，瘫在龙椅上生无可恋的刘协，收到了政事堂递上来的新决议。
小德子小心翼翼地念着。
“……为彰陛下圣恩，回应平南侯忠勇，政事堂合议，遣工部、户部大员，携银三十万两，工匠五十人，即刻前往南阳，共襄盛举……”
刘协呆呆地听着。
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等等……
我刚刚……是不是发了一笔三十万两的追加投资？
还附赠了一个豪华的技术团队？
去帮助我的天使投资人，更快地把她的独角兽公司做大做强？
刘协的眼前，开始阵阵发黑。
他感觉，回家的路，不仅被堵死了。
还被人用水泥、钢筋，给他浇筑成了一堵看不到尽头的叹息之墙。
“陛……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在小德子惊恐的尖叫声中，大晏王朝“为国操劳”、“为臣子忠心感动”的圣君刘协，两眼一翻，直挺挺地从龙椅上栽了下去。
他，又一次“欣慰”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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