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缠绕在林间，濡湿了青果的皮甲和发梢。他深吸一口冰冷而清新的空气，带着泥土、腐叶和某种未知野花的混合气息，与山谷中那始终萦绕的、苍榕爸爸带来的温润灵气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陌生的、野性的、完全自由的味道。
他忍不住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片森林，吓得肩头的灵明“吱”地一声抓紧了他的皮甲。
“抱歉，灵明。”青果咧嘴一笑，压低声音，眼中的兴奋却难以掩藏。他回头望去，山谷的入口早已隐没在浓密的林海之后，只能凭借微弱的感应，知道家的方向。
“吱吱。”（专心，注意脚下，保持警惕。）灵明用小爪子拍拍他的耳朵，尽职地履行着侦查官的职责。它的小鼻子不停抽动，精神意念如同细密的丝网，向四周扩散开来，感知着最细微的能量波动和生命迹象。
头顶传来一声短促而清晰的鸦鸣。钢喙在高处的枝杈间灵活跳跃穿梭，锐利的鸦眼俯瞰着大片区域，随时准备发出警报。
青果收敛心神，握紧了手中的金属短刃。他知道这不是游戏，幽影和石獠教导的生存法则第一条就是：大意即死亡。他选定了一个方向——并非通往任何已知威胁的方向，而是向着山脉更深处、未知的区域缓缓前进。
最初的行程充满新奇。每一株奇形怪状的植物，每一只从未见过的小兽，甚至地上一道特殊的爪印，都能引起他浓厚的兴趣。他会蹲下来仔细观察一丛散发着微光的蓝色苔藓（灵明用意念告诉他这没毒，但附近可能有喜欢这种环境的“荧光蝎”）；会试图模仿某种不知名鸟类的叫声，结果引来一阵更大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尖锐鸣叫；还会对着一堆巨大的、散发着腥臊气的粪便研究半天，猜测主人的体型和种类（石獠教的技巧派上了用场，他判断出这是一头将级初段的“利齿山猫”不久前留下的，最好避开）。
中午时分，他在一条清澈的小溪边稍作休息。取出随身携带的肉干啃着，又用皮囊灌满清水。溪水冰凉甘甜。他注意到溪底有细微的灵能波动，小心翼翼地翻开水底的卵石，果然发现了几块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柔和水汽的淡蓝色小石子。
“灵水石，低阶材料，蕴含少量水灵之气，对人类和部分水系异兽有点用。”灵明的知识库立刻给出了答案。
青果高兴地将它们捡起来擦干净，放进随身的小皮袋里。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采集到的“资源”，虽然微不足道，却意义非凡。
下午，他遇到了第一次真正的挑战。
在经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时，钢喙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鸣叫。几乎同时，灵明的精神意念尖啸起来：“左侧！敌袭！速度快！”
青果想都没想，身体本能地向右侧扑倒翻滚。
“嗤啦！”一声，他原本站立的地方，三道半米长的、闪烁着幽绿毒芒的风刃狠狠斩过，将他刚才倚靠的一棵小树拦腰切断！
一头体型如豹，却覆盖着暗绿色鳞片，尾巴如同蝎尾般高高翘起的怪物从灌木丛中扑出，一双竖瞳死死锁定青果，充满了嗜血的贪婪。
“毒棘豹！兵级高段！小心它的尾巴毒刺和风刃！”灵明迅速报出信息。
青果心脏狂跳，但三年的严格训练此刻发挥了作用。恐惧被迅速压下的同时，战斗本能已然苏醒。他左手一撑地面，身体如同弹簧般跃起，险之又险地躲过了毒棘豹紧随其后的扑咬。
腥风扑面而来。青果眼神一厉，体内元力奔涌，掌控境的力量瞬间爆发。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踏步前冲，身体矮身从毒棘豹的腹下掠过，手中金属短刃带着锐利的金芒，狠狠划向对方相对柔软的腹部！
“吼！”毒棘豹吃痛咆哮，腹部鳞片被划开，鲜血渗出。它蝎尾猛地一甩，一根碧绿的毒刺无声无息地射向青果后心。
“后面！”灵明尖叫。
青果仿佛背后长眼，前冲之势不停，身体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那根毒刺擦着他的肋下飞过，“咄”地钉在一旁的树干上，瞬间腐蚀出一片焦黑。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钢喙如同黑色闪电般俯冲而下，尖锐的喙部精准地啄向毒棘豹的眼睛！
毒棘豹被迫扭头躲闪。就在这瞬间的空隙，青果已然转身，张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体内元力灌注箭矢，铁羽族特有的金属翎羽箭尖嗡鸣作响。
“嗖！”
箭矢化作一道流光，抓住毒棘豹扭头露出的脖颈破绽，瞬间没入！
“噗嗤！”
毒棘豹的咆哮戛然而止，身体踉跄几步，重重倒地，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战斗结束得出乎意料的快。
青果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握着弓的手心有些汗湿。这是他第一次独立面对生死搏杀，对手还是以速度和毒性着称的兵级高段异兽。紧张、后怕、还有一丝成功的兴奋感交织在一起。
灵明跳到他面前，“吱吱喳喳”地叫着，用意念夸赞：“反应很快！配合完美！就是第一下躲得有点狼狈！”
钢喙落回枝头，梳理了一下羽毛，鸦眼里似乎也有一丝认可。
青果平复了一下呼吸，走到毒棘豹的尸体前，熟练地取下有用的材料——毒囊、尾刺、以及蕴含风系灵能的兽核。这些都是幽影教过的。他将材料收好，看着刚才战斗留下的痕迹，默默反思着每一个动作，寻找可以改进的地方。
夜幕缓缓降临。
青果没有选择开阔地，而是在灵明的指引下，找到了一个狭窄隐蔽的石缝。他用石块和树枝稍作遮掩，又撒上一些驱虫的药草粉末（玄蚺提供的配方）。
点燃一小堆篝火，火焰驱散了夜晚的寒意和部分黑暗。他烤热了肉干，和灵明分食。钢喙则站在高处的一块岩石上，警惕地值夜。
山林的黑夜并不寂静，远处传来阵阵不知名异兽的嚎叫，夜行生物活动的声音窸窣作响，更显得这片天地广阔而陌生。
青果抱膝坐在火堆旁，手腕上那翠绿的枝条护腕传来温润的气息，仿佛苍榕爸爸无声的陪伴。他望着跳跃的火光，第一次离家闯荡的新奇感渐渐褪去，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独感悄然浮现。
他想念山谷的温暖，想念幽影严厉却可靠的教导，想念石獠宽阔的后背，想念炎掠带来的热浪，甚至想念玄蚺那冰冷的注视。
但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几颗小小的灵水石，又感受了一下体内因为战斗而更加凝练几分的元力，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这就是他选择的路。
他抬起头，透过石缝的间隙，能看到漫天繁星，璀璨而冰冷，与山谷中看到的似乎是同一片，却又感觉完全不同。
“灵明，”他轻声问，“你说，苍榕爸爸现在在做什么？”
灵明蜷缩在他身边，用小尾巴盖住鼻子，意念传来：“苍榕大人肯定还在不断地变强。我们也要努力，不能给他丢脸。”
“嗯。”青果重重点头，握紧了手腕上的枝条。
夜风穿过林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这片古老山脉的低语，诉说着无数危险与机遇并存的秘密。
青果的冒险，才刚刚写下第一个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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