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4月，镇南县的早稻刚插完秧，田埂上还留着湿漉漉的泥痕，空气里飘着新翻泥土的腥气与秧苗的青涩。楚阳已悄悄换上了一身藏青色的绸缎长衫，领口别着一枚不起眼的银质领针——那是他与镇南联络的暗号，针身内侧刻着一个极小的“楚”字。他身后跟着楚平、楚小山，还有六十个精锐弟兄，每人都穿着粗布短褂，腰间藏着驳壳枪，裤脚扎着麻绳，扮成护送“矿石”的商队伙计，沉默地坐上了前往沪海的马车。
车厢里，楚阳指尖摩挲着怀里的黄铜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1914.7.28”，这是他刻下的一战爆发日期，如今像一根细针，时时刻刻刺着他的神经。马车哐当哐当往前跑，窗外的田垄、村庄、树林飞速倒退，他却觉得时间过得太慢——离7月只剩三个月，每过一天，购买生产线的难度就增一分，欧洲的战火一旦点燃，别说生产线，就是一颗子弹都可能有价无市。
“营座，这次带的东西，真要全给周经理？”楚平坐在对面，压低声音问。他怀里的锦盒垫着丝绒，里面躺着十五块拳头大的玻璃种帝王绿翡翠，通透如深潭湖水，在昏暗的车厢里都泛着莹润的绿光；随行的十辆马车上，还装着三十多吨从张献忠沉船里捞出的金银——十吨金锭，每块都有巴掌大，沉甸甸压得马车轱辘微沉，表面还带着水浸的暗纹；二十吨银锭码得整齐，用麻布裹了三层，对外只说是“滇南特产的矿石”，连押车的伙计都不知道，这些“矿石”能买下半个镇南县。
楚阳点头，目光望向窗外飞逝的田垄——绿油油的麦苗刚没过脚踝，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一派太平景象，可他知道，这平静维持不了多久。“现在离7月只剩三个月，过了这个坎，别说生产线，就是一颗子弹都要翻倍涨价。周经理是怡和洋行的老人，前几次买军火和工厂设备时欠了咱们古董的情，这次只能花大价钱，把关系砸得更牢。”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些金银翡翠，埋在地下也是死物，换成生产线和枪炮，才能在乱世里保住咱们的命。”
他心里早算过一笔账：1914年的货币换算，1英镑约合7.3美元，1美元约合2.4枚大洋，1枚大洋能买30斤大米，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钱也就3块大洋，一家五口人靠10块大洋就能过一个月。而他要的生产线，每一条都是“吞金兽”——早在出发前，他就让沪海的线人混进洋行，摸遍了英国、法国、德国商社的行情，把需要的设备型号、报价、运输周期，甚至连安装需要的技工数量、耗材清单，都列了一份密密麻麻的清单，藏在贴身的衣袋里，上面用铅笔标注着各种备选方案，以防意外。
购械清单与预算方案（含技术人员及黄铜厂）
核心生产线及报价
- 李恩菲尔德步枪生产线：英国产，含枪管钻孔机、枪机装配台、木质枪托打磨机、弹仓加工机等全套28台设备，可月产200支步枪（含刺刀装配）。怡和洋行报价12万英镑，折合87.6万美元，约210.24万大洋。该生产线需配套英国工程师2名（负责安装调试及技术指导，月薪80英镑\/人，折合1382.4大洋\/人）、熟练技工10名（负责日常操作，月薪30英镑\/人，折合518.4大洋\/人），雇佣期4年，违约金500英镑\/人（折合8640大洋\/人），若中途离职，需赔偿设备损耗及再招聘费用。
- 7.7毫米子弹生产线：含弹壳冲压机、发射药填装机、底火装配机、弹头成型机等15台设备，月产10万发子弹。报价8万英镑（58.4万美元，140.16万大洋）；备选子弹复装线（利用旧弹壳翻新，含清洗、整形、重装药设备）报价3万英镑（21.9万美元，52.56万大洋），月产5万发，需技工6名（月薪25英镑\/人，折合432大洋\/人），可作为应急补充。
- 哈奇开斯轻机枪生产线：法国产，需通过英国洋行转购，含枪管冷却系统加工机、供弹机构冲压机、枪身铸造机等22台设备，月产50挺（含弹药箱配套）。报价15万英镑（109.5万美元，262.8万大洋），因涉及跨国转售，需额外支付2万英镑“渠道费”（14.6万美元，35.04万大洋），用于疏通法国军方及海关关系。需法国工程师1名（月薪100英镑，折合1728大洋）、技工8名（月薪35英镑\/人，折合604.8大洋\/人），因法国对军工技术人员出境管控严，需以“民用机械技师”名义办理护照，额外支付1万英镑“担保金”（7.3万美元，17.52万大洋）。
- 德国m1904型75毫米山炮生产线及炮弹线：德国克虏伯公司产，含炮管锻造炉、炮架铸造机、反后坐装置加工机、炮弹弹体加工机、炸药填装线等40台设备，月产10门山炮、500发炮弹（含高爆弹、榴霰弹）。报价25万英镑（182.5万美元，438万大洋），含3万英镑秘密运输费（21.9万美元，52.56万大洋），用于租用德国商船“汉堡号”及伪造报关文件。需德国工程师3名（月薪120英镑\/人，折合2073.6大洋\/人）、技工15名（月薪40英镑\/人，折合691.2大洋\/人），通过荷兰洋行签约，隐藏真实雇佣关系，避免德国军方察觉。
- 黄铜弹壳冲压线（月产15万枚弹壳，含铜片裁剪、拉伸、成型设备）：报价5万英镑（36.5万美元，87.6万大洋），需技工5名（月薪28英镑\/人，折合483.84大洋\/人）。
- 火药生产线（月产2吨无烟药，含硝酸纤维提纯、混合、干燥设备）：报价6万英镑（43.8万美元，105.12万大洋），需化学工程师1名（月薪90英镑，折合1555.2大洋）、技工7名（月薪32英镑\/人，折合552.96大洋\/人），原料需从沪海洋行采购硝酸、硫酸，需额外预留1万英镑原料准备金。
- 底火生产线（月产15万枚底火，含铜壳冲压、雷汞填装设备）：报价2万英镑（14.6万美元，35.04万大洋），需技工4名（月薪26英镑\/人，折合449.28大洋\/人），雷汞需秘密采购，风险较高，需单独安排可靠人员负责。
- 黄铜冶炼厂：收购沪海郊区一家濒临破产的小型黄铜厂，该厂占地约3000平方米，含两座1.5吨冶炼炉、原料筛选机、铸锭机及三间仓库、十间工人宿舍，原有设备可月产5吨黄铜锭（含粗铜提纯、合金配比），报价4万英镑（29.2万美元，70.08万大洋）。该厂原有英国老板因经营不善急需回国，设备虽有些陈旧，但经沪海技工检查，核心部件完好，稍加维修即可使用。厂内原有技工12名（多为沪海本地及周边农民），可直接留用，月薪20大洋\/人，合同期4年，违约金200大洋\/人，若工厂盈利，每年额外发放1个月工资作为奖金。
- 厂家指导团队（核心技术人员）：由生产线供应商配套派出，共6名工程师（英2、法1、德3），主要负责设备安装调试、技术参数校准及工人培训，月薪合计550英镑（约4015美元，9636大洋），4年雇佣总成本约13.2万英镑（96.36万美元，231.264万大洋），含往返路费（欧洲至沪海船票，一等舱，约50英镑\/人）、食宿补贴（每月10英镑\/人）及人身保险（每年50英镑\/人，由怡和洋行统一购买）。
- 厂家海外招聘技工（熟练操作工人）：共50名（英10、法8、德15、其他17），主要负责生产线日常操作及简单维护，月薪合计1550英镑（约美元，大洋），4年总成本约74.4万英镑（543.12万美元，1303.488万大洋）。招聘渠道包括：在英国《泰晤士报》、法国《费加罗报》、德国《柏林日报》刊登匿名招聘广告（以“滇南工业公司”名义），委托怡和洋行欧洲分部筛选简历，面试在比利时布鲁塞尔秘密进行（避开各国军方监控），中介费2万英镑（14.6万美元，35.04万大洋）。
- 沪海本地招聘（辅助技术人员）：在沪海兵工厂旧址、江南制造局周边招聘退休老技工20名，多为曾在制造局从事枪械、火炮维修的工匠，熟悉机械原理，月薪40大洋\/人（约16.67美元，2.28英镑），合同期4年，违约金500大洋\/人（约208.33美元，28.54英镑）。他们主要负责协助外国工程师安装调试设备，同时向本地工人传授基础操作技能，相当于“技术翻译”，解决语言沟通障碍（多数外国技工不懂中文）。
- 全套采购总预算：生产线及黄铜厂82万英镑 + 技术人员成本89.6万英镑（工程师13.2万 + 海外技工74.4万 + 本地技工1.92万 + 中介费2万 + 担保金1万） + 原料准备金1万英镑 = 174.6万英镑，折合1274.58万美元，约3058.992万大洋。
- 定金：签约时支付50万英镑（365万美元，876万大洋），以8吨金锭（约值48万英镑，按当时金价，1盎司黄金约4英镑，1吨黄金约盎司，折合英镑，8吨约102.88万英镑，此处按折价48万英镑计算，因需快速交易）和两块帝王绿翡翠（约值8万英镑，每块约4万英镑，相当于当时沪海一套上等洋楼的价格）抵扣，剩余部分用4吨银锭（约值4万英镑，1吨白银约3110盎司，折合英镑，4吨约英镑）补足。
- 到港付款：设备及人员抵沪后，支付74.6万英镑（544.58万美元，1306.992万大洋），以12吨金锭（约值72万英镑）和15吨银锭（约值16.5万英镑）支付，金锭、银锭直接运至怡和洋行指定的金库，由洋行负责熔炼、铸造成标准货币（便于流通）。
- 验收款：设备安装调试完成，能正常生产出合格产品（如100支步枪、1万发子弹、1门山炮）后，支付50万英镑（365万美元，876万大洋），以剩余5吨金锭（约值30万英镑）和5吨银锭（约值5.5万英镑）支付，剩余部分用滇南矿石（铜矿石、锡矿石）抵扣（按当时市价，1吨铜矿石约值5英镑，需提供2.9万吨矿石）。
- 设备运输：分三批从欧洲港口出发，统一走苏伊士运河-印度洋-南海航线（避开欧洲即将封锁的北海航道及战时可能被征用的地中海航线）：
- 第一批（子弹线、复装线、黄铜线及黄铜厂设备）：4月25日从英国利物浦港装船，由怡和洋行的“约克号”货轮承运（载重5000吨，速度12节），预计6月10日抵沪，全程45天。设备用木箱包装，标注“滇南纺织机械”“矿石加工设备”，箱内垫稻草防震，外层刷防潮漆。
- 第二批（步枪线、哈奇开斯机枪线、底火线）：5月5日从法国勒阿弗尔港装船，租用英国“伦敦号”货轮（载重8000吨，为英国军方运输民用物资的辅助船），混装在布匹、机器零件中间，预计6月29日抵沪，全程55天。海关方面由怡和洋行提前打点，提供“英国军方物资清单副本”，避免开箱检查。
- 第三批（山炮线、炮弹线、火药线）：5月15日从德国汉堡港装船，租用德国商船“汉堡号”（载重6000吨，挂中立国荷兰国旗），设备标注“德国工业机械（用于滇南矿山）”，伪造的原产地证明、商业发票由荷兰洋行出具，预计7月19日抵沪，全程65天，确保7月28日前靠岸（一战爆发前一周）。
- 人员运输：外国工程师及技工分两批乘船：英、法人员随第二批船（“伦敦号”），德籍人员随第三批船（“汉堡号”），均购买二等舱船票，避免与军方人员接触；沪海本地技工由楚平统一安排运车接送（沪海至镇南的运车，需中转三次，全程15天），每人预付1个月工资作为路费。
- 内陆转运：设备抵沪后，用20辆美国汽车（福特t型车，载重1.5吨\/辆）和80辆马车（滇南产马车，载重1吨\/辆），分五批沿沪-嘉-桂-滇商道转运（该商道已打通，沿途有12个联络点，可提供食宿、维修），每批派15名精锐弟兄护送（配备驳壳枪、英77步枪，每人20发子弹），遇到土匪、关卡时，先出示“西门工坊通行证”，必要时武力护送。第一批设备6月15日从沪海出发，8月20日前全部运抵镇南，全程65天。
颠簸了十天，终于抵达沪海。外滩的洋楼鳞次栉比，哥特式尖顶、巴洛克式廊柱刺破灰蒙蒙的天空；黄浦江面上，英国的邮轮、美国的货轮、日本的汽艇往来穿梭，烟囱里冒出的黑烟与江雾混在一起，透着股国际化的喧嚣。码头上，搬运工扛着货物穿梭，洋行的买办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与外国商人用夹杂着中文的英语讨价还价，远处还有巡捕穿着黑色制服巡逻，腰间挂着警棍和手枪，一派乱世中的繁华景象。
周经理早已派了一辆黑色福特轿车在火车站等候，司机穿着笔挺的西装，戴着白手套，见了楚阳，立刻打开车门：“楚先生，周经理在洋行等您。”楚阳弯腰上车，轿车平稳地驶过高架铁桥，穿过熙熙攘攘的南京路，最终停在怡和洋行的大门前——这是一栋五层的红砖洋楼，门口立着两根罗马柱，门楣上刻着“JARdINE mAthESoN & co.”的英文，透着百年洋行的气派。
怡和洋行的顶楼办公室里，红木地板擦得锃亮，墙上挂着世界地图，桌上摆着银质茶具和铜制地球仪。周经理穿着三件套西装，打着条纹领带，头发梳得油亮，见楚阳进来，立刻起身相迎：“楚营长，一路辛苦！这次带的‘矿石’，可还顺利？”他眼神扫过楚阳身后的弟兄，目光在楚平怀里的锦盒上停顿了半秒，嘴角露出了然的笑。
楚阳坐下，接过佣人递来的红茶（加了牛奶和糖，是英国的喝法），开门见山：“周经理，这次来，是想把上次谈的生产线敲定，另外还有两件事——要收购一家黄铜厂，还要请您帮忙招聘一批外国工程师和技工。”说着，他朝楚平递了个眼色，楚平立刻打开锦盒，三块帝王绿翡翠摆在桌上，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绿光映得桌面都泛着莹润的光泽，连空气都像是染上了一层碧色。
周经理的目光在翡翠上停留了半刻，拿起一块放在手心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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