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5日的清晨,皎施平原的风裹着枯草的气息,掠过楚氏联合机械厂的红砖围墙。这座占地百亩的工业堡垒,烟囱里还未升起晨雾,远处的地平线上却已滚来一片猩红——英军第19旅的红色制服,像被风吹散的血渍,在枯黄的草原上蔓延开来。
安德鲁上校坐在装甲指挥车里,指尖划过作战地图上“楚氏联合机械厂”的红圈。他毕业于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索姆河战役中带领步兵营突破过德军三道堑壕,胸前的军功章里藏着四年一战的硝烟。“这群华人把工厂当堡垒?”他嗤笑一声,将间谍传回的火力点情报扔给参谋,“16辆马克IV,12门18磅炮,足够把这堆红砖碾成粉末。”
车窗外,吴登盛骑着匹汗血马,正用缅语嘶吼着煽动人群。他身后的两千缅族武装,一半是曼德勒周边的佃农,一半是街面上的泼皮,手里的武器杂得像杂货铺:生锈的砍刀、磨尖的竹矛,偶尔有支殖民时期的燧发枪,枪托还缠着破布。“冲进工厂,机器归你们,女人归你们!”吴登盛挥舞着镶银的缅刀,唾沫星子溅在最前排的农夫脸上——这些人是他用“免三年租子”骗来的,没人真信能抢到机器,但没人敢违抗这位“曼德勒王”的侄子。
工厂里,汉斯正蹲在炼钢车间的出钢口前,用扳手调整着角度。这位前克虏伯技师的蓝色工装沾满机油,金发被汗水贴在额头。“炮声一响,这里就是迫击炮位。”他用生硬的中文对身边的锻工王铁说,指了指堆在一旁的炸药包,“铁水烧到1500度,比炮弹还管用。”王铁点点头,手里的铁锤无意识地敲着钢砧——三天前他还是个每天锻打五十个零件的工人,现在枪膛里的撞针比手里的锤头更让他心慌。
没人知道,此时的楚平心里比谁都慌。他的第一团组建到现在还没有上过战场,士兵大多是果敢的农民,最熟练的动作是插秧,不是扣扳机。出发前,有个叫狗剩的新兵偷偷问他:“团长,子弹打在身上疼不疼?”楚平没回答,只是把自己的护身符塞给了他——那是块用红绳串着的虎骨,他爹留给他的。
10月6日上午9点,三发绿色信号弹划破天空——安德鲁的“围点”开始了。12门18磅野战炮率先开火,炮弹带着尖啸砸向工厂的围墙,“轰!轰!”的巨响震得车间里的机床都在颤抖。第一发炮弹落在围墙东南角,半米厚的砖墙像饼干一样碎开,红砖碎片飞溅到二十米外的菜地里,砸烂了刚种下的白菜。
“隐蔽!都躲到机器后面!”汉斯大喊着,把一个吓得发抖的学徒按在车床底下。那学徒叫小李,才18岁,昨天还在跟王铁学怎么磨车刀,现在抱着头蹲在地上,裤腿湿了一片——吓尿了。王铁拍了拍他的背,刚想说句安慰的话,第二发炮弹就落在了旁边的冲压车间,屋顶的瓦片像雨点一样砸下来,一名女工被砸中额头,鲜血瞬间流了满脸,她尖叫着跑出车间,没跑两步就被远处的冷枪放倒——是英军的狙击手在试射。
安德鲁的战术很明确:先用炮火消耗,再用狙击手点名,最后让缅族武装去填缺口。他坐在指挥车里,听着通讯兵报来的“击毁火力点3个”“击毙华人5名”,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明显。“让吴登盛派五百人上去,”他下令,“就从东南角的缺口进,看看里面的火力。”
吴登盛把五百缅族武装赶到缺口前,身后架着两挺刘易斯轻机枪——谁后退就打谁。这些人缩着脖子往前挪,有的手里还拿着锄头,根本不像士兵。当最前面的人刚踏进缺口,车间的窗户里突然响起了枪声!是汉斯组织的工人射击队,用的是楚氏兵工厂造的“果敢式”步枪,精度不高,但胜在人多。
“砰!”王铁扣动了扳机,子弹没打中前面的缅族武装,却擦着旁边人的耳朵飞了过去。他的手在抖,第一次杀人比第一次锻打钢锭还紧张,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旁边的小李更糟,枪都举不起来,只是闭着眼睛乱扣扳机,子弹全打在了地上。
缅族武装被这突如其来的射击吓懵了,转身就往回跑,后面的英军机枪真的响了,“哒哒哒”的枪声里,跑在最后的十几个人倒在了地上。吴登盛气得直跺脚,却不敢跟安德鲁叫板——他的缅刀再锋利,也砍不过坦克的履带。
10月7日,安德鲁加大了炮击力度。16辆马克IV型坦克推进到工厂外围五百米处,主炮对着厂房的屋顶开火,车间的玻璃全被震碎,有的厂房横梁被打断,屋顶塌了一半。汉斯的炼钢车间成了重灾区,出钢口被炮弹炸得变形,堆在旁边的炸药包差点被引燃,幸好王铁冒着炮火冲过去,用湿棉被盖住了火星。
傍晚,楚平的第一团在南渡河遭遇了英军的补给队。他本来想炸桥,却没想到安德鲁早派了一个营1000多人的步兵守在桥边。战斗打响时,狗剩第一个冲了上去,结果没跑两步就被子弹击中了大腿,他倒在地上哭着喊“娘”,楚平想派人去救,却被英军的机枪压得抬不起头。最后,他们没能炸掉桥,反而损失了几十多个人,狗剩的尸体都没抢回来——被英军拖去喂了野狗。
楚平坐在战壕里,手里攥着那个虎骨护身符,声音沙哑。他的士兵们大多低着头,有的在哭,有的在呕吐——第一次战斗的惨烈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通讯兵跑来报告,说工厂那边催他们赶紧回去支援,楚平摇了摇头:“回去也是送死,我们得等天黑,绕到他们后面去。”
10月8日,安德鲁觉得“耗”得差不多了。他给吴登盛下了死命令:“今天必须拿下工厂的东车间,否则你的人就别想拿到租子。”吴登盛没办法,只能把剩下的一千五百缅族武装全拉了上来,还亲自带队冲在前面——他怕这些人跑了。
这次英军的炮火更猛,不仅有野战炮,还有坦克的主炮,东车间的围墙被炸开了一个十米宽的缺口,屋顶全塌了,露出里面的机床。当炮火停了,吴登盛举着缅刀大喊:“冲啊!进去抢机器!”缅族武装们像疯了一样往前冲,有的甚至忘了开枪,只是挥舞着砍刀。
“守住缺口!用铁水!”汉斯大喊着,指挥工人们打开炼钢炉的出钢口。通红的铁水顺着斜坡流下去,像一条火龙冲进缅族武装的队伍里,“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被铁水浇到身上,衣服瞬间燃烧起来,在地上打滚,最后变成一团黑炭。王铁站在出钢口旁,手里拿着铁棍,把试图爬上来的缅族武装往下捅,他的脸上溅到了铁水的火星,烫起了水泡,但他没敢松手——身后就是主厂房的核心设备。
战斗最激烈时,一个缅族武装冲进了炼钢车间,举着砍刀向汉斯砍去。汉斯躲闪不及,左臂被砍中,鲜血瞬间染红了工装。他忍着疼,用手里的扳手砸向对方的头,那人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汉斯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臂,突然笑了——这是他来缅北后第一次杀人,比他当年在克虏伯造大炮时更让他心跳加速。
但缅族武装太多了,东车间还是被突破了。他们冲进车间后,根本不管机器,只是四处抢掠:有的抢工人的手表,有的抢车间里的铜零件,还有的把女工的头巾扯下来当战利品。吴登盛站在车间中央,看着满地的狼藉,突然觉得不对劲——怎么没遇到多少抵抗?
他不知道,汉斯早就带着工人们撤到了主厂房,东车间里的“抵抗”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当最后一个缅族武装冲进东车间时,汉斯按下了藏在墙壁里的引爆器——东车间的梁上挂着二十个炸药包,“轰隆!”一声巨响,整个车间塌了,里面的五百多缅族武装全被埋在了下面,吴登盛因为躲得快,只被埋了半截腿,被手下拖出来时,裤子上全是血和尘土。
安德鲁接到消息时,正在吃午餐。他把手里的三明治扔在地上,骂了句“蠢货”。他没想到汉斯会用“弃车保帅”的招,更没想到这些工人比他想象的要狠。“给我炮轰主厂房!”他下令,“把里面的机器全炸烂!”
10月9日,主厂房成了炮火的目标。炮弹像雨点一样砸在屋顶上,车间里的机床被炸毁了三十多台,有的被炮弹直接炸成了废铁,有的被倒塌的横梁砸坏。王铁负责的车床也没能幸免,床身被弹片划开一道大口子,他蹲在地上,摸着车床的伤口,眼泪掉了下来——这台车床是他亲手组装的,每天早上他都会用棉布擦一遍,现在却成了一堆破烂。
下午,楚平的第一团终于绕到了英军的后方,炸毁了他们的弹药库。但这并没有改变战局,安德鲁很快从曼德勒调来了新的弹药,反而派了一个营加一个坦克连去追击楚平。第一团的士兵们吓得四散逃跑,有个叫二柱子的班长,因为跑得慢,被坦克的履带碾断了腿,他躺在地上,看着坦克远去的背影,咬着牙把自己的步枪砸了——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10月10日,工厂的水塔被炮弹击中,断了水。工人们只能喝车间里的冷却液,有的喝了之后上吐下泻,失去了战斗力。汉斯把剩下的人分成两拨,一拨守住厂房,一拨去外面的水井打水——但水井被英军的狙击手盯上了,去打水的人十有八九回不来。
傍晚,楚阳的电报来了,说派来的增援部队在半路上被英军伏击,全军覆没。汉斯拿着电报,手在抖——他们成了孤军。王铁走过来,把一块干硬的压缩饼干递给了他:“汉斯先生,吃点吧,明天还要打。”汉斯接过饼干,咬了一口,差点咽不下去——这饼干是三个月前生产的,早就过期了,味道像锯末。
10月11日,安德鲁开始实施“打援”计划。他知道楚阳肯定会再派增援,所以在工厂西侧的公路上埋了地雷,还派了两个步兵营和一个坦克连埋伏在路边。不出他所料,中午时分,一支由果敢土司组成的增援部队来了——大约2000百人,手里拿着老式的步枪,骑着马,像一群散兵游勇。
当这支队伍走进伏击圈时,安德鲁下令开火。地雷爆炸,战马受惊,四处狂奔,土司兵们纷纷从马上摔下来,有的被地雷炸断了腿,有的被坦克的机枪扫射倒地。战斗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增援部队就全军覆没,土司头人的尸体被挂在路边的树上,身上的金银首饰被英军扒得一干二净。
安德鲁让人把土司头人的人头割下来,用竹竿挑着,送到工厂的围墙外。“告诉里面的人,”他对通讯兵说,“再不投降,这就是他们的下场。”汉斯看到那个人头时,胃里翻江倒海,吐了出来——他见过战场上的死人,但没见过这么残忍的。
工厂里的士气低到了极点。有个叫老周的钳工,偷偷地从围墙的缺口跑了出去,向英军投降。安德鲁让他去劝降里面的人,老周站在围墙外,喊着“投降吧,英军会饶了我们的”,结果被王铁一枪打死了——王铁的枪法还是不准,打了三枪才打中,老周倒在地上,眼睛还圆睁着,像是不敢相信自己会死。
“谁再敢提投降,这就是下场!”汉斯站在主厂房里,对着下面的人大喊,他的左臂还在流血,用绷带吊在脖子上,“我们是工人,这里是我们的工厂,死也要死在这里!”工人们沉默着,没人说话,但手里的枪握得更紧了——他们不是士兵,但他们不能让自己的工厂被炸毁。
10月12日,天降大雨。英军的炮击停了,坦克也因为泥泞无法前进。汉斯抓住这个机会,组织工人们抢修工事,还派人去外面的树林里找食物。王铁和小李一组,在树林里找到了一窝野鸡蛋,还有一些蘑菇。回来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英军的侦察兵,小李吓得差点尿裤子,王铁却突然冲了上去,用手里的猎刀捅进了对方的肚子——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猎刀拔出来时,鲜血溅了他一脸,他没吐,只是擦了擦脸,对小李说:“走,回去煮鸡蛋。”
10月13日,雨停了。安德鲁的坦克又开始进攻,这次他们用了烟幕弹,把工厂笼罩在一片烟雾中。坦克借着烟雾的掩护,冲进了工厂的院子里,机枪对着主厂房的窗户扫射。有辆坦克直接撞在了主厂房的墙上,墙皮掉了一大块,露出了里面的钢筋。
“汽油弹!扔汽油弹!”汉斯大喊着,工人们把早就准备好的汽油弹扔向坦克。汽油弹在空中划出一道火弧,落在坦克的发动机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坦克里的士兵想跳车逃生,却被工人们用步枪打死在车门口。王铁扔了三个汽油弹,有一个没扔准,落在了旁边的菜地里,把刚长出来的土豆苗烧了——他心疼了好半天。
下午,楚平的第一团回来了。他们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个个衣衫褴褛,有的还带着伤。楚平走到汉斯面前,低着头说:“对不起,我们没能炸毁桥,还损失了很多人。”汉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我们还需要你们。”
楚平带来了一个消息:楚阳正在组织部队已经带了两个团,两天后就能赶到。这个消息像一剂强心针,让工人们重新燃起了希望。王铁对小李说:“援军来了,我们就能把英军赶跑了,到时候我教你怎么磨车刀,保证你磨的比谁都好。”小李点点头,眼里有了光——他想家了,想他娘做的米线,想他爹的老黄牛,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回去。
10月14日,战斗进入了第十天。安德鲁知道,如果再拿不下工厂,等楚阳的骑兵来了,他就会陷入被动。所以他决定发起总攻,把所有的兵力都投了进去:16辆坦克还只剩下10辆能战斗)、12门野战炮(只剩下8门)、还有三千多名步兵。前面主要是果敢缅族土司兵在消耗
上午9点,总攻开始。炮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猛烈,主厂房的屋顶全塌了,墙壁被炸开了好几个大洞,里面的机器暴露在外面,被炮弹炸得东倒西歪。坦克冲进了院子里,对着主厂房的大门开火,大门被炸毁,木屑飞溅。
“守住大门!”汉斯拿着一把毛瑟98a步枪,站在大门后面,对着冲进来的英军射击。他的左臂已经麻木了,不知道疼,只是机械地扣动扳机。楚平的第一团在院子里和英军展开了白刃战,士兵们用刺刀、用枪托、用石头,和英军拼杀。二柱子虽然断了腿,但他坐在地上,用手里的砍刀砍向英军的腿,砍倒了三个,最后被一颗子弹击中了胸口,倒在地上时,手里还紧紧握着砍刀。
王铁和小李守在主厂房的二楼,用反坦克步枪射击坦克。“左边第二辆!瞄准观察孔!”王铁大喊着,小李迅速装弹。“砰!”子弹呼啸着飞出,击中了坦克的观察孔,驾驶员当场毙命,坦克失去控制,撞向了旁边的墙壁,引发了爆炸。小李欢呼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成功击中坦克,他的手不抖了,眼里全是兴奋。
战斗最激烈时,吴登盛带着剩下的两百多缅族武装冲了进来。他的腿还没好,一瘸一拐的,手里的缅刀上全是血。“杀啊!”他大喊着,却没人跟他冲——他的人早就吓破了胆,有的甚至偷偷地往外面跑。吴登盛见没人跟来,气得直跺脚,刚想回头骂人,就被楚平一枪击中了胸口,他倒在地上,眼睛圆睁着,像是不敢相信自己会死。
中午12点,就在主厂房即将被攻破时,远处传来了战马的嘶鸣和汽车的发动机声音,同时炮弹开始落进了英军的阵地。英军的步兵们被冲得七零八落,
安德鲁看着如此景象,脸色铁青。他知道,事不可为。“撤退!立刻准备撤退。撤退!。英军的士兵们有序相互掩护着退出战场,向曼德勒的方向撤退,坦克在后面掩护,步兵在前方。和进攻时正好相反像。
楚平本来要带着第一团的士兵们追了出去。王铁想跟着去,却被汉斯拉住了:“别去了,我们得守住工厂。
10月15日清晨,皎施平原的风又吹了起来,这次没有了炮火的轰鸣,只有工厂里的炊烟在袅袅升起。汉斯站在主厂房的废墟前,看着工人们在清理尸体,有的在扑灭余火,有的在抢修机器。王铁正在试图修复他的车床,虽然床身已经变形,但他还是想试试——这是他的命。
“我们赢了!”他对汉斯说,“安德鲁的第19旅损失了好几千人(实际损失几百人,其他为土司兵),坦克只剩下8辆,再也不敢来了。”汉斯点点头,眼里却没有笑容——他知道,这场胜利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工厂的统计出来了:工人们牺牲了两百多人,受伤三百多人;楚平的第一团牺牲了一千三百多人,受伤六百多人;增援的土司部队全军覆没。车间里的机器损坏了三分之二,围墙被炸塌了一半,水塔和烟囱都成了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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