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山主峰残破的指挥部里。
李明渊正靠在墙壁上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外面日军的冲锋号已经响彻山谷，最后的总攻开始了。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手中高举着一份刚刚破译的电文，脸上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
“师座！师座！电报！是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李明渊那双早已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猛地爆射出一缕精光。
他一把抢过电报，那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
“李军长，我部386旅已于日军包围圈后方三号山口处撕开一道缺口。”
敌军反扑猛烈，我部伤亡巨大，支撑时间有限。
“请立刻组织部队，不惜代价，向此方向突围。陈。”
陈旅！
386旅！
是他们！
竟然真的是他们！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暖流猛地涌上李明渊的心头，让他那颗早已冰封的心瞬间融化。
他做梦也想不到在所有人都抛弃他的时候，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向他伸出援手的，竟然会是他曾经当作棋子和盟友的八路军！
巨大的求生欲望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扔掉电报一跃而起，仿佛一头濒死的雄狮重新焕发了生机。
他冲出指挥部站在那片由尸体堆积而成的高地上，对着山下所有还在喘气的残兵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震天的嘶吼。
“弟兄们，我们没有被抛弃！我们的援军到了！”
他的声音通过几名同样扯着嗓子大吼的传令兵传遍了主峰阵地的每一个角落。
-“八路军的兄弟部队正在外面拿他们的命给我们撕开一条活路！”
“现在！所有还能动的！所有不想死的！所有想给咱们死去的弟兄们报仇的！”
“把你们的刺刀都给老子装上！把你们最后的手榴弹都给老子攥紧了！”
“跟着我！冲出去！”
“杀出一条血路！活下去！”
绝境之中任何一点希望都会被无限放大。
李明渊的这番话如同一针强心剂注入了每一个濒临崩溃的士兵心中。
他们麻木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火焰。
“冲出去！活下去！”
“跟师座一起！杀出去！”
残存的数千名士兵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
李明渊迅速将所有还能战斗的人员整编成一个巨大的锥形阵。
他将自己宝贝的装甲营里仅存的那三辆谢尔曼坦克和五辆斯图亚特坦克放在了阵型的最前端，作为整个突围部队的矛头。
“目标！三号山口！给我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李明渊跳上一辆坦克的炮塔挥舞着手中的驳壳枪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钢铁的洪流开始缓缓启动。
数千名步兵紧紧地跟在坦克后面组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突击力量，向着陈赓在电报中指引的方向猛地冲了过去。
山下的饭田贞固显然没有料到这支已经被他认定为死老虎的部队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他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正面的防线瞬间就被坦克的炮火和履带撕开了一道口子。
但甲级师团的战斗素养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日军在经历了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反应过来。
饭田贞固急令预备队在李明渊突围的必经之路上布下了层层的阻击阵地。
当李明渊的突围部队冲出主峰阵地进入到山下的谷地时，他们一头撞进了日军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
这里原本是龙牙山下的一片村庄。
但此刻所有的房屋都变成了日军的暗堡。
断壁残垣之间隐藏着无数的机枪火力点和反坦克小组。
道路上更是布满了地雷和铁丝网。
冲在最前面的谢尔曼坦克刚一进村就压上了一颗大号反坦克地雷。
伴随着一声巨响整辆坦克被炸得飞了起来，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
紧接着从两侧的房屋里窜出数个抱着炸药包的日军敢死队，他们疯狂地扑向了后面的坦克。
爆炸声此起彼伏，很快另外几辆坦克也相继趴窝堵住了狭窄的村道。
失去了坦克掩护的步兵彻底暴露在了日军的交叉火力之下。
子弹如同暴雨般从四面八方泼洒过来。
李明渊的士兵像被割草一样成片地倒下。
双方在这些残垣断壁之间展开了最惨烈的逐屋争夺和巷战。
每一寸土地都在反复拉锯。
每一间房屋都要用人命去填。
一团长李卫国浑身是血，他的一条胳膊已经被炸断，用布条草草绑着吊在胸前。
他冲到同样在提枪战斗的李明渊面前脸上带着绝望的神色。
“师座，不行了！前面全是鬼子的暗堡和雷区！”
“我们冲不过去，弟兄们的伤亡太大了！再这么冲下去我们这点人就全都交代在这里了！”
李明渊看着前方那片被火光和死亡笼罩的村庄，看着自己的士兵一批批冲进去又一批批倒下，他的心在滴血。
他知道第一次突围已经失败了。
“撤退！”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声音因为不甘和愤怒而剧烈地颤抖：
“所有人！交替掩护！先撤回主峰！”
命令下达，残存的部队开始向后撤退。
但撤退的路同样充满了血腥。
日军像闻到血腥味的狼群紧紧地咬在他们身后，不断地撕咬着吞噬着掉队的士兵。
当李明渊带着部队狼狈不堪地退回主峰阵地时，他清点了一下人数。
出击时还有近六千人，此刻还能站着的已经不足五千。
短短一个小时的突围他又折损了近千名最精锐的弟兄。
他抬头望向三号山口的方向，那里的枪炮声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他心中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一盆冰冷的绝望之水当头浇下。
难道天真的要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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