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谷的入口藏在三道瀑布后面，水珠顺着崖壁织成水幕，阳光穿过去，在谷口投下 rainbow 似的光斑。阿夜举着笛子靠近时，水幕突然泛起涟漪，那些光斑聚成个模糊的人脸——是守桥老人年轻时的模样，正对着他们笑。
“回音石藏在‘声巢’里，”老人的声音从水幕里飘出来，带着瀑布的湿润感，“那地方是谷里的声音心脏，所有被雾吞掉的回声都在那儿筑巢。小心些，别被‘空响’缠上，它们会模仿你最在意的声音骗你回头。”
话音刚落，水幕“哗啦”一声分开，露出里面的雾谷。谷里的雾是淡紫色的，踩上去像踩在厚厚的棉絮上，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脚下发出“咯吱”的轻响，仔细听，竟像是无数细碎的说话声在碰撞。
笛笛突然对着左边的雾团低吼一声，那里立刻传来阿夜母亲的声音：“阿夜，快回家吃饭了——” 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阿夜握着笛子的手紧了紧，指尖按在笛胆的位置，笛身微微发烫，发出道清越的音波。那片雾团被音波震得散开，露出里面团灰扑扑的影子，像团揉皱的纸。
“空响。”阿夜低声说，想起老人的话，“它们靠模仿声音引人生出执念，才能扎根在雾里。”
阿月举着贝壳镜照向那影子，镜里映出的是团缠绕的声波纹路，像乱麻似的：“难怪听着有点发飘，原来没有真正的情绪，只是单纯的声音复刻。”
笛笛冲上去，用爪子拍散了那团影子，影子消散时发出阵刺耳的尖啸，像破旧的留声机卡了带。雾里立刻传来更多细碎的声音，有孩童的哭闹声，有商贩的叫卖声，甚至还有去年集市上耍猴人的鞭子声，层层叠叠裹了过来。
“别回头，跟着笛音走。”阿夜举起笛子，吹了个短促的升调，笛胆的红光透过笛身渗出来，在雾里画出道笔直的光轨，“这是‘破妄调’，空响最怕这个。”
果然，那些杂乱的声音碰到光轨就像冰雪遇了火，“滋滋”地消融了。他们顺着光轨往里走，雾渐渐变成深紫色，脚下的“咯吱”声越来越响，仔细分辨，竟能听出是不同人的脚步声——有的沉重，有的轻快，像是无数人曾在这条路上走过。
“声巢快到了。”阿月指着前方，那里的雾在剧烈翻腾，像被什么东西搅动着，“你看雾里的影子，在动！”
浓雾深处，无数细长的影子在扭曲摇摆，它们像是由声音凝结而成，有的像拉长的“啊”字，有的像弯曲的“哦”字，凑在一起竟组成了片摇曳的“声林”。那些影子碰到光轨，就发出乐器般的共鸣声，有的像古筝，有的像胡琴，倒成了天然的伴奏。
“这些是‘声纹枝’，”阿夜看着笛子上刚浮现的浅紫色纹路，“是回音纹的雏形！笛胆在吸收它们的能量呢。”
笛身上的三色花旁边，果然多了道淡紫的纹路，像道弯曲的声波，随着周围的共鸣轻轻颤动。
穿过声林，眼前突然开阔起来——谷底有个巨大的石巢，巢壁上嵌满了半透明的石头，每块石头里都裹着团声音：有的是情侣的私语，有的是战场上的呐喊，还有的是母亲哄孩子的摇篮曲。石巢中央，块人头大的水晶正发出淡淡的白光，无数细小的声波像银线似的围着它转，正是回音石！
“小心，声巢的守护兽在石巢顶上！”阿月突然喊道。
阿夜抬头，只见石巢顶端蹲着只像猫头鹰的怪鸟，却长着六只翅膀，每扇动一下，就有无数回声从翅膀间漏下来，化作利剑射向他们！那些回声是“滚开”“别碰它”“这是我的”，带着尖锐的穿透力。
“是‘回音鸮’，以声音为食！”阿夜立刻吹奏起“破妄调”，笛音化作道红光撞上那些声箭，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像玻璃破碎。
笛笛纵身跃起，对着回音鸮的翅膀猛扑过去，爪子上沾着的音蛟沙撒了对方一身。回音鸮被沙粒烫得尖叫，六只翅膀乱扇，漏下的回声变得杂乱无章，有的甚至是婴儿的笑声，杀伤力大减。
“它的翅膀是声囊，打碎翅膀上的声膜就行！”阿夜找准机会，让笛胆的红光凝聚在笛孔，吹出段急促的“裂帛调”。红光像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划破了回音鸮最外侧的翅膀！
那翅膀上的声膜一破，里面藏着的无数杂音立刻泄了出来，回音鸮痛得直打滚，剩下的翅膀也扇不动了，摔在石巢边晕了过去。
阿夜走到石巢前，回音石散发的白光落在笛身上，那些淡紫的回音纹突然变得清晰，像水波似的扩散开来。他伸手触摸回音石，石头立刻化作道白光钻进笛孔，笛胆发出声满足的轻鸣。
“快看！”阿月指着笛子，“回音纹长成了！还是双层的呢！”
笛身上，淡紫的纹路绕着三色花转了两圈，像条温柔的蛇，纹路里还嵌着无数细小的音符，细看竟是他们从进山到现在听到的所有声音——瀑布的轰鸣、空响的模仿、声纹枝的共鸣，全都被记下来了。
石巢里的石头突然开始发光，每块石头里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像无数台收音机同时播放着不同的频道。阿夜吹起笛子，笛音和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段奇妙的合鸣，那些声音里的情绪——喜悦、愤怒、思念，都顺着回音纹渗进笛身，让笛子多了层“温度”。
离开雾隐谷时，水幕里的老人又出现了，这次他手里拿着支更小的笛子：“回音纹能帮你记住所有重要的声音，下次再遇到空响，笛胆会自动用你最坚定的记忆击碎它们。”
“下一站是哪里？”阿月问。
老人的身影渐渐淡去：“去‘余音涧’吧，让回音纹学会‘辨声’，那时，笛子才算真正有了‘耳’。”
雾气里，笛身上的回音纹轻轻闪烁，像在侧耳倾听谷外的风声。阿夜知道，这道纹路不仅记住了声音，更记住了每种声音里藏着的情感——这大概就是老人说的“灵笛有忆”吧。
笛笛叼着晕过去的回音鸮跟在后面，那家伙的翅膀还在漏着零星的笑声，倒给这趟旅程添了点奇妙的背景音乐。阿夜低头看着笛子，突然发现三色花的花瓣上，映出了他和阿月的影子，正朝着余音涧的方向走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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