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湾里的水静得像块凝固的碧玉,阳光穿透水面,在珊瑚礁上投下斑斓的光斑。阿夜将那颗裹着红树叶的珍珠凑近眼前,叶面上的树汁字迹在光线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仿佛能闻到红树滩特有的潮湿气息。
“这字是张爷爷的笔迹。”虎子凑过来看了两眼,指尖轻轻点了点“共赏红树花开”几个字,“他总说,和声草开花时,红树滩的潮汐会带着花香飘出十里地。”话音刚落,筏尾的和声草突然轻轻摇曳,叶片上的声纹闪烁起来,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阿夜将珍珠小心地收进木盒,抬头时忽然发现珊瑚礁的岩壁上嵌着许多空贝壳,每个贝壳里都躺着片半透明的薄膜,阳光照上去,薄膜上竟浮现出细密的纹路——与海螺号的声纹图谱惊人地相似。“这些贝壳是‘声纹匣’。”她伸手取下一只,薄膜触手微凉,像涂了层琼脂,“你看这纹路,和我们刚才吹的调子重合了七处。”
虎子也摘下一只贝壳,对着阳光翻来覆去地看:“难怪母鱼不敢进来,这些声纹能形成屏障?”他试着用手指在薄膜上划了道弧线,薄膜突然震颤起来,发出“嗡”的一声,周围的海水竟跟着泛起涟漪,远处几只小海龟被震得翻了个身,慌慌张张地划水躲开。
“不止是屏障。”阿夜将贝壳凑近耳边,薄膜的震颤声里混着细碎的“沙沙”声,像有人在远处翻书,“里面还藏着别的声音。”她试着用灵笛吹了段简单的调子,薄膜上的纹路立刻活跃起来,像群被惊动的银鱼,沿着笛声的轨迹游走,原本模糊的“沙沙”声也变得清晰——是女子的声音,在说“珊瑚礁的月光石能养声纹”。
虎子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掏出个布包,解开时露出块拳头大的石头,石面上布满蜂窝状的小孔,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虹光。“这是在黑石屿捡的‘月光石’,张爷爷说它能吸收声纹。”他将石头往贝壳旁一放,薄膜上的纹路立刻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般聚集过来,在石面上印出淡淡的痕迹,“你看!真能吸!”
就在这时,海湾深处传来“咕噜”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吐泡泡。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块巨大的珊瑚石后浮出个脑袋,乱糟糟的头发上挂着海草,正是之前在红树滩见过的老渔民。“总算等来你们了。”老渔民抹了把脸,露出张被海风刻满皱纹的脸,手里还提着个竹篮,篮里装着十几颗莹白的珠母贝,“张丫头让我在这儿候着,说你们会带和声草籽来。”
“李伯?您怎么在这儿?”虎子惊讶地站起来,竹筏晃得差点翻了,“张爷爷说您上个月去了远海。”
李伯咧开嘴笑,露出颗金牙:“去采‘回音螺’了,这海湾的声纹得用那螺调谐才稳当。”他举起竹篮里的珠母贝,“这些是‘子贝’,跟红树滩的‘母贝’能共鸣,你们把草籽种进去,它们会带着声纹顺着洋流漂回去,比竹筏快十倍。”
阿夜注意到李伯的耳朵上挂着个海螺,螺口用红绳系着,正是之前在红树滩见过的“回音螺”。“您刚才一直在听我们说话?”她指着海螺问道。
“不然咋知道你们用了月光石。”李伯取下海螺,对着它吹了口气,螺声清越,海湾里的贝壳薄膜立刻齐齐震颤起来,像在合唱,“这螺能收十海里内的声纹,你们在黑石屿吹灵笛时我就听见了。”他指着珊瑚礁岩壁,“这些声纹匣是早年张丫头她娘弄的,说是怕哪天红树滩遭了灾,留个备份的声纹库。”
虎子突然一拍大腿:“难怪!我说这些贝壳的纹路眼熟,跟红树滩珠母贝壳上的一模一样!”他蹲下身扒开块礁石,底下露出片细密的根须,正是和声草的根,只是颜色比红树滩的深些,“这儿也种着和声草!”
“种了三年了。”李伯把珠母贝倒进竹筏的木箱里,“每年月圆时,子贝会顺着洋流回红树滩,把海湾的声纹带给母贝。去年带回的草籽长出的和声草,治好了那边的赤潮。”他突然压低声音,指着竹篮底部,“底下有张图,是张丫头画的,说你们要找的‘声纹谱’藏在沉船里。”
阿夜翻到竹篮底部,果然摸到张油纸,展开后是幅手绘的海图,图上用朱砂标着个“x”,旁边写着“沉船北纬37度,声纹匣第七排”。“声纹谱?”她抬头看向李伯,“是记录所有和声草声纹的图谱?”
“可不是嘛。”李伯往嘴里塞了片海带,含糊不清地说,“当年张丫头她娘就是靠那谱子培育出抗瘴气的和声草,可惜十年前沉船时弄丢了。”他指着月光石,“那石头能吸声纹,但存不久,得刻在谱子上才保险。”
虎子已经按捺不住,拿起月光石就往海图标的方向跑,没跑两步就被海草绊倒,月光石滚进了珊瑚丛。众人笑着去捡时,却见石头掉进个洞口,洞里黑黢黢的,隐约传来“叮咚”声,像是金属碰撞。
“这是……沉船的烟囱?”阿夜探头往里看,洞口的岩壁上嵌着片巨大的贝壳,薄膜上的纹路正剧烈跳动,显然里面的声纹很活跃。李伯递来盏油灯,火苗在洞口晃了晃,照亮了里面的景象——艘木质沉船斜插在珊瑚礁里,船身覆满了海藻,甲板上散落着些生锈的乐器,其中架铜制的管风琴正随着海浪轻轻晃动,琴键上还粘着片和声草叶。
“声纹谱肯定在琴里!”虎子率先爬进洞口,刚碰到管风琴就叫了起来,“这琴键上有字!”阿夜凑近一看,琴键上果然刻着细小的纹路,与声纹匣薄膜上的如出一辙,只是更复杂些,像串连在一起的星河。
李伯在洞口喊道:“用月光石吸!吸满了带回红树滩,母贝能把纹路拓在贝母上,就成新的声纹谱了!”
阿夜将月光石按在琴键上,石头上的小孔立刻像呼吸般开合起来,琴键上的纹路顺着石头表面往上爬,渐渐汇成条发光的溪流。虎子帮忙稳住摇晃的琴身,突然指着船尾喊道:“快看!那里有箱珠母贝,全是打开的,像在等着装声纹!”
海湾外传来“呜呜”的船笛声,李伯探头看了眼,笑道:“是红树滩的船来接了。”他扔给阿夜个网兜,“把月光石和子贝装进去,这网是和声草纤维编的,能护住声纹不被海水冲散。”
阿夜将网兜挎在肩上时,突然发现那些声纹匣的薄膜都转向了同一个方向,纹路组成了个箭头,指向红树滩的位置。虎子正抱着箱珠母贝往外走,见状乐道:“它们在说‘快走吧’呢!”
李伯撑着木筏在前面引路,阿夜和虎子跟在后面,网兜里的月光石越来越亮,像揣着颗小太阳。穿过珊瑚礁通道时,阿夜回头望了眼那艘沉船,管风琴的琴键还在轻轻颤动,片和声草叶从琴键上飘落,顺着洋流漂向红树滩的方向,叶面上的声纹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像串流动的音符。
“等和声草花开了,这些子贝会不会带着新的声纹回来?”虎子突然问道。
阿夜低头看着网兜里的珠母贝,它们正轻轻开合着,像是在应和。“会的。”她轻声说,“就像李伯说的,声纹会顺着洋流走,也会顺着风回来。”
远处的海平面上,红树滩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隐约能听见女子的笑声顺着海风飘过来,混着和声草的沙沙声,像在说“欢迎回来”。网兜里的月光石突然亮了一下,阿夜低头时,发现石头上的纹路已经连成了完整的图谱,像幅缩小的红树滩地图,每个角落都闪着和声草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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