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宅子在青竹坊东南角，占地比李家还大。高墙深院，朱门铜环，门口两座石狮子张牙舞爪，看起来气派得很。
陈凡是傍晚时分去的。他没带太多人，只让瘦猴远远跟着，在坊市外接应。赴宴带人太多显得心虚，但完全不设防就是傻。
王家门口，王明已经在等着了。他看到陈凡独自一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堆起笑容：“陈教主果然守信，家父已经在里面等候了。请。”
陈凡点点头，跟着王明走进宅子。
王家的宅院比李家更奢华。青石铺地，雕梁画栋，回廊里挂着灯笼，将整个院子照得通明。一路上遇到不少护卫，修为都在炼气五六层，而且数量不少。
看来王家在黑风山脉这些年，确实积累了不少家底。
穿过三重院落，来到正厅。厅内灯火通明，摆着一张大圆桌，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主位上坐着王德海，他今天穿得更华丽了，一身紫色锦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祥云图案。
旁边还坐着三个人。一个是穿着黑色劲装的独眼汉子，约莫四十岁，炼气九层修为，眼神凶厉。一个是白面书生打扮的中年人，炼气八层，手里摇着把折扇。最后是个穿着暴露的妖艳女子，炼气七层，媚眼如丝地看着陈凡。
“陈教主来了。”王德海起身相迎，笑容满面，“来来来，请坐。今天这宴，一是为犬子昨天的冒犯赔罪，二是庆祝幽冥教加入四家联盟，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陈凡在空位上坐下，目光扫过那三人：“这几位是？”
“哦，介绍一下。”王德海指着独眼汉子，“这位是黑石坡的二当家，雷豹。旁边这位是黑石坡的军师，白面书生。这位是雷当家的红颜知己，花娘子。”
陈凡心中冷笑。王德海果然和黑石坡勾结，而且毫不掩饰。
雷豹盯着陈凡，独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听说陈教主单杀了疤面，还打退了吴老四，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过奖。”陈凡平静地说，“雷当家在黑石坡多年，才是真正的老江湖。”
“江湖再老，也得服老。”雷豹端起酒杯，“来，陈教主，我敬你一杯。”
陈凡没有动杯：“抱歉，我不喝酒。”
气氛顿时一滞。
花娘子娇笑起来：“陈教主不会是怕我们在酒里下毒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陈凡看着她，“尤其是对不熟的人。”
王德海哈哈一笑，打了个圆场：“陈教主谨慎些是应该的。不喝酒就不喝，咱们吃菜。这些菜都是我让厨房精心准备的，用的都是黑风山脉的上等食材。”
陈凡看了眼桌上的菜，没动筷子。
白面书生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说：“陈教主这么小心，是不是有点过了？王家主好心设宴，你这么不给面子，传出去不好听啊。”
“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陈凡说，“王少爷昨天在街上骂我幽冥教是看门狗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面子？”
王明脸色一变：“你……”
“闭嘴！”王德海瞪了儿子一眼，转头对陈凡笑道，“犬子不懂事，我已经教训过了。今天这宴，就是专程给陈教主赔罪的。”
“赔罪就不用了。”陈凡说，“王家主有话直说吧，请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王德海笑容不变：“陈教主爽快。那我就直说了，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想商量一件事。”
“请讲。”
“黑石坡想和幽冥教合作。”王德海说，“黑风山脉很大，但资源有限。大家打来打去，谁都占不到便宜。不如合作，划分地盘，共享资源。”
“怎么划分？”陈凡问。
雷豹接过话头：“很简单。青竹坊归你们四家，黑石坡不插手。但黑风山脉北边的狩猎区，归我们黑石坡。南边的矿区和南麓的采集区，咱们两家平分。”
陈凡心中冷笑。北边的狩猎区危险，妖兽多但收获不稳定。南边的矿区和采集区才是真正的肥肉，尤其是阴风涧一带，资源丰富，还有阴脉节点。
“听起来不错。”陈凡说，“但为什么找我？这种事，不应该找李家商量吗？”
“李家太死板。”王德海摇头，“他们总想着维持现状，不想得罪任何人。但黑风山脉这种地方，不争不抢怎么发展？”
白面书生补充道：“陈教主的幽冥教刚成立，正是需要资源的时候。和我们合作，能拿到南边一半的矿区，足够你们快速发展。这可是双赢。”
“确实是双赢。”陈凡点头，“但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陈凡看着雷豹，“黑石坡的名声，在黑风山脉可不怎么好。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事，你们没少干吧？”
雷豹脸色一沉：“陈教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陈凡站起身，“合作可以，但要按规矩来。第一，划分地盘要有契约，三家见证。第二，任何一方违约，其他三家共讨之。第三，黑石坡必须先撤出南麓的据点，以示诚意。”
“你！”雷豹拍案而起，“陈凡，别给脸不要脸！我黑石坡愿意跟你合作，是看得起你！你以为杀了疤面就了不起了？疤面在我们眼里，也就是条狗！”
陈凡笑了：“雷当家终于说实话了。在你们眼里，我也是条狗，对吧？”
气氛彻底僵了。
王德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声音冷了下来：“陈教主，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太锐了容易折。幽冥教刚成立，树敌太多可不好。”
“王家的意思是，我要么跟黑石坡合作，要么就是敌人？”陈凡问。
“我可没这么说。”王德海端起茶杯，“但陈教主应该明白，在黑风山脉，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那也要看是什么朋友。”陈凡说，“和黑石坡合作，等于与虎谋皮。王家主，您和他们合作这么多年，应该深有体会吧？”
王德海手一抖，茶水溅出来几滴。
花娘子突然笑了：“陈教主真是伶牙俐齿。不过光靠嘴皮子，可在这黑风山脉活不长。”
“这话我同意。”陈凡看向她，“所以我不光有嘴皮子，还有剑。”
他手按在剑柄上，炼气九层的气息缓缓释放。厅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雷豹冷笑一声，也释放出气息。炼气九层巅峰，比陈凡还要强一线。白面书生和花娘子也同时释放威压，三个炼气后期修士的气息连成一片，压向陈凡。
但陈凡纹丝不动，幽泉剑在鞘中发出轻微的嗡鸣，一股森寒的剑意弥漫开来，将三人的威压抵住。
“怎么，要动手？”陈凡问。
王德海连忙打圆场：“误会误会！都是自己人，动什么手！雷当家，陈教主，都消消气，坐下说话。”
雷豹盯着陈凡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好，陈教主有胆色。今天看在王家主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但合作的事，你最好再考虑考虑。三天后，给我答复。”
他起身，带着白面书生和花娘子离开。
等三人走远，王德海才叹了口气：“陈教主，你这是何必呢？雷豹这人睚眦必报，你今天驳了他的面子，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难道答应他，他就会善罢甘休？”陈凡反问。
王德海沉默片刻，摇头：“不会。黑石坡的野心，我比谁都清楚。他们要的不光是南麓，是整个黑风山脉。”
“那王家主还跟他们合作？”
“我有我的难处。”王德海苦笑，“王家以商立家，做的就是各路生意的买卖。黑石坡势力大，得罪不起。”
陈凡明白了。王家就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哪边都不得罪，哪边都讨好。
“王家主的好意我心领了。”陈凡抱拳，“但幽冥教要走的路，和你们不一样。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黑石坡想打，我们奉陪。”
王德海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年轻人，祝你好运。不过临走前，我送你一句话——小心李家。”
“什么意思？”
“李焕看起来温和，但其实城府最深。”王德海压低声音，“他和黑石坡的恩怨，比王家深得多。拉你入伙，是想让你当挡箭牌。”
陈凡点点头：“多谢提醒。”
走出王家宅子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瘦猴从阴影里钻出来，低声道：“教主，刚才雷豹他们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我听到他们在商量怎么对付我们。”
“意料之中。”陈凡说，“回谷，准备迎接麻烦。”
两人快步离开青竹坊。
夜色中，王德海站在宅子门口，看着陈凡远去的背影，眼神闪烁。
王明走过来，不甘心地问：“爹，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然呢？”王德海叹了口气，“这小子不简单，不是能轻易拿捏的。让黑石坡去对付他吧，我们坐山观虎斗。”
“万一他赢了……”
“赢了更好。”王德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黑石坡倒了，我们就能真正掌控青竹坊。输了也无所谓，幽冥教没了，我们还能找下一个合作对象。”
他转身走回宅子，声音飘散在夜风里：“在黑风山脉，能活到最后的，永远不是最锋利的刀，而是最懂得借刀的人。”
远处，陈凡和瘦猴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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