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手的居所，一反常态的整洁而安静。
这里没有散落的酒瓶，没有凌乱的赌具，只有淡淡的药草香气，和一股压抑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悲伤。
自从九尾之乱后，漩涡玖辛奈便被纲手接到了这里。
她没有回到那个充满了与波风水门欢声笑语的家，那个如今只剩下冰冷回忆的空壳。
此刻，她正静静地坐在床边，怀里抱着熟睡的鸣人。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那头失去了往日鲜活光泽的红色长发上，洒下了一层黯淡的金边。
她的身体，在纲手和蝴蝶忍的精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快。
漩涡一族强大的生命力，加上那一小部分被重新封印回体内的九尾查克拉，让她免于死亡的厄运。
但她的心，却仿佛随着那个金发男人的离去，一同死去了。
“玖辛奈，吃点东西吧。”
纲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进来，眉头紧锁。
她看着玖辛奈那空洞的眼神，和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心中便是一阵烦躁与无力。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鸣人想想。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给他喂奶？”纲手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粗暴，却掩饰不住那份笨拙的关心。
一旁的蝴蝶忍也柔声劝道：“纲手姐姐说得对，玖辛奈，你的身体才刚刚好转，需要补充营养才行。鸣人很可爱，他一定也希望妈妈能够健健康康的。”
香织则默默地为玖辛奈倒了一杯温水，她看着眼前这个同样失去了挚爱的女人，感同身受的悲伤让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用最简单的行动表达自己的关怀。
面对三人的劝说，玖辛奈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她只是低下头，用脸颊轻轻地蹭了蹭怀中儿子柔软的金色胎发，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怀中这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纲手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发作，病房的门却被轻轻推开了。
林启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瞬间让房间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纲手和蝴蝶忍都停下了劝说，香织也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而一直如同人偶般沉寂的漩涡玖辛奈，在看到林启的那一刻，那双死水般的眼眸，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是……他。
那个在最绝望的时刻，突然出现的男人。
那个……见证了水门最后时刻的男人。
“你们先出去一下吧，”玖辛奈缓缓开口，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许久没有说过话，“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他说。”
纲手愣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启，又看了看玖辛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在外面，有事就叫我们。”
她拉着还有些担忧的蝴蝶忍和香织，退出了房间，并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林启和玖辛奈，以及怀中婴儿平稳的呼吸声。
“坐吧。”玖辛奈的目光，落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林启依言坐下，他没有开口，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像一个极具耐心的倾听者。
这种平静，反而让玖辛奈那颗被悲伤填满的心，找到了一丝宣泄的出口。
“为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重，“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波风水门请求我。”林启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那为什么……要将九尾封印到宇智波家的小鬼身上？”玖辛奈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这个问题，才是她一直耿耿于怀的关键。
“三代大人他们来问我的时候，我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们。”她的目光直直地刺向林启，“我告诉他们，我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因为我想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你的安排。我想亲耳听你的解释。”
面对玖辛奈那充满了痛苦与质问的眼神，林启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没有隐瞒，也没有辩解，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将那个夜晚的后续，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在那种情况下，将九尾封印在鸣人身上，是当时波风水门能想到的唯一选择，但也是最坏的选择。”
“一旦你们夫妇二人身亡，鸣人作为九尾人柱力，在村子里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仇视、孤立、被当成工具……志村团藏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九尾之乱的矛头，必然会指向宇智波。村子高层与宇智波一族的矛盾，会瞬间激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届时，木叶不仅失去了四代目火影，还将面临内战的风险。”
玖辛奈的呼吸，随着林启的叙述，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这些可怕的未来，她不是没有想过。
正因为想过，所以才更加痛苦。
“所以……”林启的声音依旧平静，“我提出了一个更好的方案。”
“将九尾封印在宇智波族长的次子，宇智波佐助身上。这样一来，宇智波就从‘嫌疑人’，变成了‘守护人柱力的英雄’。他们与村子的命运被彻底捆绑在了一起，有了九尾这张底牌，他们也有了和高层平等对话的资格，能够遏制住团藏的野心。这才是维持木叶和平的唯一方法。”
“而你，”林启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你的存活，加上鸣人四代目之子的身份，会让三代火影和村子高层，对你们母子心存愧疚，从而给予你们最大限度的保护。没有人再敢轻易地打鸣人的主意。”
林启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血淋淋的政治现实，与残酷的利弊得失，清晰地剖析在了玖辛奈的面前。
她很聪明，她能理解林启话语中的逻辑。
她知道，从村子的角度，从鸣人未来的角度，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
可是代价呢？
代价就是水门的死！
“所以……水门他……就必须死吗？！”玖辛奈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他为了村子，牺牲了自己，牺牲了一切……到头来，连让自己的儿子继承自己的意志，都成了一种奢望吗？！”
她抱着鸣人，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最后……说了什么吗？”
“他说，拜托我照顾好你们。”林启回答。
“是吗……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啊……”玖辛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泪水却流淌得更凶了。
她将脸深深地埋进鸣人的襁褓里，贪婪地呼吸着属于自己孩子的气息，仿佛那是她与那个男人之间，最后的联系。
整个房间，都回荡着她那压抑而痛苦的啜泣声。
林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被悲伤彻底淹没的女人。
她的身上，拥有着漩涡一族强大的生命力和封印术天赋，也拥有着足以影响木叶政局的关键身份。
这样的存在，不应该就此沉沦。
他看着伤心欲绝的玖辛奈，看着她怀中那个未来注定不凡的婴儿，缓缓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平淡，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却像一道划破永夜的惊雷，狠狠地劈进了玖辛奈那片死寂的心湖。
“想复活水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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