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十几分钟，问话的人合上本子，脸色不太好看。
高育良趁机捂着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哎呦……不好意思，几位同志，我这肠胃的老毛病好像犯了，疼得厉害。能不能让我去趟厕所？很快，很快就好。”
“这时候玩花样？”
“没啊，今晚我们吃的鱼，可能不新鲜。”
为首那人皱了皱眉，打量了他一下。
似乎判断他是真难受还是装样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快点。”
高育良如蒙大赦，赶紧弯腰捂着肚子，快步走向卫生间。
一进门，他立刻反手锁上门，脸上的痛苦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焦急。
“惠芬，在吗？”
“老高，那几个人怎么回事？”
刚才那三人一进门，吴慧芬就察觉不对劲。
当见到卫生间灯亮起，连忙绕到房子后面，果然是高育良在求救。
高育良急得不行，语速飞快：
“慧芬！快，从后门出去！去沙瑞金家，告诉他京城来了一个不正规的调查组，人就在咱家，问的全是祁同伟的事，来者不善，让他赶紧想办法过来解围！”
吴慧芬看着他煞白的脸和眼中的惊慌，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没多问一句，转身就猫着腰，熟门熟路地穿过黑灯瞎火的小菜园。
推开那扇不起眼的后门，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高育良看着她消失，深吸一口气，冲了下马桶，又故意弄出点干呕的声音。
然后重新摆出那副虚弱的表情，打开门走了出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几位久等了。”
他捂着肚子，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那三人看着他，眼神里明显不耐烦，倒是没啥怀疑。
高育良心里七上八下，祈祷着吴慧芬能顺利找到沙瑞金，祈祷着沙瑞金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这个好像太奢望了。
或者至少看在维护汉东班子面子的份上，过来插一手。
他现在能指望的，只有这个理论上是汉东最高领导的省委书记了。
沙瑞金家书房里灯还亮着。
他穿着家居服，坐在书桌后，听着秘书低声汇报明天的工作安排。
桌上摊着几份文件，茶杯里的水还冒着热气。
敲门声又急又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秘书愣了一下，看向沙瑞金。
沙瑞金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谁会来？
“去看看。”沙瑞金示意秘书。
秘书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吴慧芬。
她头发有点乱，呼吸急促，脸上全是汗，眼神里明显的惊慌和急切。
没等秘书说话，就直接冲着里面喊：
“沙书记，沙书记呢？救命啊！”
沙瑞金一听是吴慧芬的声音，赶紧起身走过来：
“吴老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吴慧芬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手指都在抖，语无伦次：
“老高他被抓了！是中央来的人，工作组就在家里，正在审他呢……问的全是祁同伟的事，样子凶得很，老高让我赶紧来找你，说只有你能救他了！”
沙瑞金脸色沉了下去。
中央工作组？
夜里直接闯进政法委书记家审讯？
这简直无法无天！
这事情老子怎么不知道？
是谁派来的人？
不把汉东一号干部放眼里？
还有没有规矩了！
他心里一股火蹭地就冒了上来，但很快又强行压下去。
料到事情没这么简单，沙瑞金扶着吴慧芬坐到沙发上，对秘书挥挥手：“你先出去。”
秘书赶紧低头出去了，顺手带上门。
沙瑞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
“吴老师，别急，慢慢说。具体怎么回事？什么人？有证件吗？问什么了？”
吴慧芬稍微定了定神，把刚才家里发生的事快速说了一遍。
重点说了那三个人怎么逼问祁同伟的事，高育良怎么假装肚子疼躲去厕所让她来报信。
沙瑞金越听脸色越难看。
手法太下作了。
这根本不是正常调查，这是搞突然袭击，是想屈打成招！
沙瑞金猜测，八成是钟正国那边搞的鬼，想快刀斩乱麻，把祁同伟和高育良一起搞定。
怪不得高育良这么急呢，是他他也急！
狗日的侯亮平，肯定是他撺掇的！
沙瑞金立刻拿起桌上的座机电话，直接拨通了侯亮平的手机。
电话响了半天才接，侯亮平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耐烦，背景音还有点乱：
“喂？谁啊？这么晚了什么事？”
沙瑞金压着火气：
“侯亮平！是我，沙瑞金，中央工作组去高育良家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侯亮平正在忙着帮赵小惠安排与赵瑞龙的见面。
这时候接到沙瑞金的电话，把他惊了一跳。
但对方的问题，让他摸不着头脑，就随口说：
“沙书记，工作组办案是中央的安排，我一个小局长怎么知道？您有事直接问上面吧，我这边忙着呢，挂了。”
说完，根本没给沙瑞金再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把电话撂了。
嘟嘟的忙音传来，沙瑞金气得差点把话筒砸了。
这个侯亮平，简直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连他这个省委书记都敢直接挂电话？
真以为抱上钟正国的大腿就没人治得了他了？
他狠狠喘了两口粗气，又拿起电话，这次直接拨通了钟正国的私人号码。
不愧是翁婿俩，一个比一个难联系，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
钟正国的声音慢悠悠的，像是被吵醒了的慵懒：
“喂？小沙啊？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急事吗？”
沙瑞金听到这腔调，心里已经笃定了是钟正国在搞鬼。
他咬着后槽牙，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钟主任，打扰您休息了。我想请问一下，中央派工作组到汉东，夜里直接对高育良同志进行审讯，这是怎么回事？程序上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钟正国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语气不紧不慢：
“工作组？有这事吗？我不太清楚啊。可能是下面哪个部门按程序办事吧。怎么，高育良同志的那些事已经明了，配合调查也是应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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