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贪局局长办公室里，空气像凝固的冰。
侯亮平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着一份文件。
钟小艾站在他对面，脸色冷得像结了霜的湖面。
“签字吧。”
钟小艾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冰锥，扎在侯亮平心上。
“侯亮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侯亮平盯着那份离婚协议书，手指捏得纸张边缘发皱。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
“不离！钟小艾，你休想，要死一起死！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跑！”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炸开。
“你发什么疯！”
钟小艾眉头紧锁，声音也冷了下去。
“侯亮平！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死缠烂打有意思吗？”
“我什么样子？”
侯亮平“腾”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响声。
“我他妈还是反贪局长，我是在为国家除害，抓祁同伟那个蛀虫，我有什么错？”
他绕过桌子，逼近钟小艾：
“倒是你，钟小艾，关键时候落井下石，你爸那个老狐狸让你离你就离？你还有点自己的主见没有？啊？！”
“主见？”
钟小艾嗤笑一声，毫不退缩地迎上他愤怒的目光。
“我的主见就是离你这个疯子远点，离你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远点。侯亮平，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现在干的这些事，哪一件经得起阳光晒？逼供高小琴？伪造证据？还是跟赵家那些人勾勾搭搭？”
“你放屁！”侯亮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嘶声吼道。
“谁他妈勾搭赵家了？我是办案，办案懂不懂？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政治？”
“我不懂政治？”
钟小艾眼神锐利如刀。
“但我懂法律，懂底线，懂什么叫廉耻！侯亮平，你看看你，为了钉死祁同伟，脸都不要了。连我爸都看出你走火入魔了，你还在这跟我吼？”
“你爸？”
侯亮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带着刻骨的嘲讽。
“你爸就是个老滑头，眼看我要栽了，赶紧把你摘出去。生怕连累他钟家的清名！他以为这样就能撇干净？做梦！我告诉你钟小艾，我要是倒了霉，你们钟家也别想好过！”
“侯亮平！你无耻！”
钟小艾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
“我无耻？”
侯亮平彻底撕破了脸，指着钟小艾的鼻子骂。
“你他妈才无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算是看透你了！钟小艾，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滚，你给我滚！”
他吼得声嘶力竭，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这歇斯底里的吼声，像冲击波一样，瞬间穿透办公室门的缝隙，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季昌明的办公室就在斜对面。
他正听着林华华汇报一份材料，眉头微锁。
突然，侯亮平那变了调的怒吼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要死一起死！…滚！你给我滚！”
季昌明和林华华同时一愣。
林华华手里的笔“啪嗒”掉在桌上，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神惊恐地看向门口。
“这…这什么动静？”
林华华小声嘀咕，带着点看热闹的兴奋和害怕。
“侯局…跟谁吵呢？这么大嗓门？”
季昌明脸色沉了下来。他听出来了，是侯亮平和钟小艾。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把门轻轻拉开一条缝。
走廊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有路过的干警，有隔壁办公室探出头的，都竖着耳朵，表情各异。
惊讶，好奇，幸灾乐祸……窃窃私语声像蚊子一样嗡嗡响。
“…听见没？侯局骂他老婆滚呢…”
“…啧啧，真够狠的…”
“…听说他老婆要跟他离婚…”
“…活该！让他平时那么狂…”
季昌明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关上门，转身走回座位，脸色难看。
“不像话！”
季昌明低声斥责了一句，不知道是说侯亮平，还是说外面看热闹的人。
林华华吐了吐舌头，赶紧把掉在桌上的笔捡起来，小声说：
“季检…侯局他，最近压力是挺大的哈。”
“压力大就能这样？”
季昌明哼了一声。
“在办公室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影响多坏！让下面的人怎么看？”
他揉了揉眉毛，语气里满是疲惫和失望：
“亮平…这次真是昏了头了。再这么下去…谁也救不了他。”
林华华不敢接话，只是低着头。
外面侯亮平的吼声还在断断续续传来，夹杂着钟小艾压抑着愤怒的反驳。
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激烈的情绪，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到。
“季检，”
林华华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八卦。
“您说…钟主任为啥非要这时候离婚啊？侯局他，真那么……”
“不该问的别问！”
季昌明打断她，语气严厉，“做好你自己的工作！”
林华华赶紧闭嘴。
季昌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外面那场闹剧，让他心烦意乱。
侯亮平…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再这么闹下去，整个反贪局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不行！
得赶紧把这烂摊子收拾了！
季昌明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纪检组长吕梁的号码。
“喂？吕梁吗？我季昌明。”
“你现在马上去侯亮平办公室一趟。”
“对，就现在。他和他爱人钟小艾同志在那边…有点争执。”
“你去调解一下。注意方式方法。把钟小艾同志先带出来，别让她太难堪。”
“侯亮平那边…你看着办。让他冷静冷静，别在单位丢人现眼！”
“好。就这样。”
季昌明放下电话，长长叹了口气。
他看向窗外，阳光刺眼。
这汉东的天，真是越来越乱了。
吕梁接到电话，心里咯噔一下。
侯亮平办公室吵架？还惊动了季检？这可不是小事。
他不敢耽搁，立刻起身往侯亮平办公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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