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福妞拿着兔子木偶跟着一堆小孩屁股后面在宾客之间穿梭。
许是疯玩得太过开怀，边笑边跑的时候她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何美茜忙把她捉了回来，给她顺气。
“这么好的饭不吃，都成个小疯丫头了。”
“我早都吃饱了。”福妞撅着小嘴不服气，挣扎着还要下去玩。
何美茜轻轻拍了下她的小屁股：“吃饱了也安生些，等会儿散席了再碰到你。”
福妞被按在怀里，只能安静下来。
可身子老实，眼睛就不老实。
福妞打量着自己的新婶婶，她身上穿的衣服可真好看，还绣了花哩。
赵春梅扫到小女孩的视线，也冲着她笑了笑。
宋家人长相着实出众，就连小娃娃也玉雪可爱。
媳妇姑爷都长得个顶个好，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丧气。
宋广智以为她是累了，连忙让母亲把宴席散了。
大家抬桌子的抬桌子，撤碗筷的撤碗筷。
唐行帮忙还桌子，将马大娘家的桌子搬回去，刚要走却被大娘直接叫住了。
“小唐，听你丈母娘说你现在要做木匠，我看你这桌子补得不错，放院子里那碗厨也做得像模像样的。
“大娘有个侄子刚分了房子，你看能不能请你帮忙给做做家具。”
马大娘也是听说唐行工费比别人便宜，才想起找他。
侄子是从她哥哥家分出去的，要添的家具实在太多，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小两口这些年攒的钱估计都不一定够。
有钱能赚，唐行自然是立马就点头同意了。
马大娘笑道：“那成，价格你可得给大娘便宜些，大娘可是看着文玉长大的，就是这木料你们能不能给想想办法。”
这意思就是包工包料。
碗柜的木料是人家自备的，唐行没敢轻易应下，只能回家跟家人商量。
孟巧凤听了这个消息，心里十分高兴。
她按照闺女交代的，对外宣称唐行在村里就是木匠，宋广智怕他做得家具太土，这才请的牛木匠。
闺女这招果然有用，碗柜还没做完呢，新生意就直接找上来了。
宋文玉也跟着高兴，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包料这桩买卖很可能会飞。
她立马跟唐行建议道：“等周末我陪你去找趟牛师傅，问问木料都是在哪儿买的。”
孟巧凤忙摆摆手：“同行是冤家，你这也算是抢了人家的生意，他能愿意说就怪了。
“木料厂我知道一家，我明天早点回来带他去看看，去问问卖不卖给个人。
“实在不行我再去问问老庄，只是他拿来的木料听说是在那个买的。”
老庄就是孟巧凤那个请唐行做碗柜的邻居。
而她说的那个地方就是黑市。
城里人想买木料打家具要有理由，走审批，一趟下来少则两三月，多则一年半载。
既不想等，又不想要旧货商店的旧家具，去黑市也是没办法的事。
宋文玉不太赞同：“妈，牛师傅人不错，也不缺生意，给点好处他肯定是愿意的。
“买木料也是有学问的，让牛师傅带着他过一遍，也省的咱们四处打听了。
“而且牛师傅年后就不在咱们这干了，咱们更该找机会多走动的。
“多花点钱，咱们省事，他也得到了实惠。以后他手里的熟客都用不上了，咱们要是能接手更好。”
事实证明，宋文玉是对的，五十块钱真没白花。
牛师傅带着两人去了一家木料厂。
“做木匠想要不缺生意，靠的可不仅仅是技术。”
牛师傅颇为得意，领着两人去了供销科，带着他们认了人。
宋文玉手里拿着东西，不由得多看了牛师傅几眼。
不愧是从商贩扎堆的地方出来的，脑子就是活络，居然能搭上这么一条门路。
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居然能从厂子拿到计划外的木料。
牛师傅谈下俩的拿货价比市场价便宜太多了，某些家具厂甚至都不一定能拿到这个价格。
要是木材需求量多些，光倒卖木材都能赚不少。
宋文玉脑中似是有一根线路突然就被接通了。
原来还能这么弄。
供销科的李科长还奇怪牛师傅怎么舍得将从他这拿料的事告诉同行。
这一问他才知道，牛师傅原来是要打算离开海城了。
“老牛，这就是你不地道了，该早告诉我的，咱们多年的交情了，我在那边有认识的朋友也可以介绍给你的嘛。”
牛师傅笑着打哈哈：“也刚决定没多久的事，同乡好意介绍我过去，我不好不给他面子。
“我之前没告诉你也是一直在找能接手厂子木料的人，这是小唐，木工活儿很是不错，这是他媳妇，小宋。”
有了牛师傅的引荐和指点，李科长很快就同意了让唐行过来拿料。
厂里的木料干堆着也是浪费，还占地方，卖谁不是卖呢。
出了厂子，宋文玉毫不吝啬地向牛师傅表达了自己的敬佩。
能被个大学生夸，牛师傅心里美得不行。
“人就是得多动脑筋。计划外的商品都得厂子自己找销路，要不就放着落灰，咱们能低价拿料，他们能多赚点给工人发福利，这就是互惠互利。
“你们可是跟着我赚到大便宜了。”
宋文玉也觉得他们赚了，既然如此，怎么着也得拉着牛师傅去下个馆子。
她觉得牛师傅也是个痛快人，便直接将自己的打算跟他说了。
“牛师傅，您在海城虽然只干了三四年，可大家都知道您手艺好，要打家具肯定第一想到你。
“唐行现在就是个小木匠，都没人放心找他。
“我现在有个想法，希望等您能让唐行跟您干几个月，对外就说是您的徒弟，他帮您干活，也不用工钱。
“两个人做得快，您能多接点活儿，多赚些钱。唐行的手艺也能被大家看到。您看怎么样？咱们这也算是互惠互利。”
牛师傅一听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直接笑了出来：“你这丫头倒是学得快，不愧是大学生，脑子就是聪明。
“只是这怕是不好吧，我倒是没什么，可我之前想收这小子当徒弟，他还不愿意呢。”
牛师傅目光揶揄地看向唐行，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到后悔。
“不用跟着你离开海城，我就可以当你徒弟。”
说完，唐行不紧不慢地将挑了刺的鱼肉放进嘴里。
牛师傅看着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顿时没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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