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尽的黑暗。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甚至没有“存在”这个概念。
林枫的意识，就像一叶孤舟，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中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
一抹诡异的、令人作呕的血色，撕裂了这片黑暗！
“呃……”
林枫的意识，如同溺水之人猛地挣脱束缚，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他恢复了感知！
可下一秒，他宁愿自己从未醒来！
天空，是血！
浓稠如浆的血色，压抑地笼罩着整个天穹，仿佛一块正在流脓的巨大伤疤！
大地，在哀嚎！
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谷，如同狰狞的伤口，撕裂了城市的身躯！
那些曾经熟悉的摩天大楼，此刻，只剩下扭曲的、焦黑的钢铁骨架，如同一具具巨人的尸骸，无声地控诉着末日的降临！
这是……
江城？！
林枫的灵魂，在战栗！
他认出来了！
那座半截插入地下的地标建筑，正是江城电视塔！
那个已经化作巨型陨石坑的区域，曾经是他和奶奶居住的老城区！
一切，都毁了！
彻底地，毁了！
“杀——！！！”
“为了人类最后的尊严！”
“就算是死，也要从它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震天的咆哮，从下方传来！
林枫的视角，不受控制地被拉近！
他看到了！
在那片已经化作废墟的大地上！
在那血色的天空下！
无数道流光，如同悍不畏死的飞蛾，正疯狂地扑向天空中的某个存在！
每一道流光，都代表着一位强大的人类武者！
他们身穿制式各异的战甲，手持闪烁着法则光辉的兵器！
其中，不乏有气息浩瀚如海的武王强者！
甚至，还有几道身影，举手投足间引动天地共鸣，赫然是传说中的……武皇！！！
这是人类文明最后的力量！
这是赌上了一切的……决死冲锋！
然而！
他们的目标，却让林枫的灵魂，都冻结了！
那是什么东西？！
天空的中央！
悬浮着一团……无法用任何已知语言去描述的……黑暗！
那是一团由无数扭动的、不可名状的血肉触手，和无数张痛苦哀嚎、扭曲到极致的人脸，所组成的……巨大集合体！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
仿佛是生命这个概念，最恶毒、最污秽的诅咒！
仅仅是看上一眼！
林枫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亿万根淬毒的钢针，狠狠穿刺！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沉的恐惧与恶心，让他几欲崩溃！
噬界之主！
这四个字，如同烙印般，自动浮现在他的脑海！
“皇道领域·焚天之怒！！！”
一名白发苍苍的武皇强者，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怒吼！
他整个人，化作了一轮熊熊燃烧的金色太阳！
恐怖的火焰法则，将方圆万米的天空，都烧得一片扭曲！
这一击，足以将一颗小型卫星，瞬间蒸发！
然而！
那轮“太阳”，撞在那团不可名状的黑暗上。
却像是，一滴落入死海的雨水。
没有爆炸！
没有声响！
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就那么，无声无息地……被吞噬了！
“不……”
“这不可能！！！”
地面上，无数武者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那可是武皇啊！
是站在人类武道之巅的守护神！
他最强的一击，竟然……连给对方挠痒痒都算不上？！
而那团黑暗，似乎是被这只“苍蝇”的冲撞，惹得有些不耐烦了。
它随意地，伸出了一根，由数万张哀嚎人脸组成的血肉触手。
轻轻地，朝着下方一扫。
动作，缓慢。
甚至，带着几分慵懒。
仿佛，只是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蚊虫。
轰——！！！
没有法则波动！
没有能量冲击！
就是最纯粹、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碾压！
那根触手所过之处！
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
一支由上百名武宗、数名武王组成的精锐军团，连同他们脚下那片大地！
就在这一扫之下！
被从“存在”的层面上，彻底抹除！
连一粒尘埃，都没有剩下！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还活着的武者，都停下了冲锋的脚步！
他们呆呆地，望着天空！
望着那片，被硬生生抹去了一大块的……虚无！
脸上，只剩下，一片麻木的……空白！
差距！
这不是差距！
这是……维度上的碾压！
是神只，对蝼蚁的戏弄！
林枫的意识，悬浮在高空。
他像一个局外人，冷冷地，看着这末日般的一幕。
他的心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彻骨的……寒意。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夜魇那双死寂的眸子深处，所蕴含的，究竟是什么了。
那不是悲伤。
也不是仇恨。
那是，在目睹了真正的、无法抗拒的、足以碾碎一切希望与勇气的“天”之后……
所剩下的，唯一的……绝望！
所谓的武王！
所谓的武皇！
在“它”的面前！
和路边的石子，又有什么区别？！
所谓的挣扎！
所谓的反抗！
不过是一场，可悲又可笑的……闹剧！
这就是……夜魇经历过的一切？
这就是……他那个世界，最终的结局？
林枫的道心，在这一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如果，无论如何努力，最终的结局，都只是这样……
那……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时！
他的目光，被战场一角，一道疯狂的身影，死死吸引！
在那片尸山血海之中！
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和麻木的死寂中！
唯有那道身影！
依旧在冲锋！
依旧在挥刀！
他浑身浴血，战甲破碎不堪，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手中的战刀，每一次挥出，都带着一往无前的、玉石俱焚的疯狂！
“杀！！！”
“杀！！！”
“杀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
黑色的破灭刀意，在他周身疯狂肆虐，将一只只从黑暗中分裂出来的低级怪物，撕成碎片！
但他，却看也不看那些杂兵！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就是天空之上，那团不可名状的、带来终焉的……黑暗！
哪怕，他的攻击，根本无法触及到对方分毫！
哪怕，他每前进一米，身上就会多出数道狰狞的伤口！
哪怕，他燃烧着自己的生命，燃烧着自己的灵魂！
他，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
林枫的意识，死死地锁定着那张脸！
那张，被鲜血和硝烟，染得模糊不清的脸！
那双眼睛里！
没有希望！
没有理智！
只有，被逼到绝路，被碾碎了一切之后，所剩下的……
最纯粹！
最原始！
最不甘的……
疯狂！！！
“就算死！”
“我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那个人，仰天狂啸！
声音，嘶哑，癫狂！
却又，带着一股，让林枫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熟悉感！
林枫的意识，不受控制地，穿透了无尽的距离！
穿透了扭曲的光线！
穿透了飞溅的血与火！
终于……
看清了！
看清了那张，年轻了许多，却写满了不甘与疯狂的脸！
轰——！！！
林枫的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人的意识，仿佛被一道创世的惊雷，狠狠劈中！
那张脸……
那张脸……
赫然是……
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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