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如那张字条上的【火】字平白多出枝节，杏子笔下的“火”，收笔时也总会悄悄勾出一道弯钩。
木叶一行人离开后，大名府表面的平静像层薄冰，底下仍翻涌着未熄的暗火。
杏子捧着圆士休刚对完的账本从书房出来，抬头便撞见迎面而来的圆士琳。
假肢的金属关节在袖口下轻轻转动，杏子屈膝行礼，面上没有流露出丝毫刚被污蔑的怨恨。
圆士琳的声音很轻，指尖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力道，点在账本边缘那半个未干的“火”字上。
“真是白纠正你的字迹了，还是连个【火】都写不好。”收笔处的弯钩在烛火下泛着墨光，比其几年前用真手写出的弧度更锐，像片被冻硬的冰碴，少了几分往日被她纠正出的圆润。
杏子垂在身侧的假肢指节微微发紧，金属关节在袖口下发出细不可闻的摩擦声。
“是奴婢辜负了公主的教诲。这假肢握笔总不如真手稳，连横画都压不住力道。”
初学时，她握着笔，写的“火”字总像歪倒的柴火，是圆士琳握着她的右手，一笔笔把横画压平、把竖钩捋顺，这才有了两人相似的字迹。
对面的人盯着她藏在身后的右手，那只完好的手此刻蜷着指节，却只能空垂着。
“可惜了。”扔下三个字，圆士琳转身便走进书房，鎏金门扇合上时，将廊下的冷意都关在了外面。
杏子跪在原地，缓缓起身，她比谁都懂这声“可惜”的分量——生来的左撇子改不了，被砍的左手回不来。可惜她现在的手是硬的，写的字是利的。
……
火之国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行人却比往常多了几分异样.
不少人背着鼓鼓的行囊，脚步匆匆往城门方向赶，彼此间却默契地不交谈，只将卷成筒的报纸紧紧攥在袖中。
偶尔有人目光不经意相撞，也会像被烫到般迅速错开，连呼吸都带着几分紧绷的偷感。
城门口附近的忍具店里，老板真一弯腰整理着货架上的科学忍具，指尖却在微微发颤。
他用余光盯着玻璃门外——儿子背着灰布行囊混在人群里，正一步步靠近城门。
直到看见儿子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真一才松了口气，心脏却还在胸腔里狂跳。
“老板，少东家去哪了？这是他今早说要核对的货物清单——”
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真一猛地回头，见十五六岁的女店员举着清单站在身后，顿时厉声喝骂：“闭嘴，蠢货！”
女店员被骂得一愣，眼眶瞬间红了。
她刚要辩解，真一又急忙岔开话头，声音故意拔高：“这点小事都要问人，我雇你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擦柜台！”
眼角瞥见有客人朝这边望来，真一索性对着店员破口大骂，直到客人收回目光，他才喘着粗气看向眼前的女孩。
女店员手里还攥着清单，眼泪砸在木质柜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真一却只觉得烦躁，一把夺过清单——这可是从【杂货铺】进的货，数量半点不能错，两年前中忍考试时就吃过亏，他早看透了三木健那奸商的嘴脸，。
“你被解雇了，明天不用来了！”他粗声说道，满脑子都是儿子的事，之前儿子吵着要去铁之国“黎明学院”时，他差点气炸。
真一至今记得“守夜人之死”那天，那些人高举着印着星芒的旗帜，喊着所谓的理念，满地残尸。
在他看来，那些空泛的口号根本是催命符，他有家业有靠山，手里的银钱足够父子俩安稳度日，犯不着去蹚那趟浑水。
可大名府传出带血的【火】字条没多久，一封来自雷之国密信就送到了他手上。
信里只寥寥数语，指明要儿子去铁之国，背后之人对他们父子的谈话了如指掌，字里行间的压迫感让真一攥着信纸的指尖泛白，后背瞬间浸满冷汗。
他不敢违抗，中午趁着店里没人，他拉着儿子躲进库房，看到儿子因为他的同意兴奋的神情，真一的心像被揪着，他宁愿儿子一辈子守着忍具店，也不想让他卷入那些看不见的漩涡。
可背后之人的眼睛像悬在头顶的刀，他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祈祷儿子这一去，能活着回来。
一想到儿子路上要受的苦，真一就更看女店员不顺眼，所有的焦躁都撒在了她身上：“不用等明天，现在就滚！”
“老板，我的工资……”女店员声音带着哭腔。
“干啥啥不会还想要工资？你配吗！”真一挥手驱赶，吼声在店里回荡。
其实没人听清女店员那句“少东家”，倒是有不少客人被真一的大嗓门惊到，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真一盯着手里的货物清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他只盼着儿子能平安到铁之国。
被赶出门的女孩跪坐在忍具店台阶上，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母亲还在家等着药钱，这份工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她没撒谎，也并非什么都不会，早上少东家还夸她“字认全了，算得也清楚”，说她能自学到这种地步很了不起，怎么转眼就成了“干啥啥不会”？
体面的工作，被夸奖后的自信一点点被瓦解，眼泪砸在地面，混着灰尘晕开印子，她不再争辩。
路过的行人瞥见这幕，脚步更快了些。
没人敢停下询问，只将袖中卷着的报纸攥得更紧，城门方向的人流像股无声的潮水，朝着铁之国的方向涌去。
纲手、亥一与卡卡西出城时，恰好遇上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闷响，车厢里传来年轻贵族的交谈声，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你家里真同意你去？”
“那当然！”回话的少年声音清亮，隔着车帘都能听出雀跃，“大名府都放出风声了，说是‘支持忍界学子求道’，我爹特意给我备了三箱行李，巴不得我今天就走！”
卡卡西扫过马车车窗，瞥见少年腰间挂着的贵族象征，对其是否能入学存疑。
亥一凑到纲手耳边低语：“看来‘黎明学院’的名声，已经传到贵族圈子里了。”
纲手望着马车后跟着的仆从，他们手里的行李上，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陌生女孩的啜泣声还在身后隐约传来，城门处的人流却越来越密。
有人背着行囊，有人牵着马，还有像那贵族少年般坐着马车的，他们目的地不同，却都眼底藏着相似的急切争先恐后地出城。
纲手想起同鹿久讨论“繁星”乱世时说过的话：“人心是最好的棋子。”而现在，这盘棋已经越过了大名府的院墙。
离开国都，她的心比来时愈发沉重，但事已至此，大名承诺的利益才是木叶必须抓在手里的。
大名之子自作主张与黎明学院合作，其影响力却还在不断发酵，亥一不用观察也知道火影此刻的心情有多糟糕。
亥一轻声叹气，脑海里闪过最近暗部递来的报告：砂隐村有忍者私通“繁星”，雾隐的年轻忍者频频失踪，据说都去了所谓的“黎明学院”。
此番回去，他得和伙伴们连夜商量对策，可一想到木叶内部那些明争暗斗，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饶是见惯了忍界风波，亥一也没料到，一个人的心情能在一天内沉到谷底。
直到指尖触到忍具包里那本收缴的“繁星”书籍，他才想起书中那句让他印象深刻的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话让他忽然失笑——要论“识时务”，整个忍界谁能比奈良家更通透？
鹿久总能在乱局里精准找到最优解，用最省力的方式拨乱反正，连分析局势时都带着股漫不经心的聪明劲儿，若是奈良在此，恐怕早算出了十步后的走向，哪会像他们这般焦头烂额？
纲手也似乎这般想的，忽然开口道：“回去先把资金的事敲定，至于‘繁星’和黎明学院……”她顿了顿，“让鹿丸也来参会，奈良家的脑子，现在都得用上。”
亥一点头应下，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只希望这场由火之国掀起的风波，不会把整个忍界都拖进更深的漩涡里。
毕竟在忍界，“识时务”是生存的本事，可一旦走错了步，再聪明的人，也躲不过刀尖上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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