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味居的后厨里蒸锅上蒸汽还没散尽，李逵正抱着一坛酒往嘴里灌，忽然被武松踹了一脚：“就知道喝，抓紧帮忙干活！”
李逵被踹的酒差点酒坛子差点掉了，急忙稳住酒坛，笑道：“嘿嘿，武二哥，哥哥说俺不去帮忙就是最大的帮忙，俺这不是听哥哥的话嘛！”
话音未落，门口的铜铃“叮铃”响了，一个身着银狐裘的女子带着两名侍女走进来，发间的东珠在晨光里晃眼，正是辽国公主耶律柔。
“宋掌柜在吗？”她的汉话带着点生硬的婉转，目光扫过案上的狼形鹿脯，嘴角微扬，“听闻你在备一道‘百兽朝春’？用狼、鹰、鹏做形？”
宋姜正在给雁翅刷蜂蜜，闻言直起身：“正是，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耶律柔走到案前，指尖轻轻点过狼形鹿脯的轮廓：“辽国崇狼，你用狼形入菜，是尊重，还是暗讽？”她身后的侍女立刻按上腰间的弯刀，气氛瞬间紧绷。
“自然是尊重。”宋姜拿起一块雕成狼首的萝卜，“辽国的狼图腾，是勇毅的象征，我特意让燕青兄弟刻了狼牙纹，公主细看。”
燕青立刻递过萝卜雕，上面的狼牙纹路清晰，还沾着点红辣翻天粉，平添几分凶劲。耶律延寿接过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你们宋人，倒是比我预想的懂分寸。”
她示意侍女放下一个锦盒：“这是辽国的‘冰酪’，用马奶和蜂蜜做的，配你的热菜，正好解腻。算我添道凉碟。”
李逵凑过去一看，锦盒里是雪白的冻状吃食，忍不住伸手想摸，被孙二娘一擀面杖打开：“你这黑货，没规矩！”
“姑娘有心了。”宋姜接过锦盒，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敢问姑娘可是辽国来使？百兽朝春’还差道辽味点睛，不知姑娘可否赐教？”
耶律柔挑眉：“哦？你想加什么？”
“听说辽国的‘烧刀子’很是烈，我想用它腌鹿脯，既合狼性，又带辽风，公主觉得如何？”
“好主意。”耶律柔拍手，“我让侍女去取两坛来，是我阿爸珍藏的，比寻常烧刀子烈三倍。”
耶律柔看着后厨忙碌的景象，忽然道：“我留在这里帮忙吧，也好看看你们怎么把三国风味凑成一盘。”
宋姜刚要应，就见潘金莲端着蒸笼出来，笑道：“姑娘肯帮忙，自是求之不得！我这小笼包正缺道辽式蘸料呢。”
耶律柔走到潘金莲身边，看着她捏小笼包的手法，忽然也想学，却笨手笨脚把面皮捏破了，惹得众人发笑。她也不恼，反而挽起袖子：“再来！我们辽国女子学东西，从来不服输。”
燕青在一旁用小人参雕着鹰形，见公主较真的模样，忍不住递过一把小刻刀：“公主试试这个，比捏包子容易。”耶律柔接过刻刀，还真雕出个歪歪扭扭的鹰头，看了看反而自己先笑了：“倒像只野鸡。”
武松正在处理鹏羽造型的鸡翅，用玉子酒腌制时，耶律柔凑过去闻了闻，眼睛一亮：“没想到你这酒也很够劲！我们草原上喝这个，得配手把肉，你们用它腌肉，倒也别致。”
李逵啃着孙二娘递来的肉干，含糊道：“你这辽国来的丫头……比蔡京那老东西顺眼多了！”
耶律柔听见，挑眉笑骂：“你这黑汉子，说话跟俺们的烧刀子一样冲。”她转头对宋姜道，“听说你们还有道‘七星聚义’的冷盘？用七种食材拼北斗形状？我给你们加味辽国的‘风干牛肉’，算其中一星如何？”
“求之不得！”宋姜让张青取来个白瓷盘，“正好差一味肉食，姑娘这牛肉一放，才算真正聚齐七味。”
后厨的笑声混着蒸汽腾起，谁也没注意，街口的阴影里，蔡京的眼线正往回奔——他永远想不到，辽国公主竟在帮着仙味居筹备国宴。
耶律柔越帮越起劲，甚至亲自往冰酪上撒了把从辽国带来的野莓干，说是“添点草原的颜色”。宋姜看着案上渐渐成形的“百兽朝春”——狼形鹿脯浸着烧刀子的烈香，鹰羽鸡翅裹着蜂蜜的甜，鹏形鸭胸抹着江南的糟卤，底下衬着辽国风干牛肉、西夏枸杞、大宋笋丝，七种食材围着冰酪拼成北斗，忽然觉得，这道菜早已超出了“国宴”的范畴，倒像一场跨越疆域的聚会。
“差不多了。”宋姜擦了擦手，“公主的冰酪镇在井里，等开宴时再取，保证冰爽。”
耶律柔看着满桌的菜，忽然叹了口气：“原以为宋辽之间，只有刀枪相向，没想到一盘菜里，也能凑得这么热闹。”
宋姜闻言说道：“宋辽本不该刀兵相向，那金国在一侧虎视眈眈，宋辽都应提防才是！姑娘如能将此话转达辽国使者，劝其莫要中了金国圈套！”
耶律柔看着宋姜真挚的眼神，拿着刻刀的手猛地一顿。她看着宋姜，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惊愕，随即是深深的凝重——她从未想过，一个市井厨子竟会说出这般关乎邦交的话。
“你可知这话若是传出去，会掉脑袋？”耶律柔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身后的侍女脸色一变，手按在刀柄上，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众人。
李逵正啃着酱肘子，闻言含糊道：“掉脑袋怕啥？俺哥哥说的是实话！那金国的完颜烈，上次在边境抢了俺们运粮队的酒，还有那曾头市的奸细，都是他们干的龌龊事，要我看他们就不是个好东西！”
燕青轻咳一声，给李逵使了个眼色，转向耶律柔道：“姑娘莫怪，我这兄弟性子直，胡说的，当不得真。”
孙二娘适时的往她手里塞了个刚出炉的小人参羊肉包：“尝尝，快尝尝！热乎的，刚出锅，不比你们草原的肉差。”
耶律延寿咬了一大口，烫得直呼气，眼里却闪着光：“好吃！比我阿娘做的奶疙瘩配烤羊肉都香。”
这时，张青从外面进来，低声对宋姜道：“蔡京的人走了。”
晨光透过窗棂，照在案上的狼形雕、鹰翅、鹏羽纹饰上，混着马奶冰酪的甜香与烧刀子的烈气，竟有种奇异的和谐。李逵啃着肉干，忽然举杯：“来！为了这盘‘百兽朝春’，干一个！”
众人纷纷举杯，耶律柔也端起一碗酒，与他们碰在一处。后厨的声响惊动了巷外的行人，却没人知道，一场即将震惊朝野的国宴，正在这烟火气里，悄悄酝酿出最动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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