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里的空气，仿佛被何雨柱那句“用计”给抽干了。
李云龙、赵刚、孔捷三个人，像三只等着喂食的雏鸟，眼巴巴地瞅着他。
“赵家峪是块硬骨头，地势高，视野好，鬼子一个中队缩在工事里，咱们拿人命去填，不划算。”何雨柱走到地图前，手指在赵家峪高地上点了点，“而且鬼子不是猪，不会闻着豆饼的香味就傻乎乎地跟出来。”
这话一出，孔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赶紧憋住，脸都涨红了。
李云龙老脸一热，干咳了一声：“说正事，说正事。”
“所以，不能强攻，得智取。”何雨柱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咱们得造一块比炮兵阵地更香的肥肉，送到鬼子嘴边，让他们主动从乌龟壳里爬出来，咬钩。”
“什么肥肉？”李云龙的眼睛亮了。
“一支运输队。”何雨柱说，“一支看起来装备很差，护卫力量薄弱，但拉着满车物资的运输队。从赵家峪的山脚下经过。鬼子在高地上用望远镜一看，就像是饿了三天的狼，看见了一只瘸腿的羊。”
“妙啊！”李云龙一拍大腿，“这活儿我熟！他娘的，老子亲自去当这个诱饵！换上身破棉袄，脸上抹点锅底灰，赶着大车，再哼上两句山西小调，保管鬼子看不出破绽！”
“不行！”赵刚的脸瞬间就黑了，他“霍”地站起来，斩钉截铁地反对，“我坚决不同意！你一个团长，亲自去当诱饵？这是拿整个独立团的指挥中枢去冒险！万一出了意外，这个责任谁来负？”
“什么叫意外？”李云龙脖子一梗，也来了火气，“老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多少回了，还在乎这个？再说了，除了我，谁去能有这效果？那帮小子看见鬼子腿肚子不打哆嗦就不错了，还能演出那股子又怕又想跑的怂样？”
“这是原则问题，不是演技能解决的！”赵刚寸步不让，“让一营长去，或者二营长去，都可以！你，绝对不行！”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孔捷赶紧打圆场：“老李，老赵说得有道理，这事风险确实太大了。”
“风险？打仗哪天没风险？坐在家里还怕房子塌了呢！”李云龙嚷嚷道。
“团长去，最合适。”
何雨柱一句话，让窑洞里又安静了下来。
赵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柱子，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何雨柱没理他，而是看着李云龙，平静地分析：“第一，只有团长亲自带队，这块‘肥肉’的分量才足够重。鬼子才会觉得，这绝对是八路军的大人物，值得他们倾巢而出。第二，团长一去，鬼子中队长松本，才有可能亲自带队追击，这样，他们的指挥系统就出了阵地。第三……”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团长去，演得最像，鬼子最容易上当。”
李云龙听得眉开眼笑，得意地朝赵刚一扬下巴，那意思是：你瞧，英雄所见略同。
赵刚气得说不出话，指着李云龙，手都在抖。
“政委，你先别急。”何雨柱安抚道，“当然不能让团长真的去冒险。”
他走到地图的另一侧，用树枝在上面划出一条线：“运输队从这里走，而我们的特战队，由段鹏带领，提前一天就潜伏在道路两侧的山林里，全程保护。距离，不超过三百米。一旦交火，他们随时可以支援。”
他又在另一片区域画了个圈：“张大彪的机枪连，在这片开阔地设伏。这里是鬼子追击的必经之路。二十挺mG42，形成交叉火力，足够把一个中队的鬼子撕成碎片。只要伏击圈的枪声一响，团长的运输队立刻向我们这边撤退，鬼子自顾不暇，根本追不上。”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赵刚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但眉头依然紧锁。
“那炮呢？”孔捷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鬼子主力被引出来了，谁去抢炮？”
“我带一个小组去。”何雨柱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去邻居家串门的小事，“鬼子一个中队，就算出动两个小队追击，阵地上最多还剩一个加强小队。五十多号人，分散在那么大的阵地里，我带十个弟兄，三分钟之内，解决战斗，把炮扛回来。”
整个计划，环环相扣，大胆又周密。从引蛇出洞，到沿途设伏，再到直捣黄龙，每一个步骤都充满了凶险，但又被何雨柱用精密的计算，把风险降到了最低。
李云龙听得抓耳挠腮，恨不得现在就出发。
赵刚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虽然疯狂，但可行性极高。尤其是对人心的算计，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何雨柱像是嫌这计划还不够歹毒，又从兜里掏出几个奇形怪状的引信，放在桌上。
“运输队的大车上，除了粮食，再装上几箱‘石头’。”他拿起一个压发引信，在手里掂了掂，“鬼子要是追得太紧，运输队就把这些‘石头’从车上扔下来。他们跑得急，黑灯瞎火的，一脚踩上去……”
他没再说下去，但那“轰”的一声，仿佛已经在三人耳边炸响。
“阴！太他娘的阴了！”孔捷看着那几个小玩意儿，后背直冒凉气，“这要是让旅长知道了，非得说咱们不讲武德。”
“跟小鬼子讲什么武德？”李云龙一拍桌子，把那几个引信宝贝似的收起来，“就这么定了！老子去当诱饵，张大彪去埋伏，柱子兄弟去掏炮窝！他娘的，这买卖，干了！”
赵刚长叹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拦不住这两个疯子了。他只能尽可能地把细节再完善一下：“通讯怎么办？各部队之间怎么联络？用信号弹吗？”
“不用。”何雨柱摇头，“时间。我们严格按照时间表行动。晚上九点，运输队出发。预计九点四十五分，进入鬼子视线。十点整，鬼子出动。十点十五分，进入机枪伏击圈。我带队，在十点二十分，对炮兵阵地发起攻击。所有行动，误差不能超过一分钟。”
这已经不是打仗了，这是在做一台精密的外科手术。
赵刚彻底没话说了。在这样严密的计划面前，他所有的担忧，都显得有些多余。
* * *
当天夜里，独立团的驻地一片忙碌。
李云龙真的换上了一身打着补丁的破棉袄，还不知道从哪儿找了顶狗皮帽子，歪戴在头上。他赶着一辆吱呀作响的大车，在村里来回溜达，嘴里哼着不成调的酸曲儿，一会儿嫌车轱辘不够破，一会儿又嫌马太精神，不像长途跋涉的样子。
特战队和机枪连的战士们，则在默默地检查武器，往弹链上压着子弹。肉香带来的喜悦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即将出笼的猛虎般的沉静和肃杀。
何雨柱带着他挑选的十名队员，正在做最后的准备。他们每个人都换上了便于行动的夜行衣，身上除了mp40，还背着撬棍、绳索等工具。
李云龙溜达到何雨柱跟前，搓着手，一脸谄媚地笑道：“柱子叔，你看……这趟买卖这么大，风险也不小。你那个卖家，能不能……先预支点好东西？比如给咱运输队也配两挺撕布机，万一鬼子不上当，咱们也好当场就把他们给撕了！”
何雨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大号的德制m24长柄手榴弹，塞到他怀里。
“省着点用。这两颗，是让你用来炸炮的，不是让你听响的。”
李云龙抱着那两颗沉甸甸的大瘤子，乐得合不拢嘴。
他看着远处已经集结完毕的部队，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平静的何雨柱，压低了声音，眼睛里闪着狼一样的光。
“叔，你放心。这趟买卖，哥哥我一定给你干得漂漂亮亮的。不光把那两门炮给你囫囵个儿地请回来，还得给你凑够三百颗鬼子脑袋，让你去换个炮兵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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